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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押运赈灾银 路遇云四娘

  八匹快马,一径向这边奔驰过来。

  蹄声嗒嗒,敲打在干裂的驿道上,老远就传了过来。

  今夜晚,大家伙的耳内部特别尖,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使人人心惊肉跳,更逞论是这等声势,早有人报了进来。

  刚刚才烫了脚,钻进热被窝的驿官任迟,听到了消息,不得不套上了“卧地虎”(老棉鞋),披上了老袄,由一个贴身小厮打着灯笼,来到了前院大厅。

  虽说是南边暖和,可是这已进入腊月的天,早晚的那阵子寒意,也是很够人受的。

  任迟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吸着冷气,心里嘀咕着,这是从何说起,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有人来?一眼看见了驿馆的书吏毛大文,正站在檐下候着自己,任迟的气就更大了。

  “这是怎么说的大文,不是交代下去了吗?不能再留客了,怎么还有人来?”

  “轻着点儿,别让人家听见了。”

  毛大文慌不迭地上前几步,凑到了任迟身边,压低嗓子道:“是京里下来的高差。”

  任迟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京里来的,他就是阎王殿来的也不行呀,人满了就是满了,你叫我有什么法子,你可真糊涂。”

  毛书吏忙拉住他小声道:“大爷,你轻着点儿呀,不是玩儿的,是皇差呀!”

  “皇……皇差!”

  这后一句话,可真把他给吓住了,顿时愣在了当场。

  毛大文拧着两道眉毛,道:“架子可大着哪,我看爷你是赶快去一趟,要不然保不住可得出事哪。”

  才说到这里,只听得大厅里已传出了吆喝之声大叫道:“驿官,驿官……猴儿崽子,架子还不小。”

  这几声吆喝,像煞戏剧里的道白,标准的北京口音,称得上字正腔圆。

  任迟只觉得身上一阵子发冷,可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已是霉星当头,来了不好侍候的主子了。

  嘴里应了一声,慌不迭赶上几步,提高声音应道:“石塘驿任迟求见,来迟了……来迟了……”

  话声出口,人却不敢直入,官场里规矩多,尤其对方是当官差的,一点小疵,要是对方挑起来也能要自己脑袋搬家。

  老半天,里面才传出了句话来。

  “来了怎么不进来,这个蠢劲儿哪,还得叫人提溜着是怎么地?”

  “不……不敢……”

  怪就怪在毛书吏那“皇差”两个字上,任迟有多大的胆量,哪能不吓得心惊胆战?

  一面匆匆把老袄穿好,这才发现到,仓促之间,自己竟忘了穿上官衣。这个罪可大了,一时间吓得面如土色,咽了一口唾味,只得丑话说在前头。

  “卑职不知列位上差来到,衣衫不整,这就去换过,再来参见……还请……”

  “得了,等你再换衣服,天都亮了,咱爷儿们竖在这儿,都成了腊肉了。”

  紧接着蓝布帘子“唰啦”一下子揭开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已走了出来。

  老长老长的一张“国”字脸,长板牙,浓眉,扁鼻子。一只手撩着长袍的长襟,一只手挂着马鞭子,全身上下满是疾劲的风尘之色。

  凭着任迟的老于世故,竟然在对方身上看不出一丝儿富贵气息。

  倒是在对方撩起的大襟里,窥见了一抹黄绫——这就足够说明了对方的身份,再者对方这等精纯的一口北京官话,更似乎加重了他服务皇族的“不容置疑。”

  “你就是这地界的驿官?”长脸人打着官腔道,“这才多大会儿,你就挺尸(睡觉之意)啦?进来,进来……”

  就把任迟带进了堂屋。

  这屋子里可热闹啦,有坐着的、站着的,连同那个长脸汉子,一共是八个人。

  一样的穿着打扮,每个都是一袭蓝布的罩袍,里面是一袭薄薄的两襟子开叉的长袍,高腰子薄底京靴,有老有少,老的不太老,少的不太少,总在五十与三十岁之间,显在各人脸上的那种气色,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倒是中间的那个雏儿,看上去显得嫩一些,只是那双眼神儿,却数他最为凌厉。

  任迟哪敢一一仔细端详,大略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心里却忐忑着,弄不清这么一伙子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长脸人哼了一声道:“我们的身份,你知道吗?”

  “是……”任迟口不应心地道,“几位大爷,干的是皇差不是?”

  “钦命上差。”长脸人白着一双眼珠子,似乎怪他不会说话。

  “就是这么档子事。今天晚上,来不及投店,再说路上又不太平,你得快拾掇房子,有个四间也就够了,再就是,大家伙的肚子都饿了,有什么东西快弄出来,可别叫爷儿们等久了,听见没有呀?”

  任迟苦笑着脸道:“这……这位上差爷贵姓大名?卑职这里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么晚了,房子都满了……”

  才说到这里,就见其中一个矮汉子,蓦地在桌子上用力一拍道:“混账——”

  他这一出口,可就不是字正腔圆的北京口音了,竟然是极其刺耳的山西口音。

  “你还要察看我们的身份是不是?你配吗?”

  任迟欠身应道:“卑职不敢,只不过——”

  委屈到了极点,也不禁有些气往上冲:“这位老爷不出示身份,卑职这笔账,可就没法报销,还请上差多多包涵。”

  那个山西矮子圆睁着两只眼,正待发作,正中坐着的那个像是头儿的人,却以目光制住了他,一面向着先前发话的“京油子”递过去一个眼神儿,后者立时会意,嘿嘿一笑,直向任迟面前走过来。

  “这倒是句人话,咱们爷儿们还能白吃白住,要你贴银子吗?来,先拿着这个。”

  一出手就是二十两一锭的元宝,白花锃亮,一看就知刚从库里出来的。

  任迟双手接过来称了声谢,入手光滑,知道是一锭山西官银,他心里的疙瘩也就解了一半。因知山西官库的银子,向不外发,一向是直送宫廷,然后再发出去。这锭银子崭新如斯,毫无疑问是第一次出手,得自北京的官库,应是毫无疑问了。

  他久闻朝廷大内有所谓的锦衣卫士,东西二厂的“番子”一个个武技杰出,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此类人物每为皇帝私人所喜恶办事,动辄杀人,取人首级于千百里外,有如探囊取物,地方大小官吏,无不畏如蛇蝎。看来这八个人,想必就是这个路数了。

  长脸的北京客哼了一声,道:“这些银子应该够了吧——至于我们的身份,你还是不便知道的好……听明白没有?”

  任迟哪里还敢哼气儿?答应了一声,行礼告退。

  没法子,只得遵命行事吧。

  把老婆方氏由被窝里叫起来,再次进了厨房,由于房子不够,只有把自己的宅子正房三间腾了出来,自己一家人挤到了后面的佛堂,这份凄惨可就够瞧的了。

  还算好,来人算是真的注意到了对方的困境,也就没有进一步再挑剔。

  三间房子的分配情形是,那个看来像是雏儿,嘴上没有胡子的对方“头儿”独自占了一间,剩下的七个人却分配在另外两间房子里。

  一阵子穷忙,直到丑时前后才算安静了下来。

  任迟上床之前,对着妻子方氏苦笑着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这个前程也不想要了,等把这群老爷送走以后,我就上辞呈,不想干了……”这才吹灯睡觉。

  对于石塘湾驿馆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来说,今夜似乎都太长了。

  每个人都像是怀着过多的心事。

  千手神捕秦照自然是心事最多、最沉痛的一个,家里遭了灭门惨祸,官差在身,兀自不能脱得了肩,非但不能休息,反倒要格外地保持警觉,要不然差事上出了差错,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可就别想要了。

  正因为这样,他便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

  八位上差住入驿站的事,他当然已打探清楚了。以他办事的谨慎,要在平时无论如何是不能允许这个驿站再收别的客人,可是打探的结果,由于来人的特殊身份,他可就不敢吭声了。

  官场里的习气极重,一顶官帽子足能压死人。同样是公门里当差的人,当皇差跟公差,这个区别相差何止以道里计?对于这帮子传说中的“锦衣”大内卫士,他自认是惹不起,只有“往边里站”,尽量地躲着他们为是,哪还敢自触霉头?

  四更天,秦照独个儿起来,来到了前院偏房。

  但只见院子里高扬着四盏官灯,自己随行兄弟五人,每人一口明晃晃的钢刀,分踞四方正在看守着差事,负责看守的人是金华县的总捕头朝天刀张子扬,张老头儿。

  张老头今天六十开外了,官差不由人,到了这个年岁,仍然还不能脱下身上的号衣,也叫无可奈何。

  他为人机警,几十年来见的案子大大小小多了,论武艺,虽非杰出,要讲阅历,以及办案子的经验,这些人里,可就数他与头儿秦照最为老练。

  秦照所以要他今夜多偏劳,值个大夜班,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他常能察人之未察之先,觉人之未觉之前。

  是以,就在秦照一脚踏入院子的同时,但只见两边紫藤架子咯吱地响了一声,一条人影倏地掠在了眼前,现出了留有一绺点羊胡须,干瘦巴拉的张子扬来。

  “千手神捕”秦照猝然一惊之下,倏地向后面退了一步,才发现了来人是谁,不禁微微点了一下头。

  “子扬,是你——?”

  “朝天刀”张子扬笑道:“原来是头儿,这么晚了,你竟然还没有休息,却是为何?”

  “子扬”秦照唤着他的名字,轻轻一叹,“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叫我怎么能睡得着?”

  张子扬冷冷一笑,道:“外面的情形我已大致看过了,各衙门来的人还真不少,想要混进来还真不容易,大概可以安心,倒是有一件事,头儿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

  左右看了一眼,他才接下去道:“……这驿馆里来了贵客……”

  秦照忽然轻吹一声:“嘘——”

  张子扬可也注意到了,赶忙收住口,即见后院通向这里的月亮洞门处,忽然扬过来一片灯光,紧接着一条人影,随着那片亮光之后,缓缓地踱了出来,果然是有人来了。

  来人一身蓝布罩袍子,长脸,正是先时在内大打京腔的那个北京上差。

  夜深寒重,他特意地在头上加了一顶帽子,式样特别,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披在后脑上的两根缎带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长脸人一手提着膝下长襟,一手持着灯笼,径自走了进来,负责坐更的四名捕快,立时有了警觉,其中之一倏地抱刀而起,圆睁着一双眸子,直向着对方逼视过去。

  长脸人白着一双大眼睛珠子,向着他骨碌碌转了一转,满脸不屑地笑了笑,倏地“噗”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看到这里,千手神捕秦照不由皱了一下眉,向着来自金华的老捕头张子扬递了个眼神儿。

  他二人立身暗处,一时倒无虞被对方发现,倒是对方长脸人的一举一动,却能很清楚地被他们看在眼中。

  由于秦照与张子扬都关照过,这个院里是绝对严禁外人进出,这名捕快——双叉手谢义怎敢疏忽?当下一连向前跨了三步,横身拦住了长脸人的去路。

  “朋友,干什么的?这里奉命是不能随便乱走的,请回,请回。”

  谢义早先也听说了驿馆里来了大内身当皇差的贵客,是以嘴里才像是格外留了情面,特意地说出了“请回”二字。

  可是这两个字显然在这位长脸朋友身上,并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

  长脸人“嗤”地冷笑了一声:“我是干什么的?问得好,我正想问问你是干什么的?”

  挥了一下手,长脸人道:“给我闪开,免得我看得呕心。”

  双叉手谢义素日公门当差,哪里受过这个?两只眼一翻,怒声道:“你小子是找岔儿来的了,爷儿们可不吃你的这一套。”

  嘴里说着,这个谢义霍地当胸一掌,直向着对方长脸人身上推过来。

  看到这里,一旁暗处的张子扬眉头一皱道:“不好——”

  他这里正待出身拦阻,却已来不及。

  原来那长脸人一身功夫可是不弱,似乎早就存心不良,谢义这么一出手,可就正中下怀,即见他身子向外一闪,左手倏起,噗的一声,已劈在了谢义手上。

  “你小子是活该欠揍。”

  腰上使了一股子巧劲儿,这个长脸人霍地向外一拧胳膊,呼的一声,已把谢义给摔了出去,这一摔足足摔出了丈许开外。

  眼前正是斜出来的一截屋角,谢义这个来势,可不免有一头撞上的姿势,要是真撞上了,这条命可就不保。

  暗中的秦照和张子扬相继吃了一惊。

  朝天刀张子扬距离较远,脚下一顿,霍地一个虎扑之势,先自穿身而出,双手同时向外一抡,已把空中的谢义拦腰托住,随即放了下来。

  长脸人看在眼里,并无丝毫退缩之意,只是望向这边,嘴里连声冷笑不已。

  张子扬放下了谢义,伸手向着对面长脸人指了指,沉下脸道:“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你是干什么的?自己说吧,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长脸人原是一副官架十足的样子,想不到被对方当面这么一叱,像似被抓住了短处,顿时为之一惊,一双黄焦焦的眉毛,在两下里一分,恨声道:“老小子,你好大的胆,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张子扬一声冷笑,说道:“大内的人物,我们见过,不是你们这副半吊子的德性。”

  话声一顿,右手挥了一挥道:“给我拿下来。”

  身后的四名捕快,早已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将长脸人团团围住。

  长脸人一声狂笑道:“哈哈,你们这是反了。”

  话声出口,手上那只灯笼已呼的一声抡起,直向当前一名捕快脸上直抽过来。

  这名捕快钢刀抡处,喀嚓一声,已将飞来灯笼斩成两半,其他三人眼看着这般情形,便不再留情,吆喝一声,几口钢刀,同时自四面八方,直向着长脸人全身上下招呼了过来。

  长脸汉子敢情不是弱者,只见他身子倏地向下一坐,身子蓦地上个疾转,右腿已势若旋风般地扫了出去,“扑通”声响中,竟被他扫倒了一人。

  他竟是得势不让人,手上灯笼早已抛弃,随着右手的一个翻势,只听得哗啦啦一阵锁链声中,竟然由手掌中抖出了一条光华粲然的蛇骨锁子枪。

  这条软兵刃原来早已藏在他的右手腕袖之间,用时一抖即出,随他的出手之势,蛇骨尖枪上带出了银星一点,直向着第二名捕快脑门正中上力刺过来。

  这名捕快忙疾向后一闪,手上钢刀方自一撩,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已为对方蛇骨轮枪缠了个紧。

  长脸人一声冷笑,“撒手——”

  随着他蛇骨枪一个硬扳之势,“呼”地一声,那名捕快手上钢刀已忽悠悠脱手飞出。

  四名捕快在衙门里,虽然称得上是一时之选,但是却俱非眼前这个长睑人的敌手。

  长脸汉子得势之下,杀机猝起,蛇骨枪一个反甩之势,竟然指东打西,只听见“扑哧”一声,雪亮的一截蛇形枪尖,已深深穿进了前面那名捕快前胸之内,一时血如泉涌,顿时一命呜呼。

  朝天刀张子扬虽然勒令众捕快上前拿人,心里到底不无顾虑,万一对方当真是来自大内的卫士,自己这个罪可就大了,然而,对方竟敢下手杀了自己的人,情形可就另当别论了。

  目睹之下,他嘴里吆喝一声,倏地一个飞纵,自空而降,情急里一口雪花鱼鳞刀,直向着对方长脸人当头劈风盖顶地猛砍下来。

  长脸人一声怪笑道:“老小子,你纳命来吧!”

  蛇骨枪反撩而上,当啷声响中,直向对方刀身上反卷了过去。

  然而,张子扬这口刀上已有数十年功力,可不比刚才几名捕快那般容易打发。随着他力抽之上的刀势,对方蛇骨枪已卷了个空,张子扬一个猛进之式,鱼鳞刀照着长脸人腰上就扎。

  剩下的三名捕快,眼看着同伴横死于对方蛇骨枪下,一时惧把长脸人恨之入骨,张子扬这么一加入,他们这里顿时声威大震,一声吆喝,众力齐下,长脸人虽说武艺不弱,到底并非是那等一流身手,可就有些张惶失措,几个照面之下,后小腿上,已吃一捕快的刀尖子捅着了一下,一时血流如注。

  张子扬心中一喜,正待趁势以刀背猛砍对方的下盘,将其生擒,却听得身后院墙上一人怪声怒叱道:“好小子,以多欺少。”

  话出人到,“哧——”一条人影疾扑面前,现出了与长脸人同样装束的另一名汉子来。

  这人两只手上都抡着兵刃,竟是一双峨嵋剑,双剑一长一短,一经抢出,疾若骤雨般,直向各人身上劈砍下来,张子扬不得不即时撤回了递出的刀,双方一经接触,顿时厮杀起来。

  千手神捕秦照这时站立在暗处,目睹此情,已发觉到情形不妙。

  此刻,他虽然内心甚是冲动,却极力克制着,自忖着此番来势,大悻常情,显然是对方别有意图,自己毋宁保持着超然姿态,静中观变的好。

  眼前打杀场面兀自持续着,秦照这一边陆续又加入了多人,长脸人那一边,却仍然只是目前二人,由于双方人数相差悬殊,长脸人这边看上去便显得力有不敌,只是他二人却苦撑不退,亦未见有帮手加入。

  千手神捕秦照心里一动,暗忖着对方必有意图。果然,他这里心方动念,即见面前人影连闪,三条人影,已自高处飘落直下。

  由于秦照所站立的位置是在暗处,又面向对方,是以把对方看得很清楚,却不愁对方会发现自己。

  只见来者三人,显然由后房踏瓦越脊而至,然而由高处飘身而下,自己近在咫尺竟然是未闻其声,来者三人的这身轻功便可想而知。

  来者三人一少二老,两个老的俱在六十上下,满脸凶悍狡猾神态,倒是那个少的,看上去甚是清秀,白面无须,如不是身上这套穿着打扮,秦照真会把他当成了一个女的,三个人身上的功夫,却都大有可观,身子一经飘落,俱是向当前那座屋子扑了过去。

  不用说,秦照一行等所刻意保护的东西,便是停在这间屋里了。

  对方先使长脸人等二人现身捣乱,引起骚动,把看守门户的几个捕头,全数吸住,然后才现出主力,乘虚而入,这一手声东击西的手法,敢情是透着高明,只是却仍然未能逃过千手神捕秦照的一双眼睛。

  眼看着这般神态,自是事不宜迟。

  秦照一声冷笑,单手向后腰一探,已把一双判官笔取在手上,同时脚下一点,蓦地腾身而起,“呼”地一声,竟自抢先一步,落在了房门当前。

  对方三人自是没有料到有此一人,顿时停身站住,年轻的那个居中而站,其他的两个老的,极其快速地向两边闪开,成了三对一之势。

  “相好的,到底是现了原形了。”秦照眼睛像喷出火,“这是想干什么?”

  却只见当中那个无须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点点头道:“很好,你既然已看出来了,倒也省了事,那就自己动手献上来吧!”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出声,显然可就露了马脚,敢情竟是个女的——“他”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到底男女音色有别,仍是难以掩饰,一听之下,不由得秦照为之大吃了一惊。

  说话的少年,顿时停住了嘴,却把眼睛向着一旁随行的老者之一看了一眼。

  二老之一,立时上前一步,手指向秦照道:“凭你们这点子阵仗,又能吓唬得了哪个?还不给老子退开一旁?”

  这个老头儿说话口音含着浓厚的川音,两撇杏眉再加上一对三角眼,满脸的暴戾神色,一望之下,即知道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秦照虽猜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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