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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晓色太荒唐

1、先烧山后烧人


  八无先生走了。

  他下山去了。

  他把夜色留在山上。

  晓色仍在山的后面。

  铁手若有所失地道:“他真是个好人。”

  小欠语音也十分怅惘:“可惜他只是个忠的好人。”

  铁手奇道:“怎么?好人也有奸的不成?”

  小欠道:“正是。世上的好人就因不够奸,才让坏人得势。要当好人,欲行其善,就得要当一个奸的好人:要比恶人恶,却对善人善,这才能好人好事、好人好报,而不是好人不长命。不然,当一个恶的善人亦可。惟够恶才能行大善,世间惟力是尚,只讲实权,不论仁义的。”

  铁手赞道:“这是怪论。”

  小欠更正:“却是事实。”

  铁手愕然道:“八无先生是您的好友,是不是?”

  小欠冷然道:“我没几个朋友,”但他的眼色却是热的,铁的,带点泪光的,“但他显然算是一个。”

  铁手道:“他的话,你比较听得进耳里吧?”

  小欠道:“刚才我已在他面前言明,听得入耳,不等于也听得进心里。”

  铁手道:“他两次说过,过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小兄弟语言未免偏激了些,与常人有太多不同,就易给人目为异类,这对兄弟你未免非长远之福,长久之计。”

  小欠道:“我是我。世上那么多人,只一个我,我的特色和功用就是与人不同。若都同了,又何必多一个我?我不求标新立异、为反而反:但若真的是与人下一样,我又何必委屈迁就,同流合污,人云亦云,面目全非?温八无老是说他自己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家无定无情无志气,但痛恨他的敌人都说他后二无有误,该是‘无法无天”才对;而熟悉他的朋友,或认为后二无亦有误,应是‘无悔(有心)无力’才恰当。你看,他会说人不会说自己,什么过高、过洁,到头来他还不是一样让人垢病,予人口实,传言里的他一样自负自大自以为是!他来劝我?我劝他才是呢!我直道而行,他独行其是,你义所必为,我们都我行我素、笑骂由人便是了。敌人,有一万个一千个不算多;朋友,有一个是一个便已足够!人活到一个地步,达到了一定的水准,还要人家来肯定你,那过去就白练白活了;境界自在心中,评价是你自己定夺的,任何人不能增一色、减一分。温老板若能做到这一点,就该改个名字了。”

  铁手饶有兴味的问:“该改什么名字?”

  小欠道:“他说多加一无。”

  铁手笑诡地道:“温九无?那一无?该不是无能吧?”

  小欠也笑道:“‘无敌’。”

  铁手道,“好个一无——只不过,我看这两个字言人多过帮人,损人多于益人,要不得。”

  小欠道:“对。这一无是最要不得的,谁担上了,谁都到头来准要一无所有。我们武林人若要争这两个字,还不如回到寒窗苦读争个天子手腕底下朱批的状元、榜眼、探花的有志气!”

  铁手听了甚以为然,呵呵笑道:“对对对.这头衔送我都不要,就曾有人把‘天下无敌”这头衔送予世叔,世叔就说,‘这是一下最无聊的名称,只有最无知的人才肯接受。’有次世叔冒了大险在一次刺客行刺里救了皇上,蔡京故显无私,充当好人、面奏圣上,要册封世叔为‘天下第一’,世叔当时大哭了三声,皇上就诧问为何?世叔说,我太无辜了,有了这名号,我就友无挚友、敌必死敌,天下问再无我立足之地,我也要向皇上恳辞,回乡下耕田归老方可了。皇上听了这才撤消了封号。大家那时都笑谓:‘诸葛先生一定是怕无敌太寂寞了。’只有大师兄无情最了解世叔的意思,他说:其实无敌最寂寞是不曾无敌的人生安白造的废话。

  “真正无敌的时候,那才热闹辉煌呢!要啥有啥,想怎样便怎样,秦始皇、汉高祖都无敌于天下,他们都在威风中度其一生,忙得不亦乐乎,才没有什么时间搞什么寂寞孤独这等文人大话!只不过,无敌的代价太大了,而且无敌不等同快乐,有了无敌的人,怕有一天有变,所以一天到晚,寝食难安,防敌应敌,那有什么快活可言?简直是自我苦吃,自甘堕落,与天为敌,故无敌者多不欢乐,也不高寿,难有善终。世叔要的不是无敌,而是自在,并想自自在在的在残酷现实里为百姓做点好事,这样一来,这“无敌”二字,一旦沾上,就啥事都做不了,好事也成坏事了。上一代的武林人物,总为‘无敌’这名头争个不休,但自我们这一代开始,这二字大可弃之如敝履,让无聊的人自寻烦恼好了。以我想,大师兄最是明瞭世叔的心意。就如你的意思,无敌只使人无享受害,别无是处。”

  小欠双目发光,喃喃地道:“你有的是一群好师兄弟,好师门……”

  忽转而打趣道:“所以我若要害你,我就说:铁二捕头,天下无敌。”

  铁手哈哈大笑:“敬谢不敏,原句奉还:阁下才是天下第一。无敌无对。”

  小欠也大笑出声,故作推让道:“不,不,我兄才是天下第一人,武林无敌。”

  铁手也谦辞的拍拍小欠肩膀膊笑道:“是你英才秀发,无敌江湖。”

  小欠笑着拍着铁手肩膊。推辞的说:“你无敌,你才无敌……”

  铁手笑着,忽有愧色掩上喜脸容:“小兄弟才是寂寞高手、江湖无敌手……唉,若小龙女没事未桂彩,这当儿一定跟我们一道制兴儿,这天下长一、无敌手于世的名头,咱就给她来担当吧!她脸上这一道伤,可令我终生难安。好兄弟,若我有个什么意外的,你可要代我照顾她,这就千万拜托了。”

  ——“小龙女”当然是指龙舌兰。

  这是铁手对龙舌兰的昵称。

  小欠静了静,望了望仍在一灯如亘旁熟睡的龙舌兰,正想说点什么,忽听铁手沉声道:

  “八无先生离开之前,一直重复提醒了一句话,刚才没听懂,现在就明白了。”

  小欠想了想,目光忽向远处,嘴里却问:“他总比人看远几步,要不然他敢下会先走几步了——他说的是什么话?”

  铁手道:“水。”

  小欠问:“水?”

  铁手脸似略有惧色:“水声。”

  小欠瞳孔收缩,“水声?”

  铁手沉重的道:“水声的确越来越大了。”

  然后他补充道:水声愈响,就是水势愈大了。”

  小欠紧接道:“可是上游似乎并未下雨。

  铁手沉声疾道:“就算有暴雨,水流声也不致如此湍急,除非——上游可有无堤坝?”

  小欠即答:“有。”

  铁干色变道:“糟了。”

  小欠也倏然变色,‘你是说——!?”

  铁手铁脸是铁色:“有人在上游决了大堤!”

  小欠脸色煞白:“太卑鄙了!”

  铁手一向平和的神情也有了极大的变化。他的眼睛本如两颗嵌入脸里的黑漆炭精,静而宁之,而今竟像点着火似的,现出一片燃烧身的金红来。

  “为了杀我铁某人,也有用不着这般伤天害理呀——”

  小欠忽道:“也下一定只为了杀你。”

  铁手恨声道:“‘杀手和尚’集团的人,也真可杀!”这大坝一决,得费多少功夫人力才筑得起来啊!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于法!”

  “这种言生,你抓了自有人放,遇上我,见一个杀一个,干净俐落。”

  小欠冷声道:“但我看也下一定是‘杀手和尚’的人。”

  铁手猛省起,情急的问:“这儿下游可有人家?”

  小欠疾道:“很少。“

  铁手这才舒了半口气:“那还好些——”

  话来说完,小欠已抢着说:“少,但仍是有。”

  铁手一震,那后半口气顿时就舒不下了:“什么!?”

  小欠道:“就在“杀手涧’下游不远,有个叫‘一文溪’的地方,那儿就至少住了七八户人家,有老太婆、残废人、小孩子……”

  只听外面已传来麻三斤的高声呼叫:“不好了!洪水来了!”

  他已在洪水自塞口与瀑流汇合之前发现了异常的水势,但仍远落在未出户的铁手也小欠之后。

  铁手厉声疾问:“‘一文溪’在哪里?”

  小欠的脸色越来自,目光也愈像两道浸在寒泽里的冰剑,语章也更尖、锐而促:

  “顺着水流,里半就到。”

  “我去,”铁手气急而下败坏,”你护小龙女。”

  “我去,”小欠争辩道:“你在这儿、那儿都有事待办。’

  铁手可急了,”我去,他们我的是我,我不能连累无辜!”

  “让我去,他们找的不只是你一一一”小欠坚持道:“何况我轻功、水性都比你好。”

  铁手听了有点泄气,就说:“好,我们一齐去一一一”

  小欠场扬下颔:“你看。”

  铁手已听到洪流自断崖挂落狂泻的轰然巨响,激流不断涌人,开始直冲人店内,瞬间已淹及踝。

  “没什么好看的,”铁拦腰抱起仍未苏醒的龙舌兰:“咱们冲出去便是了。”

  小欠仍坚定不移的扬了扬下巴,目光逼望远山,依然是那两个字:

  “你看。”

  铁手这才真的去看。

  看远方。

  远山。

  夜那么深。

  那么黑。

  深得荒凉。

  黑得荒唐。

  深山里的夜更加像一个无尽的、狂乱而荒凉的梦魇。

  不醒之梦,却处于醒之边缘。

  荒山恶夜。

  ——月黑风高,急瀑飞流遇上了决堤奔洪!

  不。

  不止是水。

  还有火。

  烈火。

  一一熊熊烈火,如一条金色狂舞的怒蛇,火焰烛照了对面整座黑山。

  烧得对崖的夜一片火光!

  铁手的双目都映红了:

  “火!”

  他叫了一声,小欠却沉沉地道:

  “有人在对崖放了一把火。”

  铁手恐怖地道:“但那地方是——”因为太过震动,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小欠马上想到了一个地方:“抱石寺?”

  铁手一时只能点头。

  小欠哼嘿了一声,迅手把古琴以大猩红毯裹住,顺手把那四把刀也扎在里边,肩于背上,边道。

  “好个水火夹政,这次他们是全力反扑,不死不休的了。”

  只见黑夜里有光芒一道一道的闪过,麻三斤已直扑外边大喊。

  “小心!有人自对崖射来火箭!”

  小欠剑眉一蹙:“这儿水已淹及膝,还怕火不成?以他武功,应付几支箭实也毋须求救?那太胆小了!”

  铁手铁眉紧锁,沉声道:“你闻。”

  他指着脚下的水。

  洪水很快的就浸了进来,浸对凳脚,椅脚、柱脚,已近小腿了,小欠一时没会意过来,闻不出什么,却见水上浮了一层黑油,心中一惊,失声道:

  “这是——他们先烧山再烧人!?

  铁手尚未来得及答话,只听外面“噗”的一声,大概是其中一支火箭射了易燃的黑油,一时间,整个天地都透亮了起来,水流急湍,水上尽是火舌,火光映透了黑夜,很快的,整片店子都跟附近的林木一样,焚烧了起来。

  火光一下子使蔓延了开来。

  火势不可制止。

  这下不但水深火热,也是水火交煎,形势凶险无伦,紧急无比。
2.隔岸观水人


  铁手和小欠再不迟疑,两人一点头由小欠拔出刀身作大齿鳄咀状的“狗口神刀”,在前开路,铁手抱着仍在沉睡不醒的龙舌兰,也从“崩大碗”里窜了出来。一出来,只觉热风扑脸。

  山洪暴发。

  水轰轰发发而下,淹没低洼之地,瞬间已淹至高坡岩上。

  水流冲激,如同三于万条在黄泥黑泞中折腾翻滚的万年巨蟒,卷涌而至,一时间树折土崩,任何事物,都卷进了这恐怖无限的激流漩涡之中,遇上即推,碰上即毁。

  更可怕的,是水不只是水。

  水上有火。

  水上铺了一层易燃之物,都着了火,似一头火龙,凡所过处,站着那儿,那儿就起了火:碰上哪里,那里就烧了起来。

  本来,水和火是不能并存的,但在此时、此际,此地,水上有火,火下是水,水助火势,火借水威,加上风助火长,一时间风、火、水交并相迫,形成了一场大灾大殃,天威一般无可抵挡,天地间已无处可遁。

  铁手与小欠一出店门,马上据了高处,就遇上了暗箭。

  火箭。

  但没有用。

  一一也不知是因这水上的火光,还是战斗中心里的灵光。

  箭射来了十六、八支,见无功,也就暂止,但不时仍放一两根冷箭,这口连火光也不带。

  但水流载着火,已淹近足踝。

  回头望:

  “崩大们”已淹没在火海中了。

  小欠道:“敌暗我明,得离开这儿。”

  铁手道:“得赶在洪水之前,到下游去发警示,不然,枉死的太无辜。”

  小欠回头问了一句:“你不熟水性,还是要去?”

  铁手反间:“你去不去?”

  小欠冷然道:“我当然去。一文溪畔有几户人家,跟我还算点头朋友。”

  铁手道:“你去得,岂有我下去得!我不识泳术,但或可为你掠阵拒火,否则我这捕头也白当了!”

  小欠双眉一耸,森然道:“你真是个好捕快。’

  铁手道:“不敢当,只是救人不甘后人而已。”

  小欠一面向崖下疾掠,一面冷冷的反问了一句,像作出了一记反击:

  “你抓人从不落空?”

  铁手也展动身形,紧跃而下,只见麻三斤在断层虎口高岩上,面对已着了火的杀手尸体,在那儿干着急跺着脚指骂,一面在应付来矢,就一句话喊了过去:

  “麻三哥,撤了吧:我看今晚来敌多,尸首都保不住了。我们先赶到下游救命去。”

  两人急掠而下,寻落足点,都避过水火,急纵直下,一人抱着龙舌兰,一人背着古琴利刃,身形丝毫没有减慢。

  铁手这才向小欠回问一句:“你的古琴为何不交麻三斤?”

  小欠头也不回,只在黑风中传来了一句:“我不信他。”

  然后反问了一句,“你何不把龙舌兰交他?”

  铁手没即时回答,半晌才说,“我宁可信你。”

  小欠干笑一声,“那么,就留他在那儿隔岸观水火吧!”

  铁手没笑,却盯着小欠的背影,说了一句:“你真是名好剑客。”

  小欠身形一震。

  但没有回头。

  铁手紧接着又一句:“你出剑真的永不落空?”

  一一小欠不是一直都说他擅用刀吗?怎么铁手说的是他的剑?

  只见小欠身形急掠。“一丈溪”的三五户人家已在望了。

  然而洪水光涌而下,一路人球滚动,见草即烧,见树即燃,势无可匹,几乎与小欠、铁手同时抵达村口。

  形势紧迫。

  小欠低叱一声:“你别一直瞧我,我的背会痛!”

  语音一落,他已一脚踢开一栋木门,大喊:

  “大声婆、猪小弟,你们别怕,山洪炸了,我接你们上高地!”

  铁手也不敢怠馒,双手仍抱着龙舌兰,以肩撞倒另一家门户,大呼:

  “各位父老乡亲,我是衙里的人,这儿起火了,洪水来了,快起来,走!”

  两人扶老携幼,匆匆在小欠带路之下,往此地较高的山坡攀去。

  这九户人家在熟睡中惊醒,乍闻滚滚雷动,又见人毁门闯入,都以为天崩地裂,又以为强盗抢掠,后才知洪水淹至,水火交攻,吓得五魂飞了七魄,呼天抢地,不知如何是好。

  幸有小欠与铁手协助之下,这几户山村人家才有逃出机。

  小欠带了三四人,还背了个仍在襁褓里的婴儿.择一处高地疾走,铁手拖了个老的,拉了个幼的,更单手抱了个龙舌兰,一边跟着小欠走,一面还不忘问。

  “把他们摆在这儿可安全?”

  这时,水流冲至,那几户人家房屋已开始淹水,让火焰一沾,立即起火,火起不久,又为更大的水势淹熄,蔚为奇观。

  小欠走在前面,崖坡奇陡,而灌木密集,他闷鸣一声,霍然回身。

  这刹间,他居高临下。

  铁手也马上止住脚步。

  小欠在高处,背风。

  铁手人在下锋,向风。

  两人衣袂飞动。

  那些跟两人逃难的人,望望小欠,又望望铁手,都不知何故。

  因为不明所以,只能看看这剑一般的哥儿,望望这铁锅般的好汉。

  小欠忽道,“如果我们是敌,你手中无一人能弃,又落在我的下风,我一剑便能杀了你。”

  这时劲草忽风,吹得林木沙沙狂舞,脚下洪流火海,身畔哀泣呼号,令人体目惊心。

  铁手却只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小兄弟的背敢情已经不痛了?”

  小久怔了怔,带了健壮的,伸手背扶老弱的,往上拔步就走,迎着风抛下了一句话:

  “你不盯着我,我就不痛了:你也可以继续吃我的风了。”

  可能是走到高处之故吧.那些跟随着二人在上跑的乡民,忽然都觉得寒气和焰熏都没那么熏人、迫人了。

  刚才他们才不过在半坡停了一停,却几乎为之窒息。

  上得高处丛林更密。

  下面水流远火,火焰冲天,却又因水而灭,时明时暗。终于火光渐减,火势渐灭。

  小欠在这片荆棘地稍停,揩汁道:“这儿叫‘不文山’,势高,水淹不上这儿来。下面都是坚石,火也一时三刻,蔓延不上来,后有山径、要退走不难。”

  他边清点人数,边用衣袖楷汗,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铁手没有流汗。

  甚至没有气喘。

  他一人背的,抱的、拖的,带了三人,上这高山,可是却不喘一口气,不流一滴汗。

  小欠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山下有妇人凄厉呼叫,“救命”不已,还有小孩嚎哭之声,小欠立在下张望,只见一位老者挣扎在一栋茅屋前,半身已为洪流卷着,一个小女孩用左手竭力抓住门板,另一手紧紧抓住老者下放,那老头儿才不致让洪流卷去。

  小欠倏然色变,向紧拢在这“不文山”的一名黑汉乡民叱问:

  “怎么——詹大娘还留在‘一丈溪’这儿!?她不是到佳阳去她儿子那里么!?”

  那黑面汉子嗫嚅道,“你这就有所不知:詹大娘去了,可又老又瞎,前天又给她媳妇儿赶回来留在这里了。”

  小欠顿足嘶声道:“那么,麒步怎么没跟我们上山!?”

  另一名攀得上山已几乎支持不住的老头,喘息嚯嚯的说:“阿麒那天采药,给金线头咬了一口,现在瘸了腿,走动不便。那。他的女儿就在下边眼侍他呢!”

  这时滚滚洪流,在黑夜里沾火滚雷似的,摧枯拉朽一般的、天摇地动的责隆而下,遇上它的,谁都给吞噬,没顶、粉身碎骨:只见那时苦苦支持着不让激流卷走的父女,已快撑不下去了。

  小欠看了铁手一眼。

  两人都点着了对方眼里的斗志。

  也看清楚了彼此心里的恐惧。

  这箭过不了小欠那一关。

  他手上的刀,像一只吃箭的狗,见箭就“咬”了下去。

  没有一支可射着他。

  也没有一支可越过他,射向铁手或龙舌兰。

  铁手在他身后,看到他的出手,眼睛亮了:
3.暴没


  两人一笑。

  苦笑。

  涩笑。

  大家都有默契。

  ——这一刹间,没有能比他盟愦髯琶婢哂衷跹僖蜕绦〗慊共皇恰?

  “朗云!”

  左烈不自主地红了脸,他知道朗云想说的是下午的那一幕。

  “你对我没大没小就算了,怎么对少爷也这么放肆。”朗风沉着脸训斥朝云。

  朗云马上闭嘴,虽然左家无所谓主仆之分,但是朗涤非受右家阶级森严的教导,对儿子的教育亦然。

  “好了,没关系,我们现在把地图研究一下。”左烈乘机转移话题,其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对恋欢的感情,只能一直强迫自己相信:因为恋欢很可怜,从小没有了母亲—独自一人很辛苦,他要好好地疼她,至于是否同他曾经说过,是替弘驹表哥照顾她,这点就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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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易研究会 邵伟华 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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