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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老赌棍喜逢“知音”

  这间雅室不大,也不可能容纳这三个拼斗的人,只见一连串的稀哩花拉声中,杯盘碗筷桌椅板凳立时破碎踢翻。

  这么个闹法岂能不惊动他人?

  “杀人啦——”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到这间屋子里的情形,一声惊叫后每间屋子里的人全都跑了出来,胆大的驻足探头观战,胆小一点的奔窜逃离。

  整个“万花楼”沸腾了起来,而这里的拼战也越形激烈。这两名壮汉当然不会是“落叶刀”古塘的对手,能干到“四疯堂‘巡堂监察的人又怎么会是庸手?

  仅仅一会的功夫,这二人身上已经挂了彩,刀口之处皮肉翻倦,血流如注。

  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敢肯定这二人必会丧命当场。外行人都看得出来,他二人绝不会不知道。

  许是搭挡久了,心意一致,这二人在同一时间各自虚晃一招,猛然抽身后退冲开围聚在门口的人群像丧家之犬般的落荒而逃。

  古塘并没有追,他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归刀入鞘,然后叫来店小二。

  “你合计合计这损失。”

  想必这酒楼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店小二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惊慌,他一面清点损失一面搭腔道:“这位客人想必是外来的吧!”

  “不错!”

  “这就难怪了。”

  “怎么说?”

  “客官你们最好快些离开此地。”

  狐疑的看了一眼店小二,古塘道:“为什么?”

  “哎!你们有所不知,刚才那二人虽然称不上什么大人物,也只不过是夫子庙前摆摊诈赌的混混,可是他们全都是在帮的。”店小二提醒道。

  “哦!他们是什么帮会?”

  只当是个混混,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帮;古塘这个时候最不愿的就是和别的帮会发生磨擦,因为得罪了帮会中的人,事情不但难以解决,麻烦之处更是无穷无尽。

  “‘六粒骰’听过没?”小二算好了账,接着道:“就算你没听过‘六粒散’至少也该听过‘赌尊’黄千这个人吧!”

  “黄千?!”

  古塘心腔蓦地一紧,头皮一阵发麻。

  他当然知道“赌尊”黄千是何许人,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立了什么“六粒骰”这个帮会。

  举凡江湖中老一辈的都知道“赌尊”黄千不但赌技高超,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更是已达令许多人不愿与他为敌的地步。

  丢下银票,赔了店家损失,古塘几乎是连拉带扯的把小豹子拖出了“万花楼”。

  他一句话也不说,脸色沉重的像是布上一层寒霜般,尽朝着阴暗隐蔽处的巷弄行走。

  “老……老舅,我……我们慢一点行不?”给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小豹子终于小声的开口道。

  “慢一点?再慢咱们就走不了。”古塘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为……为什么?难道那‘赌尊’黄千就真的……那……那么可怕?”

  “哎!你小子已经捅了个大纰漏了。”古塘叹了一口气道。

  “老舅,你可真会冤枉人,刚才……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可是一个人开怀的大嚼呢?”小豹子一肚委屈埋怨道。

  “你……”

  “你”什么?古塘接不下去,因为小豹子说得可是一点也没错。他闭上了嘴把一股子怒气全用在了两条腿上,几乎足不沾地的赶路。

  月冷。

  心凉。

  出城东,古塘催马直奔,他只想尽早离开,离得越远越好,离得越快越好。

  因为他知道谁要得罪了“赌尊”黄千,如不离得他远一点的话,可就应了一句话——瞎子闻到了臭,离“死”不远了。

  马背后的小豹子想不透一个问题,他是深深地了解他这老舅一向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明白他如今为什么会像躲瘟疫一样躲这“赌尊”黄千。

  他心里不舒服,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过“赌尊”黄千有多么可怕。

  “奶奶的,总有一天这个叫什么‘赌尊’的我小豹子非要会会他,别别苗头不可,看看这老小子的赌技到底有什么稀奇,居然称‘尊’。”

  小豹子心里暗自嘀咕,却巴不得那“赌尊”最好得知消息早点追上。

  几乎奔骑了一夜,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古塘选了一处杂木林子旁停了下来,人能撑得住,这座骑可撑不住,他知道再走的话不出数里这匹马非得瘫在地上不可。

  “我们休息一会。”古塘把马栓在树旁后不带表情的说。挥了挥身上的尘土,小豹子忍不住道:“老舅,咱可是头一遭发现会有那么令你害怕的人。”

  叹了一口气,古塘在一棵大树旁靠了下去,然后才道:“今非昔比,在这多事之秋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固然这‘赌尊’黄千是个难缠的人物,要在以前我也未必会如此躲着他,只不过如今情况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小子可得明白老舅舅我这可全都是为了你这兔崽子。”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小豹子可是身负大仇,将来“四疯堂”中兴之灵魂,他如今可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有个什么闪失岂不一切绝了望。

  小豹子是个聪明人,稍一体会,他就明白了古塘的一番苦心,心中那股窝囊气方才消掉,不过多少还有些不服罢了。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本来还想在金陵打听一下萧姐姐的消息,这下可好,连金陵城咱们都不敢进了。”

  “只得想别的办法再说了。”望着天际古塘有些出神道。

  从马旁的行囊里摸索了好一会,方找出一块大干饼,小豹子递了一半给古塘,自己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干啃着。

  他可真后悔,昨儿晚上那么丰富的菜看自己竟然没吃到几口,也活该现在饿得只能啃这难以下咽的干粮。

  许是累了,古塘和小豹子在晨曦中朦胧的睡着,人疲马困,他们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有种怪异的感觉,古塘和小豹子同时醒来。

  阳光有些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是古塘和小豹子仍然看到路中央站着八个人。

  这八个人中赫然昨天那二位仁兄亦在其中,不消说,他们已然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还来得那么快。

  同时惊跳起来,古塘把小豹子挡在身后仔细的打量来人。

  “睡醒啦?”说话的人是个六旬左右的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秃顶、红颜、双目熠熠有神,他的五官虽谈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却自然有一种威仪,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这些人中的领导者。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除了“赌尊”黄千外,古塘实在看不出还有谁会有这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度。

  “黄……黄老前辈……”古塘哑着嗓子抱拳为礼。

  “你识得我?”

  苦笑一声,古塘道:“久仰黄老前辈大名,只因晚辈福浅,缘性一面。”

  “噢!你知道我们的来意吗?”“赌尊”黄千看不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昨日不知道二位是前辈座前,以致有所得罪,实乃不知情由,还望谅宥。”古塘虽然有些谦卑,但仍不“失盘”的道。

  (“失盘”丢面子也)

  “是吗?那阁下预备怎么办?”“赌尊”黄千道。

  望了一眼那两位仁兄混身裹着白布条包着伤口,古塘道:“还望示下。”

  沉吟了一下,“赌尊”黄千道:“道上的规矩不能坏,听说是你身后那位小朋友使假赌诈,踢了我底下人的赌档,而他们前去找你理论,又弄了个灰头土脸回来,我老头子本不应管这芝麻小事,奈何身为‘六粒骰’的龙头,也不由得我老头子不出面,这样吧!赔出双倍赌资,你自残一耳,我们之间的事就一笔扯消。”

  按照江湖规矩来说,“赌尊”黄千所说并不为过,甚至可说已宽宏大量了。

  可见得这“赌尊”黄千亦非蛮横不讲道理之人。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亦无可厚非,奈何事情并非这样,因此古塘必须辩白。

  “老头子,你说什么?谁使诈赌假了?!”

  古塘尚没开口,小豹子在他身后一挺身站了出来,同时气呼呼的突然说道。

  来不及阻止,古塘一巴掌打了小豹子一脑袋。

  他不是怪小豹子多嘴,只是怪他口没遮拦,竟然敢不知轻重的喊“赌尊”黄千为老头子。

  “老——老前辈请恕小孩不懂礼数……”

  抬手阻止了古塘的话,“赌尊”黄千满脸疑惑的看着小豹子道:“小朋友,你说什么?”

  毫无所惧,小豹子生来就有颗豹子胆,他可不管他现在面对的是不是人人闻之色变的“赌尊”。

  只见他仍气呼呼地道:“咱说谁使诈赌假了?老头子如果你尚对得起你那狗屁‘赌尊’的名号,你何不问问你后头的两位像裹肉棕似的大哥。”

  连损带骂,小豹子“糗”人的功夫还真跌德,也难怪他,因为他赌性虽有,却从不赌假,更恨赌假之人。

  “赌尊”黄千之所以称“尊”,他这个人当然也是不能容忍赌假之徒。要不然他又如何在江湖中以赌称最?

  听完小豹子的话后,“赌尊”黄千迅急转身,用一双怕人的眼睛盯着那二位畏缩得发抖的仁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五、周海,你们最好从实说来。”

  “禀……禀老爷子,是……是他们用……用手法……”稍黑那位叫周海的硕壮汉子让“赌尊”黄千的话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道。

  “放屁,用手法?!用什么手法?!咱的手连碰都没碰到桌边儿,更别说别的了。更何况那骰子一直在你们控制之中,这手法要变,又能怎么变法?你们还他奶奶的真是恶人先告状哪!”小豹子一听人家那样说火就上来了,立刻暴跳道。

  仿佛有些明白了。“赌尊”黄千领下的白须无风自动,冷哼一声。

  “噗通”一声,孙五、周海二人同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地,只见他们惶声道:“老……老爷子,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因为……只因为堂口里需款甚急,所……所,所以小的们方出此下策……”

  “好一对杂碎,郑歧——”“赌尊”黄千怒目吼道。

  人群里站出一名颇为干瘦,极为冷峻的汉子应道:“郑歧在。”

  “他二人该当何罪?”

  “按律该斩,不过……不过……”郑歧支吾道。

  “那么还等什么?”

  “老爷子、老爷子饶命、饶命哇——”孙五、周海几乎魂飞魄散的喊道。

  郑歧看了一眼他们,他鼓起勇气,吸了一口气方道:“老爷子,郑歧尚有下情。”

  见“赌尊”黄千没说话,郑歧接着又道:“老爷子,论罪他二人是该当斩,可是小的知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堂口,也是希望多筹一些钱为您老分优……”

  轻颤一下,“赌尊”黄千似乎被郑歧的话刺着伤处,一抬手,他冷漠的道:“请家法——”

  慌了,大家全慌了。

  咳了一声,“落叶刀”古塘这时候道:“老前辈,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古怪的看了一眼他,“赌尊”黄千方道:“阁下是谁?又凭什么如此说?待此事了,老朽再与你好好‘会会’。”

  碰了一个钉子,古塘不死心的又道:“在下认为老前辈此举太过鲁莽,因此干冒讳忌提出一己之想,说实在的他二人不该受此刑罚。”

  “哦!那么说是你们承认动了手脚,使诈赌假了?”“赌尊”黄千双日精光四射道。

  “这……”古塘顿时语塞。

  “老头子,你这简直是黑白不分,我老舅只不过是看在他二人忠心为了堂口的份上,才好言相劝,你不要红口白牙的在那又藉题发挥,其实你斩不斩他们干我们屁事。”小豹子一阵抢白,不但会场中之人个个变了颜色,他左一句老头子,右一句放屁的就算修养再好的人恐怕都无法受得了。更何况“赌尊”黄千是何等样人?他可是成名多年。

  “怎么?咱说的可全是肺……腑,对,肺腑之言,你要不爱听就当咱没说过,用不着吹胡子瞪眼,摆谱给我们看,如果没啥子事,对不起我们可得走了。老舅,咱们走——”

  这还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小豹子话一说完,当真掉头就走,他准备到树下牵马。

  “——小鬼。”“赌尊”黄千怒喊。

  回过头,小豹子慢条斯理的道:“风度、风度,像你这么大岁数的人,而且又是大大有名的人更要注重风度啊!什么事?”

  “你……”硬是被气得差些吐血,“赌尊”黄千指着小豹子说不出话来。

  人小鬼大,小豹子揣摸人性的一套功夫可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知道像“赌尊”黄千这种人绝不会与自己这么大的人计较,他更知道举凡对“赌”成了尊的人,涵养也该是超人一等。

  他猜的一点也没错,“赌尊”黄千颓然放下手,神色数变后才恢复正常,然后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豹子,赵得色。”

  毫不犹豫,小豹子脱口说出,可没把在一旁的“落叶刀”古塘给急死。

  “小豹子?赵得色?”在嘴里默念了一遍。“赌尊”黄千指着古塘道:“那么这位呢?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可否一并告之?”

  再不能隐瞒和装聋作哑了,古塘不得已道:“在下‘落叶刀’古塘,身为淮中‘四疯堂’巡堂总监察。”

  或许距离太远,也或许“六粒骰”只是在金陵城内一个操纵所有赌档的帮会。没人晓得“落叶刀”古塘和小豹子正在亡命。

  不过对“四疯堂”他们倒是知道,毕竟“四疯堂”可是淮中第一大帮。

  对古塘的介绍“赌尊”黄千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小豹子他的兴趣仿佛还来得大些。

  他转头注目,然后对小豹子道:“你说你姓赵?那么赵威武那小混混是你什么人?”

  混混?!这世上敢称“铁狮子”赵威武为混混的人恐怕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来。

  不但身份、辈份,“年”份要够格外,还得双方认识才有此可能。

  古塘有些纳闷,小豹子却想不到那许多,他道:“那是咱老爹”

  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赌尊”黄千道:“不可能,噢,我是说赵威武那块铁板一样的个性怎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老天,敢情这老头子认识咱爹?

  小豹子心里一惊道:“你……你认识咱爹?”

  “不错,只见过一面,那还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在一个镖局里经由别人介绍而认识的,虽然我们没多谈什么,不过彼此却有良好的印象。”

  舒了一口气,小豹子心想:好在老头子和爹不熟,要不然哪天跑到爹那告上一状,说咱目无尊长,那可是“栽”到了家。

  “怎么样?那混混还好吧?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四疯堂’才只不过刚刚创立,正忙着闯道立万儿呢。”有些缅怀着过去,“赌尊”黄千似乎已经忘了场面还在僵持着,那叫周海、孙五二人还跪在那呢!

  听人家提到父亲,小豹子神情一揩,言不由衷的道:“还……还好。”

  天知道赵威武现在是生?是死?不过小豹子可是学会了“逢人只说三分话”。

  古塘见得场面多了,当“赌尊”黄千与小豹子“叙旧”的当,怔他二面听、一面却看到叫郑岐的还有那二位跪在那的孙五、周海用一种诉求的眼光望着自己,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趁着这当儿,他立时插嘴道:“老前辈,既然前辈与咱当家的是旧识,那么冒犯之处尚请看在当家的薄面上……”

  哈哈一笑,“赌尊”黄千道:“好说、好说。”他一回头沉声道:“还不快起?谢谢人家。”

  其实他这也是趁机下台,毕竟他也明白那二人之所以那么做也全是为了堂口。

  周海、孙五连忙起身对着古塘道谢不迭。

  “如果没什么事,老前辈,在下和少主人尚有要事就此别过。”古塘见场面缓和下,唯恐节外生枝,他抱了抱拳对“赌尊”黄千道。

  “赌尊”黄千博了一下,想想也似乎没什么好扯的,也只好点头道:“既如此,碰到赵威武带个口信问候他。”

  古塘想走,小豹子却不想走,因为“赌”这玩意也要有对手,就像下棋的人总想找一个比自己棋艺更高一点的人做对手,是同样的道理。

  “老……老太爷。”

  改口还改得真快。

  “老太爷,您称‘赌尊’不知……不知以哪种赌最为……最为拿手?”小豹子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他根本不理会古塘那种“催促”的眼光。

  “哦!小豹子,敢情你对赌也有兴趣?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问?”“赌尊”黄千打一开始就有点喜欢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豹子,更欣赏他那不畏一切的言行举止,他颇有兴致的问。

  “老爷子,赵少主可是此道专家哪!咱和孙五就是……就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所以才会出了纰漏。”周海逮着了机会,为小豹子吹嘘了起来,同时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哦?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真是难得。怎么,莫非你想找我较上一手?”“赌尊”黄千用手摸着领下的白胡子三分挑逗的道。

  “老前辈见笑了,这孩子只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您……您太夸赞他了……”古塘走上前来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用肘故意撞了小豹子一下。

  “好呵!老太爷,咱小豹子从小什么也不爱就喜欢玩骰子,既然您老的堂口叫‘六粒骰’咱想您在骰子上的功夫定然是出神入……入化,‘白里透红’对不?”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小豹子胡乱用成语的毛病又犯了。

  呵呵笑着,“赌尊”黄千道:“妙得很,我老人家亦是从小就爱玩骰子,赌的花样千百种,唯有骰子可是我从没厌腻过,我和你满投缘的,走,干脆暂时搁下身外事,何不到金陵我老人家那盘桓数日,让咱俩一老一小好好赌上几把如何?”

  古塘刚想开口反对,小豹子料到他会有此一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道:“太棒了,说实在的去您那是否有吃的?住的?老太爷咱和老舅二人可是正在逃难呵!”

  “逃难!”“赌尊”黄千可就迷糊了。

  “是呵!逃难。”

  “老舅,像老爷子这么崇高身份的人绝不会为了那一点赏银出卖咱们的——”小豹子阅人不多,不过他知道有一点准没错,那就是一个人“赌”能称尊,那么他的人格也一定可以称“王”了。

  “怎么着?莫非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不方便说不说也罢,我可不会见怪,你们放心。”“赌尊”黄千衷心道。

  叹了一声,“落叶刀”古塘心想这个时候说不说都也一样,再隐瞒也没多大的意思,于是便把“四疯堂”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的说给“赌尊”黄千听。

  等到古塘道完原由,“赌尊”黄千须发俱张,他恶狠狠的道:“世上竟有这种欺帮杀主的混帐,小豹子,你确定东方起云那老匹夫是主谋之凶吗?”

  一脸悲戚的小豹子坚定的点头道:“没错,我敢肯定,这些都是那个文师爷临死前告诉我的,再加上许多地方的印证。”

  “这种丧心病狂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一拍胸脯,“赌尊”黄千激昂的道:“老夫我帮你们。”

  由这里便可看出这“赌尊”黄千嫉恶如仇的为人,古塘于是拉着小豹子一揖到地,口中连道:“老前辈如肯施以援手‘四疯堂’有救了,古塘谨代表全堂数万弟兄向您老人家叩首。”

  话毕古塘当真又拉着小豹子正待下跪。

  “慢、慢、你们快起、快起,路不平有人踩,老夫我骨头老了,到时候能否帮得上忙也还不知道呢!”

  像有一股巨大的拖力一般,古塘和小豹子同时感觉到,他们就被这一股拖力顶着,硬是跪不下身。

  有一点讶异,当发觉这是“赌尊”黄千运用内功所使的效果后,古塘与小豹子只得打消原意,却

  “住手!”赵乐和土豆上前去拉她,但剑已砍在手上。

  “啊!”连韦杰都大吃一惊。

  小柿子却举着那只胳膊,伸到韦杰的眼前,那上面只不过多了一道血印!

  大家都愣了,难道小柿子练过铁布衫,能够刀枪不入?

  甚至老猫和土豆都傻了,虽说已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柿子把剑还给土豆,道:“继续走吧。”拿过火把,领着帅哥向前走去。赵乐忙跟在她身后,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拍拍她的肩,小柿子冲她笑笑。

  土豆还剑入鞘,小声向韦杰道:“你胡说什么!她最恨出卖朋友的人了,你竟然这么说她,我看她没杀了你,也是冲老猫的面子。”说着追了上去。

  老猫也生气道:“你平时不爱说话,怎么一张嘴就伤人?真是。”

  韦杰分辩道:“我还不是关心你。”

  老猫瞪他道:“是你认识她时间长,还是我认识她时间长?”转头也跟了上去。

  王达和杨君山默默地走过去,看了韦杰一眼,目光很复杂。

  韦杰皱了皱眉,看来这步棋走错了,但他真的没穿宝甲?怎么可能!

  ★★★★★★★★★★★★。

  第二关,金龙探海。

  一声惊呼,一个黑衣人掉了下去,众人都不由后退了两步。

  秦飞鹏又指着一个黑衣人道:“你,过去。”

  黑衣人向前走去,脸色苍白,手不住地抖,刚忧忧郁郁地伸出脚,听得刘傲道:“慢。”便马上收回脚,退到了一边,暗暗擦去额头的汗珠。

  秦飞鹏不满地看着刘傲,刘傲递给他一张纸条。秦飞鹏接过看了一眼,问:“哪儿来的?”

  刘傲道:“刚才在地上捡的。”

  秦飞鹏秦飞鹏微微撇了一下嘴,把纸条还给了刘傲。

  刘傲道:“灭掉火把。”

  ★★★★★★★★★★★★。

  土豆不停地安慰小柿子,小柿子只笑笑,道:“我跟他生什么气?我又不认识他。”

  土豆笑道:“在一起这么多天,怎么会不认识?”

  小柿子道:“好,你认识,你说除了自己他说的那些以外,你还知道什么?”

  土豆又被堵住了嘴,点点头道:“这也倒是。”

  老猫又赶了上来,刚想张嘴,小柿子抢先道:“我不是气包子。”举高了火把照了照,指指前面道:“再过这一道门,是福是祸就清楚了。”

  这道门又厚又重,和里面放的财宝一定成正比。

  这是一间六角型的房间,一转圈都画着壁画,每面墙上都有一道门。房间里很亮,众人仔细一看,发现每一扇门旁都有四颗鸡蛋大的珠子,发着柔和的光。

  小柿子低声道:“不会是电灯吧?”

  土豆也小声道:“哪儿来的电。”

  王达仔细看了看,兴奋地道:“是夜明珠。”

  “夜明珠?”众人忙走上去,细细端详,这种东西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

  “光是这几颗珠子,就够花一辈子的了。”王达补充道。

  大家又不禁一阵兴奋。

  但是这么多的门,先进哪个?

  大家又拿不定主意。

  老猫抬头仔细看着一扇高大的门,忽然发现门楣上写着字,便举起火把照着,幸亏他不是近视眼,他念道:“太和。”

  “什么?”土豆也凑过来看,虽然没看清,但又推论:“太和,太和殿,这一定是通往放棺材的地方。”

  赵乐又念“太和”左边门上的字:“尚武。这里面可能是武器。”

  “这边是‘崇文’,可能是书。”

  “这个是‘悬壶’,可能是珍贵的药材。”

  “这里,这里,‘珍宝’!”

  先进哪个?

  小柿子道:“从一边起,一个一个地看。”

  “好!”

  大家不约而同地推开了“珍宝”的大门。

  又是一间六角型的房间,四壁依然有夜明珠。

  房间里整齐地摆着很多箱子,形状、大小、颜色、装饰全都一样。箱子上镶嵌着金边,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

  每个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

  一片珠光宝气晃得人都快透不过气。

  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珠宝,金银钻翠的饰品,任凭你想破头,也想不出会有这么多的财宝。

  里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门,推开,是一间长形的房间,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摆着各式摆设:花瓶,盘子,碗,杯子……

  每个架子的样式都不相同,但每个架子都摆得满满的。

  小柿子拿起一个酒壶,吹去上面的尘土,壶上嵌着各样的宝石,侧面还有地图。她把壶拿给土豆看,土豆道:“可能是当时的国土版图。”

  “有那么大?!”小柿子叹道。

  土豆道:“这还不是最大的时候,要不是后来被一块一块地割走了……”

  小柿子道:“打住,打住,又上历史了。”

  土豆道:“历史怎么了?没有历史就没有民族了。”

  小柿子叹道:“咱们不应该把他们拿走。”

  土豆奇怪道:“为什么?”

  小柿子道:“如果拿出去,也许以后就会被八国联军抢走地呢。”

  土豆道:“有道理,那段历史真让人窝火!”

  “后来他们也不还了,还厚着脸皮拿出来放在博物馆里。”小柿子把壶放回原处。

  老猫走过来,问:“你们发什么牢骚呢?”

  土豆道:“我们在谈历史。”

  老猫用很惊奇的眼神看着土豆:“你什么时候也做起穷酸来了?”

  小柿子道:“他本来就又穷又酸的,不过现在不是了,变‘傻款’了——大款地‘傻’。”

  两个人正在看着土豆的下巴笑的时候,杨君山忽道:“别说话,好象有动静。”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仔细听听,四周安静得就“是”在坟墓里。

  “怎么可能有人?除非是苏洪兵,但没用告诉他,也过不了第二关。”土豆道。

  忽然帅哥很紧张地向门口跑去,小柿子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是一种危险与仇恨交织的感觉。她也向门口走去。“怎么了?”土豆问。

  小柿子的声音很僵硬:“有人进来了。”

  “不可能。”土豆仍不信。

  小柿子沉沉地道:“不信你亲眼来看。”

  在一排排珠宝箱子之间,赫然站着十几个人。

  “秦飞鹏!”老猫咬牙道。

  秦飞鹏冷冷道:“韦钰,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又左右看看,“太好了,你们都在这里,我就省得一个个地杀了。”

  土豆沉着脸道:“我师傅和师叔呢?”

  秦飞鹏笑了笑:“你放心好了,他们都有用的很,不会死,倒是你要小心。”

  老猫又问:“小竹是你害死的?小翠呢?”

  秦飞鹏得意地笑着:“小翠很好,她现在是我的人了。”

  老猫的眼睛在冒火,如果不是土豆使劲拉着,他就会冲过去,现在,他一定想用眼光杀了秦飞鹏。

  土豆问:“你想怎样?”

  “不怎么,只不过想留你们在这里多住几天。”

  土豆道:“我们不想多住。”

  秦飞鹏冷笑一声:“恐怕由不得你们。”

  八个黑衣人排成一行,手握强弓,箭已在弦。

  秦飞鹏看着自己的猎物道:“我想你们都不想当刺猬,多活一天是一天,再说,能死在钱堆里,也不是件坏事。”

  刘傲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小柿子,而小柿子却瞪着秦飞鹏,自己从没见过他,为什么这样恨他?帅哥几次想扑上去,都被她拉住。

  秦飞鹏转身刚要走,小柿子叫道:“你把可人和小凤怎么样了?”

  秦飞鹏停下脚步,转身上下打量着小柿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片刻才道:“她们很好,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强多了。”说着用眼角瞟了一下刘傲,大笑着走了出去。

  刘傲和黑衣人也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慢慢享受死亡吧!”刘傲盯着小柿子,语调中充满仇恨。

  待特别行动组追到“珍宝”外的大门时,沉重的石门已重新上锁,纹丝不动。

  几个人站在大门底下,抬头望着威严的石门,难道真的被恶毒的诅咒缠身?

  杨君山问:“现在该怎么办?”

  老猫道:“当然是想办法出去,难道在这里等死?我还要找秦飞鹏报仇呢。”

  王达用手推推石门:“怎么出去?”

  大家都望着小柿子。

  小柿子道:“我可只知道怎么进来。”

  土豆问:“别的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小柿子想了想:“有纸墨吗?”

  众人都摇摇头。

  赵乐道:“‘崇文’中可能有。”

  “对!”

  “崇文”的格局同“珍宝”相同,只是在六角形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有一盏宫灯,笔墨纸砚一应具全。四周则摆着很多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布置得真像间书房。

  里面的长方形房间中则是各种字画,一定都价值连城,但大家已经没有兴趣。

  小柿子研好磨,用布做了个小圆球,然后要过土豆装剑的匣子,几下便给拆开。

  土豆奇怪道:“你干什么?”

  小柿子笑道:“没关系,用完了再给你安上,我拆了不止一次了。”她拿过盒盖,将纸铺在上面,用布球蘸着墨,象拓碑文一样把盒盖上面的花纹拓了下来。

  土豆伸头看看,道:“还是看不懂。”

  小柿子道:“这样当然不行,要这样。”说着把纸翻了过来。

  王达过来看了看,道:“果然是草书。”

  小柿子看了看,摇头道:“只有怎样过关。”她又找出盒底,这上面也有奇怪的花纹。她又拓了一张,念道:“余韦风秋一生,为官尚属清廉,唯有一事耿耿于怀,不得解脱。”她顿了一下,看看老猫:“似乎是你的老祖宗。”

  “快念,快念。”大家都催她。

  “别着急,我也得一个一个地认呀。”小柿子看着,忽脸色变得凝重,叹了口气,念道:“余此生最引以为快之事,乃有挚友赵君得胜。得胜兄为人品行高洁,宽厚仁义,屈尊与吾为友,三生幸之。”

  土豆道:“赵得胜?是不是那位将军?”

  小柿子看了看赵乐,赵乐一言不发,低着头。

  小柿子轻轻摇摇头,又继续念道:“赵君视吾为亲兄弟,诸事皆不隐瞒。只恨吾有贪杯恶习,一日酒醉之时,将赵君家藏上古奇剑之事漏与内弟。可恨小子奸猾,贪财忘义,将此事密告圣上。圣上嗜剑如痴,吾恐于赵君不利,乃告,而赵君非骂吾之不信,委吾代藏‘金乌’,转与在外之赵公子。

  “后赵君果因不献宝剑而遭灭门之灾,赵君之子亦不知下落。

  “吾悔恨交加,唯图报赵君之知遇之恩,乃偷生于世。后又奉旨督建皇寝,私绘地图及三关之机密所在,思同金乌共还赵君之后,又恐寻访不及致此剑旁落,乃将一半地图留于吾子,嘱其继父志,寻故人之后。

  “吾思陵寝功成之日,乃吾升天之时,所幸可往地府,再与得胜兄相会,甚快吾心。”

  大家都沉没不语。

  这是个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但这不仅是故事,它曾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

  爱情,是后庭的花。围在自家地院墙中,芬芳美丽,但又娇嫩而不经风雨。

  亲情,是前院的树。春去秋来,自生自落,忽而枝叶繁茂,忽而枯黄寥落。

  友情,则是门外的石路。平淡无奇,终日风吹雨淋。但只要有深深的根基,永远默默陪伴着远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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