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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华山论剑

  七月十五。

  中天月四时。

  华山“论剑岩”,一片人潮。

  西岳华山,秀丽天下。

  山峻崖险,灵气天成。

  论创岩就在华山最险峰“望云峰”南侧,倚崖而立,宛若飘浮云层间。

  十数文方圆已摆置不少桌椅,一群武林名人已分成相对的椭圆坐下,中间留有空地,以论剑之用。

  华山掌门殷浮生当然是主持人。

  他早已殷切相待所有贵客,准备一年一度的论剑大会。

  来者有各派掌门或长老,以及天下名宿。

  这类者,大都投帖参加,或是跟随掌门的门派亲信弟子,有老有少。

  另外也没有以武功争取资格,这得经过华山派剑手测试才行。

  来者大约三十余名左右,以辈份尊卑,分别坐落四处。

  最明显的是三名大漠衣着者,一名约四旬上下,瘦瘦高高倒吊的三角眼,让人感到他心机似乎相当深沉。

  他是漠北“西巫塔”第二把交椅的司神乌锐。

  跟他来的两人,一叫战神,七尺八寸,身材魁梧,要高出常人一个头,穿短衫,肌肉不停有意无意的抖动。

  面相却未必横肉满脸,除了眼睛有塞外血统的较圆大以外其他和中原人并无两样。

  另一名叫战天,也是二十出头,身材适中,脸情十分冷漠两眼如电,像足以看穿任何人心腑。

  除了衣衫外,他与中原人一模一样,还带有点书生气。

  他握着一把黑漆漆长剑,剑身甚窄,似乎很容易就能将任何东西刺穿。

  也许说“西巫塔”知道的人可能不多。

  若说他们是武林排名第二高手“欢喜神佛”的手下,就知他们来头不小了,否则又怎能与天下各派掌门人平起平坐。

  明月如洗,银亮照人。

  时辰已至。

  华山掌门已起身拱手为礼:“多谢各位掌门高人捧场,今夜又亲临参加此盛会,在下不胜光彩,为了让盛会有充份时间进行,在下也不多说,就此进行论剑如何?”

  一阵附和,群雄已应许。

  殷浮生含笑道:“如此,在下就宣布论剑开始,不知列位有谁要先登场?”

  通常此时群雄必定会一阵商讨或客套,然后再决定如何论剑。

  就在商讨之际。

  苦恼和尚且领着小千、大板牙、秋芙三人经过守卫,抵达此处。

  他们并没入座,而有躲在一处较高山峰后方,以便窥视全局。

  苦恼和尚有意以此向小千解释何者为猎手,以及他所用的手段。

  小千、大板牙、秋芙哪曾见过这种局面,已怔傻的瞧个眼不眨。

  苦恼和尚指向西巫塔三名高手,道:“据我所知,他们三人已连续来了四次,每次都是输家,可是押他们的赌注却高的吓人。

  小千也瞧向三人,但觉他们冷森沉猛,有股狠劲,光是气势就比其他人要强得多,不由感到纳闷:“他们每次都输?”

  “不错。”苦恼和尚道:“不过要赢他也不容易,必定累个半死,总在最后一刹才决胜负。

  小千频频点头,“如此说来,倒也合理……他们好像会很拼命的样子……”

  大板牙在近几天有个特殊的改变,他的门牙当真被小千给整修一番,为的只是别太突出而有暴露身份之可能。

  他也为此强行抵抗一阵,终于斗不过小千而臣服了。

  不过小千也着实下一番功夫,替他磨的还算不太差,只要不裂嘴笑,门牙再也不会突在外头见人,达到了隐秘之效果。

  也因不难看,大板牙才未再争吵,此事也告平息。

  他张了张嘴巴,习惯的想隐去牙齿,问道:“老和尚,你说他们每次都输,为什么还有人大量押他赌注?”

  和尚摇头道:“老纳并不清楚,也许这之间有某种原因吧?”

  小千道:“当然有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他有点兴奋,也想找出原因,因为这关系着他赚钱的“前途。”

  大板牙却另有一套说法:“知不知道原因在我来说并不重要,有钱赚就行了。”

  小千白眼笑骂道:“不入流!”

  大板牙处之泰然:“我是著重实际,不著重理论的。”

  小千戏言道;“头脑简单的人,通常都是如此!”

  大板牙仍笑道:“有钱赚,头脑简不简单并不重要……”

  话未说完,场面有了变化。

  四人也静了下来,准备瞧个究竟。

  关外西巫塔司神乌锐已起身,向股浮生拱手道:“本派武功不济,连输数年,当以讨教者,先行向列位掌门弟子讨教了。”

  殷浮生亦起身抱拳还礼,轻笑道:“司神客气,要是佛神亲自前来,中原武林岂有人能抵挡?”

  乌锐目光闪亮,客套的笑了一声,“掌门言过了,西巫塔精英尽出,何况贵中原仍有武帝排行第一。

  我家主人只有钦服之意,屡次派在下前来,也是想从中体认本派武学是否有精进而已。”

  殷浮生道:“时下武林一片祥和,武帝也就隐居了。可惜在下并不知武帝去处,否则必定邀他前来指点,以送司神心愿。”

  “不敢!”乌锐又是拱手一笑:“在下连诸位都无法应付,岂敢见把武帝,真是贻笑大方了。”

  殷浮生也拱手笑道:“比武论剑何在乎辈份?司神客气了!”

  淡然一笑又接着说道:“为了不让司神失望,敝派今年也创了一招剑法,就先向贵派讨教如何?”

  乌锐拱手一笑:“多谢掌门赏赐,本派就由战天向贵派赐教。”

  “好!”殷浮生转向身边的青罗劲衫貌美夫人。道:“惜君,让惜倩试试如何?”

  雍容的掌门夫人已含笑的颔首。

  她唯一女儿也有十六七岁,人长得美,功夫又好,在无子继膝之下,现在让她亮亮相,也好有了个开始,将来也能找个好女婿。

  惜倩一身荷花红裙衫十分合身,腰间系一条淡青罗带,曲线玲珑,如柳枝迎风般,自有一股飘逸淡雅。

  她似乎没有女人的娇羞,反而有股英气,也许是殷浮生膝下无子,想培养女儿,以补偿部份遗憾吧!

  得到父亲指示,她已大方把剑走向中央,准备与对方交手。

  她的现身,已引来一阵骚动。

  尤其是一些年轻小伙子,更溜足了眼,慨叹相见恨晚了。

  可惜小千他们相距较远,没法一睹佳人风采。

  只觉得女人也耍起剑来,怪怪的。

  乌锐也未因对方派出女孩迎战而有所不悦,拱手向惜倩对礼一番,已退回原位,招手示意战天出手。

  战天面无表情,抽出那把长而窄的黑划,黑得发亮而带有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行家就知道,它是一把杀人的剑,利剑。

  殷惜倩并未因此而心俱,她对本门武功甚有信心,尤其对手又是连败四年,手下功夫想必不怎么灵光。

  她也抽出借用的银白利剑,月光拂下,宛若一泓秋水流动。

  战天眉目已缩,冷森气息从目光直逼出,长剑抖直。

  “有礼了。”

  声音和人一样冰冷,直如冰块雕出之冰人,闻不着一丝活暖气息,然后就如炸开的冰外,四面八方确射殷惜倩。

  惜倩顿感压力陡增,心种一凛,华山“青龙剑法”已展开剑尖抖处,活龙立现,吞天掠地足以撕开宇宙。

  两人已展开搏斗,剑尖不断追撞,叮叮十分悦耳。

  小千看傻了眼:“原来划招还能放烟火啊?”

  大板牙愣傻道:“要是学会了,过年春节,烟火钱就可省下来了……”

  苦恼大师不禁对他们多一份不解—一自吹自擂的绿豆门主,岂会没见过剑招?

  若不是小千真的被李传花打过,他是不会相信。

  现在更疑心了!

  小千想问他,一个转头,触及他眼神迷惑,已知是何回事。

  小千遂瞄眼道;“没什么好疑问,轻功、内功我很行,剑术没练过,我正想问你,他们谁会赢?”

  苦恼大师赶忙打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谁敢保证任何武功都行?只要一样精通就能吃遍四海了,何况门主还精通两样?还包含最重要的内力。”

  小千笑耍道:“少拍马尼,我问你的,快点弄个答案!”

  苦恼大师陪笑两声,已转向场中,两道剑光打得火热,他凝目一阵,道:“也许你不相信,若男的要击败她,只要一招,甚至一剑就行了。”

  小千瞪大眼睛,有点愕然:“一剑?”

  “不错。”苦恼大师含笑点头。

  小千迷惑道:“那还打个屁?”

  大板牙道:“不过……顶好看的……”

  小千瞄眼道:“只有你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人,才会讲出这种话”

  苦恼大师道;“也许绿豆芽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解释道:“若以杀人来说,那男的……叫战天吧?恐怕他的剑已进入身剑合一地步。

  所以他若要杀女的,可说易如反掌,但现在是切磋功夫,他的招式就逊色多了。”

  小千道:“难道那些人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要战天落败?”

  苦恼和尚叹道:“也许吧……若非老纳仔细观察多年,又岂能一眼就看出高下……”

  小千道:“你是说他们装的一无痕迹。不注意,根本无从看出?”

  苦恼点头:“最重要,可能是华山派也有几招杀着,若展开来,战天也未必能讨好,他们也寄望后面变化,所以此时过招并无多大吸引力。”

  小千也瞧出一些端倪,道:“我看战天本就想引出对方那招绝学,看能否化解,另一方面就是说,他想偷学这功夫,来增加自己的实力。”

  苦恼大师登时笔直的盯着小千,久久不知所言。

  小千回瞄他一眼:“怎么?我没说错吧?”

  苦恼大师嗯地一声,随后干笑以掩饰自己失态:“你说的也许只对一半,因为既然名为‘论剑’,就有相互切磋,吸收经验之意,战天如此,并不算私心。”

  小千不禁也迷惘了:“那他为什么要装作落败?难道不杀人,他当真无法赢?”

  苦恼大师苦笑道:“这正是老纳一直找不到好理由的地方。”

  小千也在想,心灵一闪,勉强找了个理由:“这可能与赌注有关,若他输了,可能赢的较多。”

  苦恼道。“可是传言似乎以他们身上赌注为最高。”

  小千摆摆手,托大道:“这你就不懂了,所谓赌中有赌,输输赢赢,只有最最幕后的老板才知道,是让你无法想像的!”

  苦恼大师实在转不过问题,遂向:“小门主……你所说的赌中赌……”

  “很简单啦!比如说你认为战天会输,所以抑他赌注,所以你赢了,所以我输了,但等你养足了信心后,我就跟你赌更大的。

  然后串通战天,一刹那已改变情况,你就赔惨了,这叫‘养套杀’!”

  小千得意的翘嘴而笑,立时又道:“另一种才真正叫‘赌中赌’,情况也很简单,我知道你会押战天输,但我故意找别人赌,说你会押战天赢。

  那人当然不信,就与我赌,然后我再串通你押战天赢,咱们两人共同赢他的钱,这招叫做‘牵大头’!”

  苦恼和尚听得如灌迷汤,就快迷糊了。

  小千说得起兴,欲罢不能,滔滔又道:“还有一种更给了!”直接和战天赌。输赢他自己能控制,所以我找他的对手。

  就那名粉红女子来说,如果她认为会赢,我就赌她输,以押十两来算好了,然后我再和战天说,如果他赢了,我给他五两。

  结果战天很容易可以赢了这场比赛,我输了五两却赚了十两,永远也不亏本。”

  大板牙惊愕而佩服:“好也!包赚不赔,高招!高招!叫什么绝活?”

  小千自得的寻瞄苦恼以及大板牙,捉狭笑道:“这叫‘棒打大呆子’!”

  大板牙甚有收获的笑道;“能赢就好,管他呆子有多大!”

  小千捉狭道;“问题是,那棒子总是落在你身上。”

  他在对大板牙是“呆子”,大板开却不在乎,仍笑着:“不管如何,我还是有赚就好!其他的,我都能接受。”

  小千无奈苦笑道:“你这种死缠烂缠,赌鬼都怕,世上哪还有人敢赢你的钱?”

  大板牙已得意笑起来,要让小千无言以对,这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说归说,他们仍瞧着比斗者。

  情况又加剧不少,有了变化。

  只见殷惜倩己娇喝:“看这招‘云龙三现’!”

  利剑银亮,从一而三,真如三条银龙从四面八方腾卷而来。

  那光条聚成之流亮,一寸寸,一分分,狠也不让的把寅夜结撕开,光流为之倾泻而不可收拾。

  这招正是一年前打败战天的招式。

  战天注意了,眼眸也现出光彩,黑剑一抖,如通灵毒蛇暴窜,獠牙张口,森森利牙化成奔飞光针,毫不逊色的滚撞那道银流。

  汇流方交磋,挣然龙吟已响,两人直飞空中,剑势也冲在空中,真如冲天烟光闪亮,煞是好看。

  光点未失,殷惜倩已喝声,身形倒飞打转,带有得意轻喝:“天龙幻相。”

  突见剑锋再抖,阵阵晓声轻鸣,疾人血气奔腾。

  光网为之暴增、已将她层层裹罩而失了形,犹如天转流星泛光,带有那种无坚不摧力道,涌向了脆不可及的凡尘俗物,就要毁掉所有天地间脆弱的生命。

  此招一出,群雄不由脸色激激动容。

  此招毕竟威力大得吓人。

  他们都在衡量自已能否接得下.化得开?

  小千禁不住已轻呼:“唉呀!变魔术啊?”

  威猛的剑招攻向战天,他也有了变化.不再猛攻。而是游化剑锋,偏斗了,似乎无法抵挡而显得措手不及。

  乌锐和战神此时却专注此招威力及变化.瞧得目不转睛。

  就在殷惜倩第二次再攻之际.流光更急转飞。

  战天黑剑也勉强攻出十一剑,终究无法突破而被逼落地面,血气为之翻腾不已,也喘息起来。

  他输了。

  群雄一阵鼓掌叫好。

  殷惜倩这才轻掠筋斗,幽雅的飘落地面。

  一股战胜的满足使她笑得更甜了。

  战天这时才拱手佩服道:“华山绝学,在下心服。”

  股措青含笑道;“哪里,你也不差。”

  她也拱手回礼。

  战天则谢礼后,默然返回原位.输赢似不能从他脸上找出痕迹。

  殷惜倩拾起剑鞘,也退回原位。

  她娘、她爹也感到十分光彩,毕定第一仗就打得如此漂亮,也含有对各派示威之意,华山一派岂不风光多了?

  乌锐见局势已定,遂出场拱手:“中原武技日新月异,让人佩服,西巫塔望尘莫及了。不过既是切磋.本派也顾不得面子。总想和列位讨教几招,以能早日赶上中原武学,各位不知能否继续赐教本派?”

  接连四年,西巫塔都没有赢过,中原人士对他们也由排斥而改为同情—一蛮邦民族,岂是中原武林的敌手?

  强者示恩于弱者,这种事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中原人士客套一番,仍派人上场比武。

  他们都有惊人的表现,一方面在赐教西巫塔门派,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在各派面前扬威一番?

  而西巫塔一直都是乌锐、战天、战神三人轮番上阵,除了武学,他们的耐力却甚惊人,连斗十余名各派高手,一点也未显得疲惫。

  直到三更,战过了各派所有人,三人方自甘心服输的退于一旁。

  接下来,才真正的所谓“论剑”了。

  只见有一名年轻俊美男子走向宽广地区,紫青吞金边儒装本就金光闪闪,他还加挂了不少银玉腰带,缀佩,更是耀眼夺人。

  他身材高大,面貌皎好,只可惜两只单眼皮拉得长长的,把眼睛给盖去不少,像一副眯眯眼。

  这也罢了,他还不停的吊着眉毛跳动,眼神也带着高傲神情闪烁着,隐露出一股轻薄自大神态。

  凭他二十郎当就敢在众拳门前辈前亮相,这份高傲就非他人所及。

  他有意无意的瞄了殷惜倩一眼,才转向华山掌门。

  他也不拱手。只轻轻一笑道:“华山论剑,天下盛会,只可惜绕在少了好手参加,可惜呀可惜!”

  殷浮生心知他带狂,却也不愿与他一般见识,含笑道:“少侠既是如此言语。可否告知少侠所指高手为何人?”

  年轻人道;“至少武帝就未曾参加。”

  殷浮生道:“武帝德高望重,谁不知他武功天下第一,参加此会,恐怕各派都无以解招,到时岂非尴尬万分?”

  “所以武帝才一直未参加此盛会?”

  殷浮生道:“武帝神人,恕老夫不能回答这问题。”

  少林掌门百丈道:“老纳年轻时,曾与武帝一同参加华山论剑”

  他想告知年轻人,武帝并非未曾参加此会。

  年轻人却高傲一笑:“听说武帝已在十五年前失踪了!”

  此言一出,群雄脸色为之一变。

  这消息已有传言多年,但谁也不愿如此提及,这未免太冒渎武帝—一传言武帝失踪与死有关,如未确知,谁敢乱说?

  年轻人却说得威傲:“如果武帝已死,天下排名应改改了。”

  这话一出,众人不得不对年轻人的狂妄感到厌恶。

  躲在岩石后面的小千已留了心,他记忆中曾听他娘说过,武帝是大好人,心头已不知不觉中产生敬佩之意。

  他岂能听及有人如此狂妄的乱批评武帝?

  尤其这人又是看的不怎么顺眼的花花大少爷—一以他的打扮来说。

  “这小子啥杂种!敢乱开腔?我要阔了他!”

  小千一时冲动,就想爬出岩石。

  苦恼大师一手抓住他.低声道;“小兄弟且慢!”

  小千瞪眼道:“再慢一秒钟,我就会憋死在这里,哪种人不得活!”

  老纳是想等他现出身份再说……”

  “不管是谁,照打不误!”

  苦恼正感苦恼,突已想出一事,急道:“你一出去。就坏了探查猎手之事了。”

  闻及“猎手”,小千也愣住了,赶忙于笑,道:“教训他虽重要,赚银子也满重要的……”

  大板牙调侃道:“你不是说一秒钟也不能憋?”

  小千干笑道:“现在已过了一秒,我已能憋了……”

  话来说完,殷浮生已开了口,把四人注意力给拉回现场。

  他过:“敢问少侠是何称呼?”

  年轻人高做一笑,反手从身躯背面不知何处抽出一把半尺长,像匕首又像短刀,银亮的利刀。

  猝见利刀,已有人惊呼:“柳堤银刀!”

  排名江湖第六的“柳提报刀”,竟然会在此现身?

  年轻人,轻拭刀锋,银刀已发出淡淡轻鸣声,刀中刻有花纹反照月光,闪闪跳动不已。

  “柳银刀是家父,在下柳再银。”

  原来是柳银刀之子,难怪他如此狂妄。

  难怪他想重排武林英雄谱?

  众人惊诧之余,已有一名三十上下壮年黑衣人,挽着一把长而薄的利剑走了出来。

  他脸情木纳,双目青光如电,和战天似乎同属一类型。

  苦恼大师道:“这局似已开始,他就是个猎手。”

  小千愕然遭:“这么说,柳再银早就准备赌这局了?”

  苦恼摇头:“不一定,只要押归的人谈妥,随时随地都可以赌。”

  小千懂了,若有人觉得柳再银是个好手,他就以自己训练的猎手向某人赌输赢,而柳再银未必已知被人押了赌注。

  他道:“那押注的人一定在场了?”

  “应该这么说,也有可能和我们一样躲在暗处,而以传音入密的功夫通知在场的人。”

  小千半知半懂何者为“传音入密”功夫,目光不禁寻向也桓遗錾稀?

  “嗯,没错,那种看不出底细的男人的确满可怕的,更何况比起我们女人家他还俊秀了数分,实在漂亮过火了。我也喜欢高壮的那位。唉!好棒的男人,他的眼睛真是漂亮极了,从没见过那么亮、那么深、那么灵动的眼神,如果他对我一笑,我想我的骨头会全酥了,不论是体魄或是身段全都是那么英武有型。”

  “少流口水了,轮不到我们的。你瞧,他的眼睛全在幻羽的身上呢!”

  “唉,那回不是这样呢?”

         ☆        ☆        ☆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缠起薪柴,夜空中闪烁着明亮的星子,今夕是何夕?竟让我遇见了你,情人啊情人,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缠起稻草,星星高挂于夜空中,今夕是何夕?邂逅我的心上人,情人啊情人,我该拿这场邂逅如何是好?”

  “缠起干枝,屋外的星星悬于天中,今夕是何夕?我看到了如此美丽的你,情人啊情人,我该拿美丽的你怎么办呢?”

  悠扬的曲乐声响起,全场宁静得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歌妓在角落唱起了唐风小调,婉转的莺腔唱出了男女间微妙的情怀,触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灵,筝鼓齐扬带着大家进入一个歌舞的世界。

  薰香袅袅漫过舞台,四位身着绿纱挽彩的姑娘翩翩舞过台阶,散下缤纷美丽的花瓣,彩带高舞过天空,旋舞的姑娘们化为云彩,烘脱出一个云霞落英满天的桃源,就在舞曲由缓转疾、由慢变快的时候,铃鼓声声撼动了舞台,自后方宛若红彩一般的身影两个腾旋来到了场心。

  快得无法捉摸的身影,随着铃鼓声的节奏化为阵阵如浪的波涛,翻腾旋转出支支曼妙的舞曲,倏影倏现的人儿身上珠环玉扣声声脆,敲在每个赏舞者的心头就像是来自天国的天籁般,如云似水变化万千。

  舞者旋舞进入高潮后,一个轻巧柔软的弓身撤去所有的七彩舞衣,随着鼓声静止,仅着一身纤柔的白纱,她伫立于舞心宛如绽放的白莲,随着慢下来的琴音,展开凄美无比的独舞,柔若无骨摇曳生姿,一举手一投足都像莲花的化身,纯净的映照在湖心。

  当她最后诠释的莲缓缓的睡倒于湖心时,舞曲就在四位配舞者的纱云中,缓缓的做下美丽的结束。

  全场静默了好一会儿,接着人们才回过神,爆出如雷的喝彩与掌声。

  “太美了,太棒了。”郑重城在二楼拼命的鼓掌,“怎么样?

  两位觉得如何?幻羽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吧?每回我来到百花苑赏舞没有一次不感动得落泪的,实在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谁的舞能比得过她的。”

  索图承认这位姑娘的舞的确相当精彩,经历这么多国家,他首次见识到所谓舞的魅力。莫怪在某些国度,王族们认为舞蹈是一种神魔的仪式,它会迷惑人心有如巫师一样的强大力量。从这个观点而言,幻羽姑娘或许可说是舞台上的巫师吧?如果她身在晋宫,也许能成为他利用的利器。

  “左某今夜能见识这场舞,要多谢郑老爷了。”索图客套的回答,一面却看向突然间沉默的席毅,从刚才看见这场舞开始,他就一言不发,这不太像是席毅。

  “有什么不对吗?席兄。”郑重城也发现席毅的神情不对。

  席毅扯扯嘴角,“不,的确是好舞。这位舞妓是晋国人吗?”

  虽然席毅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但是索图却能感觉到在刚刚的一瞬间,席毅似乎散发出一股异乎寻常决心。究竟是怎么回事,索图在心中疑惑着。

  “不是,幻羽姑娘在三年前出现于绛城的百花苑,有许多人拼命打听她的身世来历,但她就是神秘得不得了,哪怕是王公贵族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人士。”

  “噢,这倒很新鲜,一个神秘的舞妓。”席毅冷淡的说。

  “将军如果有兴趣我可以试着请她过来打声招呼。”郑重城一心讨好这位新交的朋友,“平常幻羽姑娘是不陪酒坐客,但是她可以过来和我们点个头,凭我和这儿的鸨娘交情,应该不成问题。”

  “有何不可?”席毅颔首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幻羽姑娘很像过去认识的一位故人。”

  索图略带讶异的看向席毅。据他所知席毅认识的女人岂止上百,但他向来不把这些风月场所的女子记在心中的,现在怎么会突然说他认识这位幻羽姑娘?

  “该不是席将军的老相好吧?”郑重城暧昧的一笑。

  席毅却只是牵动唇角,莫测高深的应道:“郑兄说笑了。”

  如果真的是她……席毅感觉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全汇流成一处,在他的胸口炽热的跳动着,已经多久了?真的会是她吗?真的会是紫雨蓉吗?这令人又恨又爱的名字已经在他的回忆中尘封了许久,但他没有真正的忘记过她,可是她呢?

  她是否还记得……她当年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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