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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翎-->饮马黄河续集-->第九章
第九章

  走了一里,离那坚口大约是两箭之遥。朱宗潜领着他们转向左方,隐入一堆乱石之后,找地方藏好。

  他先把沈千机穴道点住,使他失去知觉。然后和佟长白两人移到可以窥见来路的一条石缝后面。

  俗长白低声道:“小朱,这刻若是有毒蛇恶虫来袭,你准知咱们罩得住么?”朱宗潜道:“你放心,不会有蛇虫出现的。”

  佟长白讶道:“你认为他只是恫吓咱们么?”朱宗潜道:“那倒不完全是恫吓之言。但宇宙之内,道理相同,大凡是蛇虫之类,总是喜热而畏冷。你在冬天几曾见过蚊虫毒蛇的?”佟长白道:“即使如此,也不见得这壑内就没有蛇虫出没啊,或者这壑内地气较热,因而蛇虫盛生,也不为奇。”

  朱宗潜道:“不错,但那山谷阴寒之极,连咱们也得运功抗冷,此处离谷口不远:所以我敢担保任-何蛇虫都不会到这儿来,再往里面走时,可就说不定了。”

  佟长白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朱宗潜又道:“话虽如此,但那沈千机的药油咱们是如何一个使用法,也得细加考虑才行。”

  佟长白道:“你可是想冒个险,竟不使用那药油?”朱宗潜道:“我极怀疑他这施药油,另有意想不到的阴谋毒计在内,他口中虽说一切为了恢复自由,但事实上我坚信他是要哄咱们涂抹上药油,好让他施展手脚,我有一个很怪的念头,一直要设法证实之………”

  佟长白道:“什么念头?假如这药油有古怪,那些追踪之人用过了,咱们岂不是一看就知?只怕无人可供试验而已。”

  朱宗潜道:“你弄错了,若是这么容易就试验得出内情真相,沈千机就不足为虑了,我不妨告诉你,沈千机这刻比咱们更为迫切希望跟踪之人,取用药油,使这个试验成功,这样咱们就将会放心使用那药油了。”

  .俗长白凶睛转动不停,过了一阵,道:“实不相瞒,咱向来极为佩服小朱你的才智计谋。但在这一回事之上,咱却认为你未免太多疑了,把一件很清楚简单之事,弄得十分复杂玄幻,你大概是想得大多了。”

  朱宗潜道:“实在难怪你会作如是想,这是因为沈千机有一看极是希奇不过的恶毒手段,莫说旁人一辈子也猜测不透,即使说了出来,你也末必能够相信。”

  俗长白见他说得郑重,心中又信了几成,问道:“那是什么手段?”朱宗潜正要回答,忽然闭口,下巴向前面一挑,示意佟长白望去。

  佟长白连忙转眼,但见来路上已出现了三条人影。

  他们一望之下,已认出来人乃是笑里藏刀安顺、白骨抓罗冈以及活骷髅宋炎这三个著名魔星。.他们走得很快,但到了乱石堆附近后,安顺忽然停下脚步,其余两人,自然也都站走了,向他瞧望。

  佟长白用手肘顶了朱宗潜一下,意思是说他们大概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者会到这边来查看。

  朱宗潜向他微笑看摇头示意,要他安心。但见那笑里藏刀安顺转动那肥胖的头颅,向四下看了一会,说道:“他们已往前面去了。”

  白骨抓罗冈阴森森地道:“兄弟至此可就忍不住要请问宋兄一声,沈千机带领了朱宗潜,到这等荒凉阴湿的大壑中,有何用意?”宋炎道:“兄弟实是不知内情。”

  罗冈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以不一迳现身,攻击朱宗潜和佟长白,以救出沈兄,谅那朱、佟两人本事虽然不弱,但我们人多势众,定能得手。”

  安顺笑嘻嘻的道:“罗兄不妨想想,以冰宫这一路人马,拥有两大异人,势力何等强大?却还没奈朱宗潜的何,咱们三人如何就能赢得了他?”罗冈道:“我们人手尚多,倘若全都召来对付他们,朱宗潜纵然有三头六臂之能,也定必难逃败亡的命运。”

  宋炎那张青白色露青的面孔上,这时似乎更加发白,说道:“不!这朱宗潜与别人大不相同,兄弟宁可与两大异人为敌,也胜过碰上他这种对头。”

  这活骷髅宋炎本是黑龙寨凶人集团的第二号人物,在江湖之上,名气以及一身本事,真不弱于安顺、罗冈他们。

  但他这刻的神情和口气,竟大有骇破了胆子之概,可见得朱宗潜的确已在他的心理上,建立了高度的权威,使他十分震惧害怕。

  罗冈从未舆朱宗滔拚过,见宋炎这般神态,不由得眉头大皱,谁知一边的安顺也插口道:“宋兄的话大有道理,咱们真是倒霉不过,才遇上了这种敌手,假如是别人押送沈兄的话,那怕是两大异人,兄弟亦敢出手一试,但这朱宗潜可就不同了,他的任何言语行动,莫不诡谲阴毒之极,必有恶计在内。所以我们必须暗中查明他们的心意,方能动手。”

  这安顺的话,一听而知,也是给朱宗潜吓怕了。

  白骨抓罗冈忖道:“他们皆是以智计奸狡著名的人物,居然这么害怕那朱宗潜,可想而知那小伙子一定厉害万分,我还是听从他们的主张,少说话为妙。”

  安顺见他不反对了,这才又说道:“宋兄当必已见到沈兄以萤光粉留下的这一处暗记,比以前所见的都巨大得多,是以兄弟认为有探究其中道理的必要。”

  这回朱宗潜碰了佟长白一下,打个手势,竟是要他准备出手之意。

  佟长白例开大嘴,悍然一笑,伸手遥指安顺,那意思是由他来对付这个齐名的对手。

  朱宗潜摇摇头,以手势表示安顺是他,其余两人才是佟长白的。

  佟长白晓得他有杀死安顺的决心,所以如此安排,当下也只好点头同意。

  这两人暗暗运聚功力,准备剧战一场。

  外面安顺等三人仍然全无所知。

  宋炎回答安顺之言道:“不错,这一处暗记特别的大,只怕必有隐情,值得推敲一番。”

  安顺沉吟一下,道:“宋兄对此有何高见?”

  朱炎道:“大概是敌方已发觉了我们,所以我那沈大哥设法示警。”

  安顺微微一笑,道:“很有道理,不过沈兄尚未知道跟踪之人是谁,况且我们既敢跟踪,定有一拚之力,他将不会过于担心,对也不对?”这话分明是暗示沈千机的心肠不会那么好,宋炎狠狠的瞪他一眼,安顺却一点也不在乎,接看又道:“依兄弟愚见,沈兄一定发觉自己的萤光粉所余无几,是以索性一次用完,这一来往后咱们就再也见不到暗记了。”

  宋炎恍然地霎霎眼睛,敢情沈千机鞋底所藏的萤光粉,存量果然无多,这一路上用下来,实在应该用完了。

  由于安顺的理由很对,因而他也就不致于感情用事,冷静地一想,那安顺暗示之言,果然很有道理。

  沈千机为人冷酷残忍,假如是敌人已发觉有人跟踪,他不但不会示警,反而会设法让双方门上一场,其时他逃生之望,自然大得多了。

  他颔首道:“安兄的猜测很有道理,咱们再往前走,便见分晓了。”

  安顺道:“那么咱们须得加急趋行,如若敌人受毒物侵害,沈兄的处境亦必危迫万分,或者要咱们现身缠住敌人们,方能使他们毒发不支。”

  侈长白听到这儿,用手肘轻碰朱宗潜一下,伸伸舌头,表示很佩服这安顺的心机智计。那安顺等三魔说走就走,如飞而去,眨眼之间,已隐没在壑内的雾气中。

  朱宗潜仍然坐着不动,默然忖想。

  佟长白道:“咱们要不要随后跟去?”朱宗潜道:“以那三人的目力脚程,搜索此壑,亦须一两个时辰之久。我正在想,当他们找不到我.们之时,将有什么打算?会不会仍从原路退出?”佟长白道:“这一点只有天知道了,假如另有别路出路,他们当然是打另边出壑无疑。”

  朱宗潜道:“这就是了,以沈千机这等凶狡之人,一定不会在任何绝地之内,布置他的秘巢。所以此壑另有别路可走,那是绝无疑问之事。”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我在这一路上,想了很久,本来也找不到答案,但其后听他提及药油,忽然联想到春梦小姐的万里香,顿时恍然大悟,你当也知道,以咱们的身手功力,纵然沈千机狡计百出,也不易得手,除非有出人意表的手段。”

  佟长白道:“话说得不错,但老佟可想不透这药油跟春梦小姐的万里香有何关联?”朱宗潜道:“你可记得那万里香的妙处,就是让那头雪貂可以追踪咱们么?这药油除了拒御毒物之外,定必又另含这等妙用在内。”

  佟长白犹自末悟,道:“咱们也不怕什么雪貂,他的心机岂不是白用了?”朱宗潜道:“自然不会是像雪貂这等小兽,必是十分厉害恶毒之物,我甚至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必是一种人力难以抗拒的毒物,纵然不是鬼魅,想也差不多了。”

  佟长白道:“咱从未听说沈千机炼过邪法,不过这小子鬼门道甚多,你这话真教咱听了有点毛骨悚然。”

  朱宗潜道:“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江湖上的排教、僵党。辰州祝由科等,都是以法术符咒著名于世的家派。沈千机手段高强,从这些家派之中,学去了一些秘传心法,也不足为奇。再加以他本身精通药物之学,在这种符咒之中,增益以药物之力,那就更为可怕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侈长白道:“越是明白,心里就越是嘀咕啦,依咱看来,不如一直让他失去知觉,咱们自行前赴黑龙潭取宝。”

  朱宗潜眉宇间泛起英风豪气,慨然道:“假如咱们竟不瞧过他的手段,焉能使他心服?”佟长白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只要你有这等信心,咱老佟也只好硬看头皮奉陪了,那邪法妖术弄出来的鬼魅,既非人力所能抗御,咱真不知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保住这条小命?”朱宗潜道:“你放心好了,一切都有我呢!”其实他根本想像不出未来的情况变化,实是毫无把握。但为了使佟长白不要张惶失措起见,只好把话说得硬些。

  他想了一想,又道:“你且看守看沈千机,我到外面瞧瞧。”

  佟长白道:“你快去快来啊!”朱宗潜体味出他话中大有恐惧之意,不禁一笑,忖道:“以老咚这等凶人,居然也有害怕之时。”口中应道:“我去瞧瞧那瓶药油,马上就回来。”

  他迅即出壑去了,这儿只剩下佟长白一个人,四下静寂如死,连风声或虫声嘟没有,只是一片空白的死寂。

  佟长白初时还沉得住气,但等了一阵,脑子里可就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胆气也因而大见减弱。

  要知世间一切生物,在“求生”的大前提之下,有一种共同的本能,那就是“恐惧”。由于有恐惧,生命才得以保存,不易被外力所毁灭。

  因此,纵然是天下第一勇士,在他深心之中,亦有恐惧存在。

  佟长白虽是一代凶人,但这只是他心肠冷硬,没有慈悲怜悯之心,方能率意杀人,凶暴异常。而这却并不是说:不会恐惧害怕。

  佟长白晓得若然再胡思乱想下去,惧心增长,那时就更糟了。所以连忙停止了胡思乱想,游目四顾。

  忽然发觉本来还在数丈外的迷蒙雾气,竟然向这处移过来了不少,真像是有鬼魅与云布雾一般。

  佟长白吃了一惊,想道:“乖乖隆的冬,这真不得了,只要那迷蒙雾气移了过来,使我不清,那时鬼魅掩到咱身边,才能发觉,岂不是定要归天么?不行,不行,咱决定无论如何那雾气一到,拔腿就跑,这叫做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但旋即又记起了自己的责任,就算是脚底揩油的开溜吧,也得揩了沈千机一道才行。

  于是转到石堆之后,沈千机兀自闭目昏迷未醒。

  他正要伸手挟起此人,巨石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低微的沙沙之声,这阵声浪显然是在移动着的。

  佟长白茫地中止了任何动作,但觉脊脊骨冒起了凉气,身上地出了不少冷汗。他瞪大凶睛,倾耳而听。

  在这壑内,全无半点声音,因此刚才那阵沙沙之声,虽是低微,却异常的清晰,决不会弄错。

  他听了一阵,并没有别的异响,那种沙沙之声,也只不过是一晃即逝,似是有什么物事只移动了少许就停止不动。

  这才是使佟长白冷汗直冒的原因,只因这声浪在石后发出,距他不过丈许之遥,如是有生命之物,定会有别的声音如呼吸等。

  以佟长白他的听觉,又是在这等死寂之地,任何生物,也休想瞒得过他的耳目。然而这刻却全无声息。这教他焉能不向“鬼魅”之物上着想?他宛如石像一般,插看腰,巨手半伸,就这样子动也不动,过了老大一会工夫,石后实是再无别的响动。

  俗长白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什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是福不是称,是祸躲不过”等安慰自己的话。

  然后他突然向石后窟去,快逾闪电。目光到处,竟空无所有,地上连蛇虫之类也完全没有。

  佟长白这一惊非同小可,但更惊人的是这阵沙沙之声,忽又响起,传入他耳中。

  佟长白听得明明白白竟是在数尺外另一块石头的后面发出,当下咬紧钢牙,横起心肠,暗念死就死吧,迈开长腿,一步就跨出寻丈,可就看得见石后的情形了。

  石后仍是空无一吻,佟长白一面冒汗,一面转动凶睛查看,忽见地上有一块小小的卷起的枯叶,霎时之间,已明白那骇人的沙沙之声,敢情定微风过处,把枯叶吹动,擦在石上而发出的声音。

  他顿时一颗心回到腔子里,一面伸手抹汗,一面恨恨的瞪看那片枯叶。他虽是凶暴异常,但对这一片全无生命的枯叶,却完全无法奈何得它。

  他走回沈千机身边,心想:“这片枯叶真把咱老佟骇个半死,幸好无人得见,不然的话,将来焉有颜面见人?”旋即又想到:“不对,不对,咱虽是有点疑神疑鬼,但此地笼罩着一股邪气,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这片枯叶既然有微风吹动,则那壑内深处的雾气,随风移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睁眼向壑内望去,只这一会工夫,距他两丈许已是一片迷朦:景物若隐若现。假如他再不走的话,很快就会被这些潮湿的雾气包围了。

  佟长白又弯腰伸手,要挟起沈千机,却突然想到一点,那就是这阵雾气,如若是因为沈千机之故,移到了这处来,则自己挟带看他的话,随便跑到哪儿,也终归无用,此念一生,便不由得又迟疑未决起来。

  在壑外的谷地中,朱宗潜并不知道佟长白的遭遇,他隐匿在一块岩石后面,从石块的缝隙中,可以见到那瓶药油,静静的躺在泥土上。

  他等了顷刻,一道人影,突然停在药油旁边。但见来人是个女子,面色甚是苍白,却呈现一种奇异的美丽。

  她的身材修长,相当丰满,左手提看一个颇得很沉重的包袱,右手劫以布带吊挂在胸前,似是臂骨已断。

  朱宗潜察看过她只是独个儿出现,别无他人,俊美的面上,便露出一丝冷笑,深深吸一口气,从石后转出去。

  此时那女子正在细心观看地上的字迹,朱宗滔故意在脚下发出一点声响。她就宛如弹簧一般,应声蹦开数丈。

  她转头一望,只见朱宗潜挺立在石后,虽然面含冷笑,可是那英挺俊逸的仪容,仍然能使任何女孩子动心。

  她松了一口气,道:“你可是朱宗潜?”朱宗潜点点头,口气冰冷地道:“姑娘定是鼎鼎大名的阴阳只之一了。在下尝闻伍姑娘利用法音大师的侠义之心,诱他入伏,此举使在下十分的瞧不起姑娘。”

  锺勿花征一下,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要知她在僵党中,地位高得可与罗冈相埒,数年来横行湘赣一带,已是十分老练的江湖人物。对于这等利用诡计诱人入伏之事,根本全然不放在心上。:

  谁知在这个仪容出众的美男子面前,一听他说很瞧不起自己,顿时芳心大乱,不由感到十分惭愧。

  朱宗潜又冷冷道:“听说阴阳双向来形影不离,姑娘快把令兄叫来,在下要会一会贵兄妹的独门武功,如若斩杀你们兄妹于刀剑之下,亦是为世除害之意。”

  锺勿花长眉轻轻一皱,道:“家兄不在此地。”声音中竟没有一点怒意。

  朱宗潜哼了一声,道:“姑娘除了面色略呈仓白之外,别无可异之处。如若不知底细之人,见了像姑娘这等好女子,定必生出艳羡爱慕之心。”

  锺勿花不知他这番话有何用意、但这话的内容却很是受用,不由展眉微笑,露出编贝似的皓齿。

  朱宗潜又道:“但以姑娘心肠之狠毒,手段之辛辣,纵然是爱慕于你的人,说出了游冶之词。亦将被姑娘加害。像你这等心肠,竟变成了世间可憎的女子了。”.锺勿花被他忽捧忽贬,弄得啼笑皆非,狠狠的咬看下唇,瞪他一眼。然而却不知如何,竟说不出一句狠话。她久已听说朱宗潜是天下杰出之士,一切行事:奇妙变幻,无人能测。

  现下她第一次碰上,不必动手搏斗,单是这一番说话,已大是令她感到莫测高深,既不明白他的意向,亦不能测知他到底对自己是怎样的印象。

  朱宗潜望了她肩头一眼,但见衣服鼓起,分明是敷药包扎,此是扑天雕范逊判官笔击中之伤,骨头碎裂,是以至今尚未痊愈。

  他改以关心的口气,问道:“姑娘肩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么?既然如此,实是不该出门劳动。”

  锺勿花叹一口气,道:“你不会当真关心我的伤势的,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何不早点告诉我?”朱宗潜道:“在下素来很佩服巾帼英堆,若非迫不得已,决不愿意为敌作对,但姑娘既然走上与我作对之路,这也是各有因缘,无可奈何,假如你的伤势不碍事的话,在下这就要向姑娘请教了。”

  他那冠玉也似的面上,当真泛起怜惜不忍之色,同时那锐利含威的目光中,也蕴蓄着柔情。

  锺勿花一楞,但觉自己几乎溶化在他的目光之中。这等奇异的美妙的感受,竟然是平生第一遭。

  她自然不肯承认是忽然爱上了这个美男子,要知她年纪虽不大,但自幼就是在种种苦难当中,挣扎着活下来。

  因此她除了那个相依为命的胞兄之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而且她也在种种苦难中,炼出一副冷酷心肠,动辄就须得先下手为强,不然的话,就可能自己送了性命。

  因此之故,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爱情的。

  正因如此,她就更觉得这朱宗潜实是与众不同,能够使她步入一个从来未有过的境域中朱宗潜很耐心地等地回答,过了一会,锺勿花道:“我肩伤末愈,但仍然可以动手。”

  朱宗潜摇摇头,道:“既然你未能出全力一搏,在下自信尚可多活一段时间,等到姑娘完全痊可,咱们再较量不迟。”锺勿花听在耳中,不但一点也不觉得他自高自大,反而感到他实是极有英雄气概之士,暗中更为倾倒。

  朱宗潜目光转到地上的药瓶,道:“姑娘已看清地上的留字了没有?那是在下命沈千机留下的,你信不信?”锺勿花道:“我晓得你奇计百出,行事无人能测,所以这话并不使我觉得难以置信,只不知这字迹在我之前,还有别人见到没有?”

  朱宗潜道:“我并不是为姑娘而设下此计,乃是为了宋炎、安顺以及罗冈他们。自然他们都搽涂过菜油,深入壑中去了,至于姑娘,实是在下的意外收获。”

  锺勿花双肩微颦,故作薄嗔之态,道:“你说话客气点,我又不是货物,什么收获不收获的?”朱宗潜道:“抱歉得很;在下用字不当,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把姑娘当作货物之意。”他的态度和语气,都是温文尔雅,使人心醉。

  锺勿花盯看他看,目光中流露出痴痴之色。

  朱宗潜道:“在下很想知道贵党何以移师北上,全力帮助起那沈千机,此人天生豺狼之性,罔顾信义,这等样之人,难道是可以合作的伙伴吗?”锺勿花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朱宗潜立刻恍然而悟,道:“哦!原来沈千机握有极有力的证据,使你们都深信龙门队诸人,将先后对付你们,是也不是乎这样说来,雄踞江北的夜枭教当然也不会后人了?” < 幻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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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迷离
 

  (一)

我坐在飞驰的急救车上,焦急的看着大夫在抢救着菲菲。一个大夫在给菲菲做着胸腔按压,另一个在做着人工呼吸,我看着菲菲苍白的嘴唇,心里默默的念着,菲菲~~~你千万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在无声的闪着,我着急的踱来踱去,耳朵听到的是电击的声音。终于,门无声的打开,主治刘大夫垂着头走了出来,对着我无声的摇了摇头。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流了出来,这是我想到的,菲菲有先天性心脏供血障碍,这样的抢救已经有了几次,可是这一次,菲菲没有醒过来。

我晃了晃,刘大夫忙扶住了我。

你要挺住,别太悲伤。

我会的照顾自己的。

你现在需要休息。

好的。

我感激的看了刘大夫一眼。的确这一夜折腾的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二)

回到了家,我看着这个曾经是那样温暖的家,耳边似乎又回荡起菲菲甜甜的笑声。我走近客厅,雨泉的那张CD还摆在桌子上,《难道》是菲菲最喜欢的一首歌,我下意识的打开了音响。

那带着忧伤的西班牙吉他的SOLO中,歌手感伤的唱着:

夜深深,有没有人为你点上一盏灯。

在你入梦后,有没有人为你把手放平。

当你伤心时,有没人为你擦干眼泪。

在你失落后,有没人把你拥入怀中。

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

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

我的爱不需要再说什么天荒地老~~

我躺到了床上,眼泪又一次的涌了上来。

就这样我睡着了。

(三)

老公呀,快起来,早餐好了。

我翻身蹦了起来,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菲菲。

菲菲依然如每个早上一样,站到我的面前,甜甜的笑着。

这是梦?我瞪大了眼睛问自己,可是眼前的菲菲是那样的清晰。

你,不是…..不是……我指着菲菲,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老公,快呀,去洗脸、吃饭,然后上班,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啊~~~~~~~~~~~~

鬼呀~~~~~

我惊叫了起来,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在屋内逃窜,终于,甩掉了菲菲,我逃出了家门。

(四)

我在街上奔跑着,

要去那里?

报警?不!不可以!

对了,刘大夫!

(五)

我来到了医院,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刘大夫。刘大夫笑了笑,说,跟我来。

刘大夫拉开了冰柜的抽屉,我感到心跳骤然加速,尸袋拉练被刘大夫拉开了,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菲菲,她安详的躺在那里,嘴唇苍白的如纸。

怎么样?相信了吧!刘大夫关上了抽屉。

可是,真的,我今早真的看到了。我面色苍白的说。

来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刘大夫带我来到了咖啡厅。喝了一口苦苦的咖啡,我的感觉好多了。

真的,刘大夫,我今天早上真的看到了菲菲,而且她还做了早饭。

来,闭上眼睛,把你手放到桌子上。刘大夫说着拿起了热咖啡壶。

我迟疑的将手放到了桌子上。

啊~~~~~~

我尖叫一声,收回了烫伤的手。

哈~~~~~

我吃惊的看着刘大夫。

很烫是吧?

是呀,我吹着烫红的手背说。

刘大夫说,其实刚才我浇到你手上的水不是热的咖啡,而是这个,说着他摇了摇桌上的矿泉水。

可是?

可是你感到很烫?!

是呀,非常烫呀!

那是因为你看到了我拿起热咖啡壶。所以你的心里的反应是我浇的是热水,而且这种烫的感觉传导到了你的脑袋中,所以你感到很疼。单单手和皮肤是没有疼痛的感觉的,疼痛的是你的脑!

是吗?我有点怀疑的说。

哈,曾经在美国,有这样一个实验,对两个死刑犯执行死刑。当着第二个死刑犯,第一个死刑犯被蒙上眼睛,绑在一个椅子上,执行者割开了他的静脉,鲜血一滴滴的流了出来,滴答在水桶中。不一会,经过医生鉴定,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接下来,给第二个死刑犯执行,他当时的脸色已经白了,同样,他被蒙上眼睛,绑在一个椅子上,执行者说,我已经割开了你的静脉。当时房间很静,可以听到滴答滴答的流血的声音。过了一会,经过医生鉴定,他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这,这有什么?我不解的问?

哈~~~是这样的!第二个死刑犯并没有被割开静脉,他所听到的滴答声音是水声。

可是,他还是死了?!

是呀!死了!!

所以,你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知道吗?这都是幻觉。

幻觉?

是的,人在极度状况下会产生幻觉的!

那,你说我看到菲菲是幻觉?

是呀!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幻觉?!!

这里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给我来电话。

(六)

我走出了医院,心情好多了,回到家我打开了房门。

老公~~~菲菲如小鸟般投到了我的怀中,我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幻觉。

老公,饿了吧?我已经准备好饭了。

菲菲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看着她说。

啊~~~你这个坏蛋!咒我!!!菲菲笑着打着我的胸口。

我不能相信这还是幻觉了,我掏出刘大夫的名片,我给了刘大夫打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门铃响了,我冲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果然是刘大夫。

老公你干吗开门呀?菲菲瞪着大眼睛奇怪的看着我。

你没有听到门铃声?

没有呀!

那你看这是谁?我指着刘大夫说。

没有人呀。菲菲说。

什么?你真的没看到刘大夫?

刘大夫?没有呀!老公你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是幻觉!!

刘大夫,你看!我指着菲菲对他说。

我建议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刘大夫正色的说。

什么?我去医院???

是呀?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在和自己说话??

啊!!!!你也看不见菲菲?

菲菲??这个房间只有你。菲菲已经死了!

啊~~~~~~~~~~~~

我尖叫着,我看着她们,我慢慢的象后退,刘大夫看不到菲菲,菲菲看不到刘大夫。到底她们两个哪个是幻觉???终于,我退到墙上,我累的瘫到在地上。

(七)

太阳将我烤醒,我懒懒的爬了起来,房间出奇的安静,我到了餐厅,牛奶,火腿还有水果沙拉。我坐了下来,默默的象嘴里添放着这些事物。桌上有一个便签。我拿了起来。

老公,你太累了,

今早我没有叫醒你,你好好睡吧,公司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早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好好吃吧,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老婆:菲菲

啊~~~~~~

我尖叫着,我将牛奶和餐盘仍到了地上,我拿起叉子象我的手臂狠狠的叉着….叉着…….

可是奇怪了,我竟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我又用叉子狠狠的叉象我的脸,依旧没有任何的伤痕和疼痛。

我呆呆的放下了叉子,喃喃的说,难道我也是虚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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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快快地在桌边坐下,不出声地将饭划入肚里,谁也没答理我,听得到筷子笃笃地划着饭碗的声音。

  放下碗饭走进房里,关上门,我一头栽在床上。房里没开灯,邻家的灯火透过窗棂映在天花板上,折射出式样各异的图案。

  恍惚之中,眼前浮现出那六十四块黑白相间的棋盘,我的对手,则是两道沉默的深渊似的怒目,她显出胜者的笑容对我说:“会捉老鼠的猫不叫。”

  她率领着手下的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地向我压来。我的白棋尖叫着,惊慌失措地败下阵来。我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地飘浮起来,被看不见的风卷起飞出窗外,我看见我们所在的那条小街,在我身下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天空一下延伸展开,无边无际,四周一片空旷,就我一个人在飘浮。

  我闭上双眼,思索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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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易研究会 邵伟华 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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