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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达摩图解无意悟奇招

  这时,外面那红面老人和祈北海、辛龙孙两人鏖战方酣。红面老人不但手法精奥,功力深厚,而且生似博识天下武功路数,连祈辛二人的奥奇武功他也生似识得,每每在他们使出凶险绝招之前,先行破解,避重就轻。因此酣战至此,红面老人业已占了上风。

  祈辛二人第一次碰上比他们联手合击还要高强的人,不由得都大感震惊。在他们这种高手相争,一点点因素也可影响战局。是以这两人胆气微怯,便更显得不够剽悍灵活。

  但见那红面老人指东打西,气势如虹,迫得折北海。辛龙孙两人如走马灯般团团直转。

  无名氏忽然现身,举步走到战圈附近。

  红面老人长笑一声,掌挥拳劈,连发数把,把祈辛二人迫退六七步之多,然后倏然收手跃出圈外,道:“你们还不成,一则功力尚浅,二则仍然未能将你们所学的绝艺威力尽数发挥,居太史武功比我更高,你们碰上他的话,谁是有死无生!”

  祈北海气得狂啸连声,辛龙孙却阴沉地瞅住红面老人,等到祈北海啸声一歇,开口道:“老头子你到底是谁?”

  红面老人道:“你们先报上名来!”

  辛龙孙道:“他姓桥名北海,我是辛龙孙……”他的目光移到无名氏面上.接着道:“无名氏,你来了多久啦?”

  他一面询问无名氏,一只手疾然抓住析北海。祈北海本来要向无名氏扑去,这时立时中止前打之势。

  无名氏与他们最熟,当下道:“我是昨天到的。”

  红面老人转眸望望无名氏,道:“哦!你原来就是无名氏,目下在江湖上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名气可不算小啦!早先那个女子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凌玉姬么?”

  无名氏道:“不,她是蓝岳的表姊夏雪,那个男的就是蓝岳。”

  接着,他举步向祈辛二人走去,到了他们面前,停住脚步,犹疑了一下才道:“牢兄你过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句话。”

  祈辛两人都为之大诧,一时目瞪口呆,红面老人见他们这股形状,也猜不出是何缘故。

  祈北海大叫一声“罢了”,伸手推推李龙孙,道:“去,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辛龙孙走开一旁,和无名氏凑在一起。李龙孙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无名氏低声问道:“辛兄与凌姑娘认识了不少时间,可见过她的全貌?”

  李龙孙大大一任,摇头道:“没有……”随即国射的光,接着道:“她不是说过哪个人见到她的全貌,她就要杀死哪个人么?”

  无名氏道:“你没有见过那就行了……”

  辛龙孙冷笑道:“那也不一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怎肯随便告你。”

  无名氏婴然道:“是啊!她如若给你看过全貌,必定嘱你不要告诉别人。”

  辛龙孙眼中凶光更盛,口气却越是和缓,道:“你忽然问起此事,有何用意?她给你看过全貌没有?”

  无名氏迟疑一下,道:“没……没条……”

  辛龙孙道:“哼,我看你目中的没有,大概和我的没有一样,是也不是?”

  他的话强烈地暗示自己所说没有见过凌玉姬全貌的话并不可靠,正与无名氏一样。

  无名氏怔一下,心中泛起一股痛很的火焰,他乃是痛恨凌玉姬的卑鄙,由于她假借感情为外衣,掩饰她的不贞,欺骗了他。

  辛龙孙已经暗暗准备好,马上就要暴然出手,击毙无名氏,哪知祈北海忽然跃过来,距无名氏尚有寻丈,便自一拳劈去。

  无名氏没有招架,吃祈北海拳力击中身上,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开寻丈,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红面老人疾地跃到,拦在折辛二人及无名氏之间,怒声道:“你们的武功已属当世高手之列,怎的毫无江湖规矩,以暗箭伤人,你们算得是英雄好汉么?”

  祈北海厉声道:“谁要你管?滚开!”

  红面老人严峻地瞪住他们,道:“我已活了八十多岁,但平生尚未开过杀戒,可是看这情形,今日却不能不杀死一两个人啦!”

  李龙孙冷冷道:“这无名氏纵然不死在我们手上,等会儿仍不免丧生在蓝岳手下,目下他如若已经绝气毙命,那还是他的福气,不然的话,落在蓝岳手中,非教他吃尽苦头之后,才能死去!”

  红面老人冷笑道:“这么说来,无名氏虽然惨死在你们手中,还得向两位道谢了?”

  他欧一下,接着又道:“以我看来,这无名氏为人忠厚,对世事毫无野心,怎的会结下这么多的仇恨?”

  祈北海和辛龙孙无法作答,只因他们乃是为了妒忌而向他下毒手,这种理由说出来未免不大体面。

  红面老人估量无名氏中了祈北海一记拳力,大概已经内脏重创,就算尚未气绝的话,也差在时间迟早而已,是以不花费时间去查看他的伤势,一方面也是免被祈辛二人乘机逃走。

  当下踏前数步,运功蓄力,修地双手并发,分袭祈辛二人,口中同时冷冷喝道:“这一回你们千万小心,设若能够进出我的掌下,算你命大!”

  祈辛二人俱都领教过这红面老人的武功,齐齐运集全力招架。

  红面老人一上手就施展出一路诡奇手法,但见他指扫掌劈,毒辣凌厉得不同凡响,只追得辛折两人连连后退,都感到有力难施。

  红面老人毫不放松,转瞬间已把他们迫到殿角,两边都有墙壁挡住他们后退之路,宛如同中捉鱼,形势对祈辛二人大为不利。

  李龙孙勉力疾攻一招之后,又跃退两步,背脊已贴在殿墙上,厉声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红面老人掌势化劈为扫,把析北海赶到角落中,和辛龙孙挤在一起。然后倏然停手,冷笑道:“你问,你问,我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辛龙孙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两人自从出道以来,除了碰上蓝岳时,单打独斗赢不得他之外,尚未逢过敌手。但蓝岳也不是我们联手之敌……”

  红面老人仰天大笑道:“你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目下输败在我手下,何须愤愤不平!”

  辛龙孙道:“并非只是愤愤不平,我是在想,目下当世之间,除非是帝板,殿堂当中有座白色石墩,墩上现出许多涂着红色的图形。远远一望,就知道是武功图解。”

  祈北海未放目四望,同时侧耳静听,都查不出附近有人,当下又向石墩望去,暗自忖道:“听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自从公布封爵金榜之后,因榜上未列帝疆四绝之名,以此开罪了这四位世上武功最高强之八。他们把武林太史居介州抓起来,请了一个最好的纹身师父,在居介州身上剩下每人得意之三招。据说如果有人学会了这一十二招,能够融会贯通的话,不仅可以称雄武林,并且可以与帝疆四绝争一日之长短。眼下那些在石墩上的图解,莫非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特地刻在石墩之上?”

  祈北海一边想,一边举步走过去。他双目凝注在那石墩上面,因此无意中踢着地上一块红砖。

  那块红砖移滑开去,但只移动了寻尺,便不再动。

  祈北海为人粗疏,竟没有发觉这块红砖大有奇怪,要知以他的武功,脚上力量何等厉害,虽是无意之中踢着,但那块小小砖头也应该飞开一丈以上才合理。

  他一面走过去,一面忖道:“我猜居介州在这块石墩上留下武功图解,一定不是为了自己修练,我猜他绝对是因为天下武林高手都想得到他身上纹下的帝疆绝艺,为了避免被杀,是以刻在石墩之上……”

  他觉得自己清忖很不错,面上泛起笑容,一直走到石墩旁边。

  这时,在这废寺中的另一角,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已相对打坐,调元运息。

  那红面老人不久就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似是寻思重要之事。

  无名氏身上所受的硬伤及内伤,先是得到红面老人的灵丹化解,接着经过他运起无上内功,打通全身经脉,这刻早已痊愈。

  他在极端宁谧平静中,灵台间一片光明澄澈,陡然间他好像忆起一点前尘往事。

  无名氏心灵一阵大震,触景寻思时,那一点点前尘往事的影子已毫无下落。

  他心中轻叹一声,而想到石墩上刻着的武功图解。那石墩上刻有一十三招,每一招又有若干变化,因此加起来数目繁多。

  这些招数之中,仅有几个变式能够连贯,其他的都毫不衔接。即使那几式连贯的变式,开始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结束时也不知如何收欧,其实也就等如较长的片段而已。

  无名氏此时回想起来,忽然感到那石墩上的十三图解虽是变化繁多,数目不小,但他细一冥想,登时全部呈现在脑海之中,竟没有一点遗漏。

  他冥思片刻,无意中悟出自己所以能够全部毫不遗漏地记住,敢情是目下自己的天资已非昔比,较之昔日在纳壑天牢中,凌王姬传授修罗七诀及十二散手时,又高出许多。因此,如果是目下学会那修罗七块及十二散手的话,一定能够很快就记下来。

  这些已经过去之事可以不提,目前他却已大有所获。敢情那石墩上的图解掠过他心头时,其中有三个图解居然能够了解,由于他学会了修罗七块,是以这三个图解,一共十多个变式均可用修罗七诀予以解释,举手投足,都可发挥某种能力。

  其余的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好用,如是别的人,一定苦苦研思下去,可是无名氏却能够放开,并不固执地推研下去。仅仅反复思索那三个图解之变化,直到他觉得熟得不能再熟,已经可以随意施展出来,方始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红面老人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微讶道:“你竟已完全复原了?看你限内神光内蕴,分明不但伤势痊愈,甚且功力又有精进。”

  无名氏道:“在下觉得很好,全仗老前辈的灵药,方始有如今,不知应该如何报答?”

  红面老人更为惊讶,道:“哦的丹药也不过助你活血行气,真正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一点倒不必多提,却是你整个人生似已恢复了生机,不再是暮气沉沉,这一点令我大惑不解?”

  无名氏微微一笑,俊逸潇洒,甚是动人。他从来未曾在红面老人眼前笑过,因此红面老人更是看得呆了。只听无名氏道:“在下其实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将以往的消沉藏在内心,暂时换一副态度应付世人而已!”他说话及站起身时的动作都十分温雅洒落,显出他原本的教养极好。

  红面老人道:“哦想不透你为何忽然会改变了应世的态度,但我不想深究,总之,这是令我感到欣慰之事就是。”

  无名氏衷心地向老人道谢,并且顺便叩问他的姓名来历。红面老人道:“我复姓欧阳,单名铭,原本出身于五台派,我的师父也是一位隐士,不为世人所知,我跟随他多年,也学了他的习惯,不愿与武林人来往,是以至今武林中没有一个人晓得我的真姓名,反而马痴此名还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几疆四绝亲自出手,大概再没有赢得我们的人,你可是帝疆四绝之一?”

  红面老人道:“你们一身所学,虽是帝疆绝艺,但只不过是他们一部分武功,焉能就藉此称雄天下?好吧,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

  他说到这里,修地后面传来一声呻吟,打断了老人的话。

  祈北海为人躁急,接口追问道:“你是谁?”

  红面老人没有回答,转头望去,只见无氏已经勉力支起上身,口中犹自发出呻吟之声。

  他似乎大感意外,轻轻嗳了一声,疾然转身向无名氏跃去,口中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无名氏挣扎着坐起来,喘一口气,道:“还好,没有什么。”

  红面老人这会儿已不理会辛祈二人,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塞在他口中,并且骄指运功,疾如骤雨般连点无名氏上半身十二大穴。

  无名氏但觉身体中一阵通畅,接着感到老人所赠的灵丹化为一股气流,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红面老人携住他的右手,低喝一声“跟我走”,暗运真力拉起他腾空纵起,一个起落,已穿出例门。

  无名氏放步疾奔,紧紧贴着红面老人,瞬息间已奔到后面。

  那天龙旧寺占地极大,屋宇无数,虽然后面的一片均已崩坍颓毁,但仍有许多断垣败壁纵横错列,是以纵然登高了望,也无法一目了然。

  他们转入重重廊院间,立时已隐去踪迹。祈北海、辛龙孙两人追出来时,已找不到他们踪迹。

  祈北海和辛龙孙并肩向前走去,走了数丈,辛龙孙道:“哦们暂时充分头查视,如果有所发现,就长啸传讯,便可会合!”

  祈北海甚是赞同,当下两人分头而走,辛龙孙打左边开始搜查,纵过四五重残败的院落,忽见一个女子背影,坐在一个破院子内的一张石见之前。

  她身上披着红色斗篷,因此一望而知乃是夏雪。辛龙孙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动也不动,甚觉奇怪,当下走过去,但见她前面的石几上摆着一局棋,她之所以那等沉默不动,敢情是研究起棋局来。

  辛龙孙哑然失笑,大声道:“夏姑娘,令表兄在什么地方?”

  夏雪没有理睬他,辛龙孙暗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座天龙旧寺,却研究起棋局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到她背后,一连叫了数声,她仍然没有理会。

  辛龙孙讶异忖想道:“这一局棋不知有什么奥秘,居然使得她那等着迷,我若不是心中有事的话,真想花点时间瞧瞧。”

  他发觉夏雪确实十分入迷,当下伸手推一推她。可是夏雪依然不理不睬。

  辛龙孙索性开玩笑地伸出双手,托住她左右手肘,暗运真力,稳稳地把她整个人托了起来,纵开寻文,把她放在另一张石椅上。

  夏雪仍然凝眸思索,生似连自己被移开了也不晓得。

  辛龙孙好奇之心大起,暗想几上的棋局到底有什么奥妙,能够使她这等着迷,于是自家也走到石几前,放目细看。

  片刻间,他也入了迷似地俯首研思,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

  夏雪呆坐了许久,突然眼珠一转,这时似乎有点清醒,原来她的眼睛转动乃是去瞧那几上的棋局,但这刻她已经移离原位,自然瞧不见几上黑白棋子。

  她缓缓地抬头望望碧空,眼中是茫然之色,歇了一会儿,忽然张开樱唇,吐出一口鲜血。

  祈北海打右边摆过去,他在断垣败壁中走了一会儿,忽地瞧见前面一条人影晃闪。

  他疾忙掠扑而去,转瞬间已纵过那堵破墙,只见眼前是一间业已没有屋顶的小型佛堂。

  一个人凝洒地在佛堂中缓缓踱步,此人自是蓝岳。祈北海洪声道:“蓝兄,你在这儿干吗?”

  蓝岳望也不望他一眼,面上流露出深思冥索的神情,双手交叉在背后,态度洒落俊逸之极。

  祈北海又问了一句,蓝岳仍然不理不睬,自顾自负手走来走去。

  祈北海以为他瞧不起自己,拒绝答复,是以怒从心起,厉声道:“喂!你可听见我的话?”语气不善,充满挑衅之意。

  蓝岳仍然没有转眼望他,却开口道:“不要吵我,这一着棋真难下……”

  祈北海起先不知所云,但接着已见到近墙边有张石几,几上摆有许多黑子白子。

  他虽然不懂奕道,但听说过酷嗜此道之人,往往可以废寝忘餐地坐在棋抨边数昼夜之久。当下哑然失笑,不再理他,径自向前面继续搜索。

  穿过七重院落,陡然见到前面是座宽大的殿堂,地上都铺着白色的石十年下来,武林中还有没有知道我这个马痴的人,已经难以考证。

  无名氏接口道:“老前辈爱马成痴,唾弃世间浮名,这等胸怀,值得佩服!”

  欧阳铭道:“你无须对我过誉,你要晓得有些人不宜于在刀枪中建立名气,就像我一般,凡是动手相搏,多半会分出胜败,而在未动手之前,怎知道对方会不会击败你?此所以我一直都放弃在武林扬名的念头,因为我怕面对不知底蕴的敌人。”

  无名氏讶然道:“老前辈这话真是肺腑之言,在下相信许多人必有同感,只是他们硬着头皮,不肯承认心中的惊惧而且!”

  红面老人道:“话得说回来,固然有人心存畏惧,不愿上阵交锋,但也有些人是这种材料,一生好勇狠斗,不管胜败生死,均以为乐。”

  无名氏颔首道:“对,对,像祈北海就是这种人,辛龙孙却比他差了一点,不过辛龙孙已经迫上梁山,只要和祈北海在一起,他就不能不抢着动手!”

  红面老人道:“你说的就是那两个小伙子么?根据我的经验,观察一个人是不是生下就是好勇狠斗之辈,不能光看他年轻气盛时所作所为,目下这两人因自负武艺超人,故此养成自骄自大之心。假如多年之后,他们屡经挫折,那时就说不定会发生变化!更不可以就一个人性情来判断哪一个勇敢些,像祈北海生性暴躁,动辄抢先出手。辛龙孙阴沉一些,凡事不会十分着忙。可是也许辛龙孙更为阴狠险毒。”

  无名氏听了这番理论,大为折服。红面老人不须听他说出来,光是从他眼中之中,就看出他心中钦佩之情。

  老人接着道:“真真正正喜欢以性命相搏,在动手时感到快乐的人,我所知的有一位,他外号称为长胜将军,姓吕名飞,你可听过这个名字?”

  无名氏眼睛一睁,道:“晤!好像以前听过。”

  红面老人道:“你如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才怪哩,他虽然近数年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动刀抢枪,可是他的名气,就像是武林中最大的宗派一般,譬喻少林武当等,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名氏兴趣盎然,催促道:“你老快说下去吧!”

  马痴欧阳铭道:“他自从三十余年以前出道以来,大小几千余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要知武林中享名甚盛之人不是没有,但由于他以搏斗拼命为乐事,打的次数谁都比不上,是以名声特别响亮,差不多一般武林人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无名氏道:“具有这种勇气之人,在下听了也十分佩服!只不知他如何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当真未曾败过么,他的武功比起帝疆四绝又如何?”

  红面老人道:“他当真比不上帝疆四绝,但帝疆四绝不会找他麻烦,因为他是我们痴友中之一,也就是说他嗜斗成癖,已经是不能自制之事,况且他的武功确实不可与帝疆四绝相比,是以帝疆四绝对他是胜之不武,加之明知他是痴友之一,便不打击他……”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吕飞初出道时,由于他以打斗为乐,完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故此碰上武功比他略强一筹的,总是被他那种换命的打法骇退,不能再战,久而久之,他的武功越发高强,加之结交了我们这一群痴友,其中如陆凡诸晓天下各派武功,对他大有增益,于是越发厉害,更加找不到敌手。”

  无名氏道:“原来如此,在下如果有机会拜识这位老前辈,那真是平生之幸……”

  欧阳铭讶道:“奇怪,你变得样样都有兴趣啦,为什么呢?”

  无名氏道:“我也不大清楚,有一个时期,在下被一位姑娘鼓励得雄心勃勃,锐志苦心修习武功,准备与天下群雄争一日之长短,可是后来在下放弃这个雄图。也许那个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听到像目老前辈这等勇士,不由得兴起拜识之心。”

  欧阳老人道:“这话也有道理,吕飞听说住在洛阳城外一座小村庄中,目下江湖上已无人知道他的住址,也许老居也到他那儿去了!我可能和你一道走一趟,但如果我改变主意,那就烦你把这本达摩秘录交给吕飞,请他设法代为归还伽因神尼。”

  他取出一本比手掌还小的书卷,交给无名氏。无名氏接过看时,但见这一卷武学中最是奥妙的秘录不但体积甚小,而且极薄,每一襌>   风无向笑道:“掌门人出关后,立即与无字辈的师长们商讨要务,师兄不信,尽管去看好了。”

  元空道:“绝无此事,掌门人入关练功正当紧要关头,怎会中辍出关。”

  风无向道:“正因为有人向掌门人密告说本门出了叛徒,勾结外人,意图颠覆门户,掌门人认为此事重大,不得不中止坐关,设法补救。”

  元朗惊道:“那掌门人的武功不是大受影响吗?”

  风无向沉重地道:“岂止受影响,除了一点基本功夫外,比较深奥的几项绝学等于全毁了。”

  元空道:“那万一有了外患时,本寺如何应付?”

  风无向微笑道:“好在这件事相当秘密。外人不得而知,以少林在武林的声望,大概还没有人敢来轻攫其锋,即使有几个不知进退的妖魔小鬼,尚无须掌门人亲自出马,我们门下的弟子就足够应付了。”

  元朗道:“本门真的有叛徒吗?”

  风无向道:“不错,少林是个大门派。门人弟子太多,总不免有几个不肖之徒渗杂在内。”

  元朗道:“如若这个人把掌门人武功散失的消息传出去,问题就严重了。”

  风无向道:“掌门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与无字辈的几位师长紧急商讨,设法将那些叛徒找出来秘密处置,以免消息外泄。”

  元朗道:“幸亏元空师兄措施得当,将四门紧闭,严禁弟子出入,目前消息可能不致外泄,不过清查叛徒之事必须趁快,我们不能永远这样闭门不开。”

  风无向道:“那倒不必,掌门已经想办法清除叛徒了,特别令小弟出来告诉各位师兄将门户大开,任凭弟子出入。”

  元空问道:“真有这回事吗?”

  风无向道:“这是何等重大的事,小弟怎敢乱说?”

  元空沉吟片刻才道:“那我立刻去宣布解除门禁。”

  风无向笑道:“不必了,小弟已经拿了掌门人的信符碧玉如意,宣布过这个命令了。因为这是偏门,小弟最后才到此,没想到会碰上师兄与夏侯兄在此。”

  元空神色微变道:“既是如此,本座立刻去见掌门人,将代理期间所发生的事务禀告掌门人。”

  风无向笑道:“不必忙吧,掌门人此刻正在商讨要务,恐怕无暇听取这些小事。”

  元空怫然道:“不是小事,在掌门人坐关期间,本寺连续发生了几件怪事,而且有不明身份的武林人物潜入寺中刺探动静。本座为了不敢打扰掌门人清修,未曾前去惊动,现在想起来,必与本寺弟子勾结外人有关,理应禀告掌门人知道。”

  风无向神色一沉道:“师兄且莫管这些琐务,倒是师兄与夏侯兄所订的约诺,必须作个交代,火焚寺院之议,因师兄当家身份消失而作罢。可是师兄行咎自裁之约,必须认真实行,以全少林的声誉。”

  元空冷笑道:“这个本座自有交代,毋须师弟提醒!”

  元朗忙道:“风师弟!本寺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大家应当全力应变要紧,这个稍缓再议吧!”

  风无向冷笑一声道:“小弟先前也曾要求元空师兄将前约取消,因为夏侯兄与小弟交情深厚,必不致认真,谁知元空师兄认为门户声誉重于一切,必欲坚持到底,所以小弟才促请他实行。”

  元空沉吟片刻才道:“风师弟是一定要我自裁而快意?”

  风无向道:“小弟并无此意,是师兄自己坚持要实践诺言,怎么又怪在小弟身上来了呢?”

  无空沉声道:“本座立誓毁寺自裁,是不相信本门弟子会偷夏侯施主的坐骑,现在坐骑确证为师弟所窃……”

  风无向道:“小弟与夏侯兄交情不同,算不得偷窃。”

  元空道:“本座与夏侯施主订约时,并不管你们的交情,窃马之举,事实俱在,不容图赖。”

  风无向道:“师兄既然明白,当知何以自处。”

  元空冷哼道:“本座自行处置,可是师弟窃取外人坐骑之举,又当何罪?”

  风无向道:“小弟的罪名自有掌门人裁定。”

  元空道:“你就是仗着掌门人这一项特别的位置,才如此肆意胡行,败坏门风。本座去见掌门人,一面自请处裁,同时也看看掌门人如何定你的罪。”

  风无向道:“师兄与人订约是自己的事,小弟触犯门规是门户之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元空怒声道:“若非你偷了夏侯施主的马,本座怎会获咎,这当然是一件事。”

  风无向笑道:“这么说来,倒是一定要在掌门人面前弄个明白了。”

  元空怒道:“窃盗乃本门之大戒,本座不惜一死以践诺,掌门人如果想公平处置这件事,只怕也无法再包庇你了,否则就不配再领袖门户。”

  风无向沉着脸道:“掌门人行事一向大公无私,如果他老人家认为小弟有罪,定然会秉公处理的。”

  元空冷笑道:“好!我们见掌门人去。”

  说着怒冲冲地向前走了,风无向对夏侯杰道:“这件事恐怕还要夏侯兄前去作个见证。”

  夏侯杰对风无向的态度感到很奇怪,不过他知道风无向行事一向很稳重,只得低声道:“这根本是件小事,兄弟已经不想追究了,风兄何苦小题大作呢?”

  风无向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小题大作,而是关系着少林绝续存亡的一件大事。夏侯兄请准备一下,少时恐怕会有一场大拚杀,还要请夏侯兄鼎力相助。”

  夏侯杰皱皱眉头,因为元朗等人还在旁边,不便多问,只得默默地跟着他走去,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个小平场前面,但见周围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僧侣,老老少少,个个神情肃穆,四周有几个少年僧人挑着灯笼。

  元空站在几个老年僧人前面,低声诉说着,风无向把夏侯杰带到一个老僧面前道:“这是家师。”

  夏侯杰连忙行礼道:“晚辈夏侯杰叩见掌门人。”

  老僧回了他一礼,低声道:“施主不必多礼,为门户琐事,有劳施主玉趾。老衲万分抱歉。”

  夏侯杰连声不敢当,抬头看这位名震天下的少林高僧,但见他虽是神色憔悴,仍具有一股慑人的威仪。

  风无向又替他引见了几个师叔,无尘、无非、无净、无定等人,他们都合什作礼,不发一声。

  元空高声道:“弟子已将事由经过禀明掌门人,敬请掌门人裁夺。”

  风无向道:“师兄可曾将经过一丝不偏地说出来了?”

  元空怒道:“有元朗师弟与夏侯施主为证。”

  风无向笑道:“那就不必再盘证了,相信师兄说的都是真话,现在请师兄说明一下为何将夏侯兄拒在门外不纳?”

  元空道:“掌门人正在坐关。本座奉命拒绝任何外来访客。”

  风无向道:“可是夏侯兄却不同,他与我一起到西域去对付魔心圣教,自然是为着重要的事才来的。”

  元空道:“本座只知奉行命令,不知其他。”

  无垢上人摆摆手道:“无向,这一点你怪不得师兄,他职责所在,有权这样做。”

  风无向道:“可是无相师伯受人诱惑之事,有夏侯兄在旁目睹,只有他对魔心圣教的情形最清楚。夏侯兄既然前来说明有要事相告,一定非常重大……”

  无垢上人轻声道:“无相师弟被你杀死的事,我并没有对同门宣布,因为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其余的僧人们仅是神色一动,仍然没有人开口,夏侯杰不禁对少林门中修养的功夫十分钦佩,看来这件事他们也是刚刚知道,却能忍住不现诧容,只有风无向道:“弟子绝不会看错,且有铁木菩提珠为证。”

  无垢上人仍是平静地道:“那你一定是弄错了,无相师兄是本门最受尊敬的长老,别说他不会做出叛离门户的事,连门下第三代的弟子,我也相信他们的忠诚。”

  风无向看师父脸上一处肃穆的神情。心中虽然不平,却也不再说话了,元空再度道:“请掌门人裁决。”

  无垢上人淡淡地道:“你受命代理掌门,所作的一切我无法批评,只是你拿少林寺院基业为一点小事轻易作赌,似乎太草率了一点。”

  元空道:“弟子因为爱惜门户,深知门中弟子不致于做出这种事,才敢约以重誓,表示本门对荣誉之重视,谁会想到真有人不守规律呢?”

  无垢上人点点头道:“这也不错,焚寺之约,因为我出了关,你无权作主,自然不能算数。不过夏侯施主如果坚持的话,老衲自当遵约实施。”

  夏侯杰忙道:“晚辈怎敢认真,即使元空大师本身的约誓,晚辈也无意认真。”

  无垢上人合什道:“施主大量宽宏。老衲敬代表少林全体弟子致十二万分的谢意……元空,夏侯施主已经同意作罢,这件事就算了,你师弟与夏侯施主本来是好朋友……”

  元空道:“可是师弟刚才非逼弟子应誓自裁呢!”

  风无向道:“小弟并无此意,因为师兄过份爱惜门户,对于本身能作主的事,自然应该言出必践。”

  无垢上人喝道:“我说算了就算了。”

  风无向低头不语,元空却道:“掌门人,弟子不辞一死以全门规,请掌门人也厉行门规,处风师弟以应得之罪。”

  无垢上人皱皱眉道:“你不肯作罢吗?”

  元空大声道:“弟子身为藏经楼主持,兼掌司则之职,立法执法,断不枉法轻法。”

  无垢上人点点头道:“很好,你如此爱惜门户,注意法规,我当然应该支持,依你说该怎么办呢?”

  元空道:“对于犯窃盗的罪条,掌门人很清楚。”

  无垢上人道:“窃盗是门中的大戒,论条该处以极刑,可是你风师弟情形不同。”元空抗声道:“法条无私,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无垢上人轻叹道:“你风师弟的名字是我给他起的,我特别把他称为无向,与我们无字辈同列,你知道是什么用意吧!”

  元空道:“弟子知道,掌门人有意将衣体传给他。”

  无垢上人道:“不错,你风师弟资质绝佳,他若是继承我的衣钵后,必能光大门户,所以我与他名为师徒,实则把他当平辈看待。每次授艺时,我都是叫他在前任掌门祖师的牌位前跪头后再开始教他,这就表示他是师祖的封门弟子,我仅只代师传艺而已。”

  元空道:“掌门人的用心弟子全明白,所以风师弟在寺中的行为弟子等绝少过问。”

  无垢上人道:“那么这一次你也原谅他吧,何况他犯的不是大过,连夏侯施主都同意他不是偷窃。”

  元空冷笑道:“夏侯施主登门索马时却是指明为偷窃。”

  夏侯杰忙道:“在下从未用过那两个字。”

  元空道:“施主明说马匹藏在本寺而登门索讨,不说偷窃只是客气而已。”

  夏侯杰道:“在下没想到是风兄开玩笑。”

  元空笑道:“施主与风师弟是另外一件事,如果在寺外,本座管不着,事情发生在寺内,就应该照条论处。”

  风无向微微一笑道:“请问师兄小弟该当何罚?”

  元空道:“斩断四肢,逐出门户。”

  风无向道:“小弟犯罪属实,师兄的约誓也不能推托了,甚至连师兄焚寺之说,也要认真实施了。”

  元空道:“不错!目前我的权限只及于本身,如果掌门人承认我的身份,焚寺仍应实行无误。”

  无垢上人轻轻一叹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也没有办法了。元空,一切都交给你办好了。”

  元空冷冷一笑道:“焚寺之约呢?”

  无垢上人道:“由你全权决定,如果你真爱惜门户,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元空脸色一沉道:“多谢掌门人支持。弟子斗胆行使职权了。风师弟,请跪下自残四肢。”

  风无向道:“你自己呢?”

  元空道:“等你服刑之后,我再宣布焚寺,然后自裁以谢门户。”

  风无向道:“这一来少林不是全毁了吗?”

  元空冷冷地道:“那倒不见得,少林只烧了庙,我们可以募化四方,重塑金身,再建庙宇。”

  无垢上人道:“可是掌门人选又将如何决定呢?”

  元空道:“掌门人可以再指定别人继承。”

  无垢上人道:“我毕生心力全用在你风师弟身上,再也无力栽培第二个人了,而且这次坐关半途而废,我的功夫都散了,我也不可能再教人了。”

  元空道:“如果没有了荣誉,少林虽存犹亡。”

  无垢上人环顾左右道:“为了这一点不相干的小事,断送了少林多年基业,似乎太不值得了。”

  另一边的无定却道:“掌门人已经把事情交给元空师侄料理,自然一切由他决定。”

  无尘大师道:“事关门户命脉,怎能轻易决定。”

  元空冷笑道:“师叔,小侄依理执行门规,师弟如果反对,只要说出道理来,小弟自然遵行。”

  无尘大师默然不语,无净与无非却闭口不表示意见,无定又道:“元空师侄,少林立门以理为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必犹豫了。”

  元空得意地道:“风师弟!你还不跪下领罪。”

  风无向朝师父望望,无垢上人长叹一声道:“少林门户不幸,才发生了这种事,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风无向果然跪了下来,夏侯杰大急,正要讲话,元空却一拦道:“夏侯施主,这是少林门户之事,你不必管。”

  风无向道:“夏侯兄,你暂时旁观好了,少林不幸出了这么多的叛徒,落入一个绝大阴谋中,可是上天有眼,恶人自然会有报应的。”

  夏侯杰见他毫无忧急之状,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只得退过一边。元空又道:“风师弟,你是准备自己动手,还是由本座代为执行。”

  风无向道:“自然是小弟自己动手。”

  元空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风无向道:“小弟只想问问清楚,窃盗罪的处置是先断双足呢?还是先断双手?”

  元空道:“如果自己动手,自然先断双足,然后用嘴咬住剑身中间,将双手迎上去。”

  风无向道:“如果由别人动手呢?”

  元空道:“那就没有限制,不过为了使受刑人减少痛苦,通常是点了穴道,一剑斩断四肢。”

  风无向点头道:“这个方法很好,比较合乎人道,元明师兄,请你把人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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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易研究会 邵伟华 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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