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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佛剑情天》——第四十一章 论剑大会
第四十一章 论剑大会

  九月初九,正是重阳佳节,习俗上这一天是登高览胜的日子,而且这时也正是秋高气爽, 登山抒怀的佳日。

  泰山为五岳之首,胜景特多,登泰山而小天下,这是古人为泰山所下的评语,重九登高, 泰山自然是最好的去处。

  然而几十年来,人们都习惯地放弃了这个地方,至少每隔三年,大家都会记得别上泰山 去。

  因为这是武林魁首的五大门派,在泰山丈人峰上论剑的日子,一般人都不愿意前去惹麻 烦,即或有些不知情的人,到了那儿,也会被人很客气地挡了回来。

  以前只有五大门派的人参加,今年比较特别,居然打破往例,准许任何人前往,那自然 是为了论剑已成为公开,不再限于五大门派的原故。

  可是参加的仍是以江湖人居多,有的是为了争夺武林符而来的,有的是去看热闹的。

  可是消息传出较迟,远地的人赶不及了,闻风赶至的只是一些就近的江湖人物,这些人 虽然知道论剑无望,但是有个机会开开眼界,自然不肯放过了。

  因此,这天去的人十分拥挤,论剑在正午开始,一大早就有人上山了。

  林佛剑等人是将近中午时,才登临丈人峰,那儿已经是万头攒动,黑压压的挤满一片人 潮。

  论剑一如往例,在峰顶的平台上,辟出一块十丈见方的空地,作为较剑的场所,用坚实 的松木,架起一座半丈高的剑台。

  台上是铺得十分平整的松木板。

  台的背面,设了一条长案,摆了椅子。

  那原来是五大门派掌门人的席次,今年由于有外人参加,五大门派都退居次席,将评审 的席位让给了乾坤剑派展毓民。

  展毓民、齐苍霖、阮来风、方超人与何月儿,刚好也是五个人,递补了五大门派的缺, 齐碧霞、阮雄与方天华三个人只能站在后面。

  五大门派在台的四周,自己设了遮阳挡风的布棚,作为休憩之所,他们参与论剑的剑手 也藏在布棚中,这在事先都是属于极端的机密。

  林佛剑移眼望去,但见青城诸人与藏灵子合了伙,天山绿梅谷钟家的人也不少,在较佳 的地位上也设了布棚,另外如徐氏兄弟、黄山黎元泰、茂陵侠侣等人,则合坐在一座布棚中, 显然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人单势孤,自动地结了盟,这三起人合成了一气,实力也颇为可观。 绿林与神秘门的人没来,人群中有不少的紫衣人参在其中,林佛剑怀疑是神秘门中的人。

  他们这些人显著地表示了特殊的地位,也为其他人所默认了。

  看热闹的人虽多,都离他们远远的。

  林佛剑等人一到,立刻吸引了群众的注意,一半是由于他们从容的气度,另一半则是为 了柳如昔的绝世姿容,连尤美娘尤丽娘姐妹,也都是人间绝色。

  首先来迎接他们的仍是钟少云、钟少芬兄妹二人。

  钟少云笑道:“林大哥,大家都担心您会不来了。”

  林佛剑笑道:“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钟少云道:“关系可大了,祁逸夫与藏灵子抢先上山,扑了一场空,什么也没找到。他 们才相信武林符的秘密,必与时间有关,等着您来揭穿谜底呢!”

  林佛剑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人人都可以按图索骥,各碰运气,我也不一定能揭 穿谜底。”

  钟少云笑道:“林大哥,那十句诗谜不会是真的吧?”

  林佛剑笑了一下道:“何以见得呢?”

  钟少云道:“这是家父的判断,这十句诗谜中也许只有一半是真的,也许完全是假的。”

  林佛剑道:“很聪明,令尊以为哪一半是假的呢?”

  钟少云道:“自然是藏灵子探来的那一半,因为他的五句差不多已经将地点指了出来, 而林大哥指示的五句,完全是虚空不着边际的空话,因此家父判断其中必然有问题。真的太 真,假的太假,过犹不及,都不足以采信。”

  林佛剑笑道:“令尊是否怀疑我更换了武林中的秘示呢?”

  钟少云道:“没有,假如真是这个情形,五大门派一定比谁都清楚,也会比谁都着急, 等不到今天,就会去找林大哥逼问究竟了。”

  林佛剑道:“那令尊是什么看法呢?”

  钟少云道:“与林大哥的看法一样。”

  林佛剑道:“我的看法怎会与今尊一样呢?”

  钟少云笑道:“武当掌门人自己也要来参与论剑,为什么不将武林符自己亲身送来。虚 虚实实,造了一大批的假符,这里面就有问题。”

  林佛剑一怔道:“不错,大家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上?”

  钟少云道:“我们早就想到了,林大哥何尝没想到呢?武当掌门觉慧老道的行踪诡密得 很,一直就没有让人掌握住,当然他先派出的那批人也起了分散注意的作用,使得大家忽略 了他本身的行踪,等我们到达了泰安,他与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都到了,汇聚在一起的时候, 实力太强大,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了。林大哥剖符得诗,大概也知道内容不可靠,所以才肯公 诸人前。”

  林佛剑笑道:“令尊思虑周密,确有过人之处。只是令尊想错了一件事,柳老伯得到的 那一块符,确是由武当手中得来的原物,我根本未加剖视就交了出去。”

  钟少云一愕道:“那林大哥揭示的诗句呢?”

  林佛剑道:“是我自己杜撰的,当时我如果对大家说我没看过,你们谁都不会相信,我 只有搪塞一下了。”

  钟少云道:“可是怎么会与藏灵子前后吻合呢?”

  林佛剑一笑道:“藏灵子自以为花了大功夫,探出了五大门派所保存的秘句,其实我早 就知道。我就是按照那五句,加上一点自己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乱说,只得加以渲染,令 尊说我的那一半空无一物倒是说对了。”

  钟少云怔了一怔才道:“可是林大哥提示的第一句却非凭空构思,明白地点出了泰山丈 人峰呀!”

  林佛剑道:“有了亭盖松、灵台石等那些提示,谁也知道是丈人峰,我这一点也是画龙 点睛而已。”

  钟少云想想道:“那重九登高句子呢?”

  林佛剑道:“重九为论剑之期,丈人峰为论剑之地,把它们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对 呀!”

  钟少云道:“林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佛剑道:“那是因为武当弄这套玄虚,嫁祸于人,我如果不搪塞一下,岂不成了众矢 之的,再者我也想求证一件事,藏灵子说他已探得五大门派之秘,我想看看他所知道的是否 跟我听来的完全相同而已。”

  钟少云忙问道:“是不是相同呢?”

  林佛剑道:“没有错,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先后探访过五大门派,得到的结果也是 这几句。”

  钟少云道:“这么容易就探到了吗?”

  林佛剑笑道:“五大门派并没有将这视为极大的秘密。虽然他们做得很技巧,但是有人 去试图接触这机密时,他们一定设法不露形迹地令对方知道。藏灵子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实 在太笨了一点。”

  钟少云道:“那这些诗句是假的了?”

  林佛剑道:“这要问五大门派去,我不能评定真假。”

  钟少云再问道:“五大门派这么做是何用意呢?”

  林佛剑一笑道:“小老弟,你问得更妙了,他们的用意何在,怎么会告诉我呢?”

  钟少云沉思片刻道:“这与家父原先的揣测有了出入,我们必须要重作考虑,别上了五 大门派的当。”

  林佛剑道:“这句话对了,武林符之秘是五大门派认为是私有的权利,岂容他人染指? 大家硬要插一脚,不能怪他们耍出这些手段来,老弟还是去郑重考虑一下。”

  钟少云道:“五大门派这么做,其心可诛,家父特别为各位设了座位,林大哥是否愿意 去共同商讨一下?”

  林佛剑笑笑道:“我倒是很想向令尊求教一番,但是不忍心牵累到府上。武当把我交给 他们的武林符公开剖示,分明有嫁祸之意,回头一定会使我成为众矢之的,府上跟我在一起, 绝对没有好处。”

  钟少云慨然道:“没关系,我们应该守望相助的。”

  林佛剑笑道:“老弟的盛情可感,只是今天我们还是分开的好,老弟要帮忙,在旁边还 方便一点。”

  钟少云道:“论剑还没开始,各位总不能一直站着呀!”

  林佛剑道:“不会的,武当既然存心拿我作箭墙,总有个地方安插我,假如实在无处安 身,我再来打扰好了。”

  正说之前,遥遥望见武当的觉非道长手执拂尘过来,打了个稽首道:“无量佛,林相公 来何迟迟?”

  林佛剑笑道:“不算迟,还赶得上论剑盛会。”

  觉非道:“敝掌门对大侠慨赐武林符之义举十分感激,特别为各位设一处帐席,以供歇 脚。”

  林佛剑朝钟氏兄妹眨眨眼,他们俩会意退走了。

  林佛剑笑道:“惭愧得很,我们的那块符究竟还是没帮上忙。”

  觉非脸上微红道:“哪里,哪里,齐大侠虽然备制了一块假符,设非有林相公慨赐真符, 仍然过不了关。事后敝掌门惟恐贻祸相公,还特地与展掌门人前来支援,哪知相公机智过人, 居然安全地应付过去。”

  他的说法与阮雄完全一样。

  林佛剑听了微笑道:“这么说来,道长剖示的那一块,真是齐大侠备制的了。”

  觉非道:“不错,否则武林符为五派所有,贫道拼死也不敢加以毁弃。假如今天提不出 真符,敝派也难以交代。”

  林佛剑听他弥缝得直,只得笑一笑道:“那也不敢居功,因为林某是取得相当代价的。”

  觉非道:“区区徽数,却使武当达到了保全武林的目的,实在太不足道了。何况相公不 落分文,全部充作善举,尤见高义,敞门上下,无不敬佩万分。”

  仍然是鬼话连篇。

  林佛剑还无所谓,尤龙却忍不住了。

  冷笑一声道:“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我真替你们感到惭愧。”

  觉非红着脸道:“尤施主此话怎讲?”

  林佛剑不愿在此时闹得不愉快,笑道:“尤大哥认为道长为了过关,以假易真,结果把 麻烦全推到我们头上来,迹近以怨报德,所以才生气。”

  觉非只得歉然地道:“尤施主如此指责,贫道无以为词,惟内疚而已。不过此举为乾坤 派掌门人的授意,他相信林相公必有应付之策,贫道才勉为其难同意了,何况事后敝派并非 置身事外,一路上对各位的行迹都很留心。”

  尤龙沉声道:“那是怕我们跑了。”

  觉非脸上微有怒意。

  但是剑台上展毓民朝他摇摇头。

  他终于忍了下去,再施一礼道:“各位如有指责,贫道在事后一定负荆请罪,较剑时刻 已届,各位请安座吧!”

  说着回身前行,将他们带到一座空的布棚前,才告罪离去。

  林佛剑等人泰然就座,武当的弟子还送来了茶水点心,十分殷勤。

  此时刚交正午,在展毓民的前面,放了一座司令的玉磐,他拿起玉桥,铮铮地叩了九响。

  声声清越,立刻将四周嘈杂的声音压了下来。

  展毓民肃然起立,以洪亮的声音道:“论剑大会开始,历届泰山论剑,仅由武当、少林、 昆仑、峨嵋与华山五大门派参与,本届因为风云际会,扩大范围,天下各地武林同道,都有 意角逐,想必更有一番盛况。

  兄弟承各位掌门人谬爱推为评审,受命惶惶,惟恐才疏学浅,难以克尽厥职,各位如果 有兴趣,敬请再推两三位高人出来,共任斯职。”

  黄山黎元泰立刻接口道:“展大侠,高手虽多,却没有像大侠这般恬淡胸怀,他们要参 加论剑夺魁,不会来干这份闲差的,展大侠还是独任艰巨吧!”

  祁逸夫接着道:“不错,展大侠是最适当的人选了,除非乾坤派也有意参加角逐,那才 需要换人。”

  展毓民道:“敝派绝无此意,展某只怕力不胜任。”

  祁逸夫道:“这就好了,敢上场的都是高手,胜负高低,一眼分明,有一个评审人足够 了。”

  展毓民只得道:“那兄弟就不再邀请了,现在宣布论剑者以连胜三场者为初选合格,初 试完毕后,再在人选者中抓阄对招,一场定局,如此轮番淘汰,直到最后一位胜者,即为论 剑魁首,各位对这个规则有何高见?敬请提出指示。”

  遥远处站起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道:“这不够公平,像敝人只有单身一人前来参加,而 阁下宣布的办法,却是为了适应一个帮派而定的,我们岂不太吃亏了?”

  展毓民笑笑道:“朋友指示极是,但是剑会魁首只有一名,即使哪一个门派的代表全部 入选,也要经过一场场的淘汰,到了最后,仍然只剩一人。阁下仔细算一算就发现这个办法 是绝对公平的,初试入选后的机会均等,连休息的时间也是一样的。”

  那大汉抓头凝目算了一下,才坐了下去。

  展毓民道:“大原则宣布过了,现在宣布细则。”

  祁逸夫道:“论剑就论剑,哪来这么多麻烦?”

  展毓民笑道:“事前讲清楚,就免得事后罗嗦。这细则很简单,就是以我这磬声为准, 一响开始,再响住手。”

  祁逸夫道:“为什么?”

  展毓民道:“论剑之旨,主要在切磋技艺,只要分出优劣,何必一定要流血伤人呢?所 以兄弟一看出胜负,立即鸣磐止战。磬响以前,生死不论,磐响之后,如果再有所行动,兄 弟立刻加以制裁。”

  祁逸夫道:“你以什么定胜负标准?”

  展毓民道:“以身上肤发衣帽中剑者为准,当然可能不太公平,有许多高手往往擅长败 中取胜,但剑会的魁首一定要技镇天下,不能冒险取巧,所以这个规定还是有其存在价值的,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是较剑之时,不准使用剑以外的兵器,不准有第三者插手。”

  这一条例是没有异议。

  展毓民接着宣布:“第三条,剑脱手作败论。第四条,人落台下作败论。”

  也没有人反对,于是展毓民宣布完毕。

  祁逸夫道:“规则够详细的了,只是有一点请评审人说明一下,假如有人违反规则,将 受到什么制裁呢?”

  展毓民微微笑道:“视轻重而论,重则处死,轻则取消其资格,兄弟旁边的几位朋友, 都是执掌制裁的人员,假如他们还不能胜任的话,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会及时出手的,我相 信没有人能逃得了公道。”

  祁逸夫笑笑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们对论剑魁首并没有太大 的兴趣,主要的是为了武林符而来,请问武林符在哪里?”

  展毓民含笑由身边取出一个小木匣道:“在这里。”

  祁逸夫道:“打开来看看,我们对它的真假颇感怀疑。”

  展毓民点点头,打开木匣,里面赫然一方玉符。

  祁逸夫远远瞧了一眼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武当掌门人觉慧道长起立道:“是真的。”

  祁逸夫冷笑道:“贵派的真符太多了,这是第四十一块。”

  觉慧道长道:“假符固然不少,但是这一块是贫道亲自携来,绝对不会有假。”

  祁逸夫道:“符中有机密吗?”

  觉慧道:“这个不知道,我们受命保管此符后,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祁逸夫道:“最好先剖开来看看,我们可不再上当了。”

  觉慧道:“阁下觉得不上算,大可不必参加。”

  祁逸夫怒道:“这是什么话?武林符乃天下共有之物,你们凭什么独占?今天你们非作 个明白交代不可。”

  觉慧淡然道:“我们不必作任何交代,对我们而言,武林符只是一个精神的象征,代表 着剑术中最高的荣誉,从来也不想去窥知其中的秘密,否则我们早就剖开了。”

  祁逸夫还要说话。

  钟云却在座位上站起来道:“掌门人,武林符既是五大门派的精神象征,那么得到此符 的人,可以享受到什么权利呢?”

  觉慧顿了一顿才道:“武林符的得主,就是天下武林盟主,可以对五大门派提出任何要 求。”

  钟云微笑道:“是要求还是命令呢?”

  觉慧道:“这两者有何区别?”

  钟云道:“区别大了,要求没有约束力,你们可以拒绝;命令有绝对的权威,你们必须 接受。”

  觉慧认为这个问题太大,只得道:“阁下请稍候片刻,等贫道与各位掌门人会商一下, 再作答复如何呢?”

  少林掌门人至善大师立刻道:“道兄不必商量了,老衲可以代表另外三位发言,余等视 武林符为至高无上之道义根本,持有此符者,就可以命令我们。”

  其实这是他们早就订下的口盟。

  只是因为此刻武当尚为武林符之持有人,觉慧才不敢率尔加以承认。

  听见至善禅师提出保证后觉慧立刻道:“大师如此说,武当自然也奉行不渝,钟施主, 你满意了吗?”

  钟云笑笑道:“还不够满意,假如武林盟主下个命令,要你们解散门户,自断首级,你 们也肯遵行吗?”

  觉慧道:“武林符之得主必为一身能寄天下安危之重任者,相信不会有这种要求。但如 果真提出了我们一定要遵行无误。施主还有什么可问的。”

  钟云笑笑道:“没有了,我很满意这个答复。”

  觉慧笑笑道:“但是有一个条件,我们都是认符不认人,符在令在,符毁权消,祁施主 是否还有意思要打开来看一看呢?”

  祁逸夫想了一下道:“我只是关心符里面的武学秘籍,对于武林符能否约束大家,我并 不在乎。”

  觉慧道:“那施主是坚持要打开的。”

  祁逸夫道:“不错,我要看看内容。”

  林佛剑起立道:“我反对,五大门派受武林符的约束,早就感到不耐烦了,毁符之举, 在他们是求之不得。”

  祁逸夫怒瞪他一眼道:“你凭什么资格说话?”

  林佛剑冷笑道:“今天与会之人都有资格发表意见。”

  祁逸夫怒道:“臭小子,前天你用几句鬼话,耍了我们一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又 要找麻烦了。”

  林佛剑微笑道:“你怎知我说的是鬼话?”

  祁逸夫道:“根据诗句中的提示,根本就是个骗局。”

  林佛剑道:“设骗局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承认那五句诗是杜撰的,但是你们提供 的诗句又何尝是真的?”

  祁逸夫道:“藏兄费了十多年的苦心,才从五大门派处分别取得这些暗示,怎么会是假 的呢?”

  林佛剑笑道:“那是他太吝啬了,这些诗句流传于五大门派弟子口中,人人都知道,你 们还是花十几年的功夫才探出来,我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几百两银子,统统都买到了手。 你们舍不得花钱才会费这么大精力。”

  祁逸夫一怔道:“是真的?”

  林佛剑道:“自然是真的,我的诗句就是按照那五句杜撰凑上的,所以要讲它是骗局, 也是你们开的头。”

  祁逸夫十分难堪。

  林佛剑笑了笑道:“其实我相信你们早就明白这些诗句靠不住,只是舍不得放弃幻想而 已。”

  祁逸夫朝藏灵子道:“藏兄,你怎么说?”

  藏灵子道:“我怎么会想到五大门派在骗人。”

  林佛剑笑道:“五大门派并没有骗人,他们从未宣布那些诗句是真的,关起门来,自己 说着玩的,有什么不可以?就像母亲哄儿子说,‘宝宝,你再哭,门外老虎要来吃你了。’ 谁都知道那是哄小孩子的,偏就有傻瓜认了真,对别人说哪一家的门口有老虎,这是谁骗谁 呢?”

  祁逸夫与藏灵子对看一眼,神情异常狼狈。

  藏灵子道:“那十句诗谜都是假的了?”

  林佛剑道:“我承认我的五句是杜撰的,至于另外五句,我只判断是假的,你最好去问 问他们本人。”

  藏灵子立刻问觉慧道:“你们怎么说?”

  觉慧微微一笑道:“我们每家保有一句诗谜,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从未对外宣布过, 阁下从哪儿听来的?”

  藏灵子道:“从你们的门人那儿。”

  觉慧笑道:“我们的门人也不知道,怎会告诉你呢?”

  藏灵子明知是上了当,气得坐下不说话了。

  祁逸夫道:“真的诗句是怎么说的?”

  觉慧道:“我们五人都同意不对任何人宣布。”

  少林至善大师道:“除非是武林盟主发出命令,我们才会献出原句,否则绝不告诉任何 人。”

  林佛剑道:“所以要想得知武林符之秘,必须要取得武林盟主的资格才能约束他们,而 约束的力量,全寄托武林符上,所以我不主张先毁符,大家都想得到武林符中的秘密,我可 不愿意空忙一场。”

  祁逸夫颓然坐下。

  展毓民笑道:“现在没有人要求剖符检验真伪了吧?”

  祁逸夫道:“觉慧道长,你们连任几次盟主,为什么没想到要把符剖开来看看?”

  觉慧道:“我们五家受了约束,不准涉及符中之秘,因为是我们五家都承认德望不足以 启视符中秘籍,这种高深的武学功夫,如果落入一个门派之手,势必因广传而流之于滥,失 去了它扶危安良的价值。”

  “多少年来,我们的责任只是保存这宝藏,交给一个真正配得到它的人,以前各位潜隐 不出,凭我们五家的力量,也足以负担维护武林安宁的责任,因此未曾想到动用它。今年高 手如云,贤能者不远千里而来,我们才扩大剑会,欢迎各位参加,借以选出一位德智才艺具 备的能者,来担任这个重大的任务,我们也好卸去重负,喘一口气。”

  祁逸夫道:“这么说你们不参加论剑了?”

  觉慧道:“我们当然参加,如果各位的剑艺不能胜过我们,就不够资格担负这个重任, 还是由我们勉为其难的好。三年一次的论剑,敝派将武林符交出后,连带也失去了武林盟主 的资格,此一名位正虚席以待高贤,希望别再落到我们的头上,我们也很期盼武林符能早揭 开它的秘密。”

  至善大师接着道:“这武林符如果仍能落在我们之手,这秘密也将继续保存,各位在三 年后才能再碰机会了。”

  祁逸夫不耐地道:“好了,废话少说,开始比剑吧!”

  展毓民笑道:“各位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兄弟就宣布开始了,初试是自由登场,连胜三 场者入选,每产生一位初试人选者为一局。”

  “为了避免滥竿充数,以及其他流弊,每一局的开始第一位登场者,由五大门派遴选出 来的高手轮番登场,这一点想必大家会同意的。”

  这个规定倒是很合理的。

  因为一个人很可能利用三个庸手连续登场而取得资格,虽然最后仍将经过淘汰,但这种 场合,能初试入选,也算是大大的露脸了。

  由五大门派的高手担任第一个登场比试,可以省很多事,也避免把战局拖得太久,所以 没有人提出反对。

  展毓民接着道:“武当为上届盟主,这一场的代表应该由武当派遴选,请觉慧道长派个 代表出来。”

  觉慧道:“敝派第一名应试者为俗家弟子辛飞熊。”

  辛飞熊应声而出。

  他跳到台上先向展毓民献剑为礼。

  然后才亮剑向台下作了个罗圈揖。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相貌清秀,神态安详,身材适中,一望而知为内家高手,因为 第一场开锣戏,影响声誉颇巨,即不是顶尖的人物,也一定不会是庸手。

  台下现在分四五个集团,大家都互相观望,考虑不定,不知是否该派人出去,过了一会, 终于祁逸夫忍不住了,吩咐一个由青城带来的助手出场。

  这是个中年人,叫王世芳,是祁逸夫的死党,剑技还过得去,在青城可以排名第八九位。

  上台道名后,略作客套,就开始交手,可是交不到二十招,就被辛飞熊逼下了台,由此 可见武当的剑技享誉江湖多年,并非偶然的。

  这个年轻人的造诣,并不在党修、觉非等元老之下,所以才会被选为剑会的首出代表。

  第一阵测出武当的实力,祁逸夫毫不在乎,因为有的是机会,所以他不作第二次的尝试。

  接下两场都是由外地赶来的剑手,技艺都还不错,但仍不敌辛飞熊,让他轻易地过了关, 完结了一局。

  第二局开始由峨嵋的一名年轻女尼,运气却不像辛飞熊那么好,才胜了一场,就被一名 虬髯汉子杀得剑折人飞,败下台来。

  这大汉就是在人群中发话问事的,上台通名,自称侯六官,号虬髯剑客,剑招很怪,出 手疾厉,力猛劲大当者披靡,击败峨嵋的代表后,还击败了天山的钟少芬。

  最后一场是对华山派的一名剑手,廖战四十余合后,居然将对方一剑腰斩于台上,演出 第一场流血的惨剧。

  可是他并没有违反规定,主审的展琏毓也没有办法,在愠然中宣布他的入选资格。

  接下来一连几局都很平实,五大门派总算都有人入选了,少林与武当,则多入选了一人, 此外天山的钟少云与茂陵侠侣中的欧阳萍也次第入选。

  战局越来越紧凑,五大门派出赛的人剑技越深,对手越强,交手极速,没有超过十招的。

  伤亡的人数却相当多,台下陈尸累累,都用白布遮了起来。

  天将黄昏时,初试算结束了,天山的藏灵子、钟云夫妇都顺利过关,洛阳大豪徐氏兄弟 遭遇闻道远而被淘汰。

  黄山黎元泰则幸而遇上钟霓与狄若虹而过关,茂陵侠侣男的上官奇则被柳大树败下阵来。

  青城这边的祁百合见了柳如昔而自动认输,藏灵子与祁逸夫入选,闻达气得直吹胡子, 他是被林佛剑打败的。

  出人意料,在外围观战的人群中,居然也有四个人入了选,一个是叫桑九娘的老婆婆, 一个是江湖术士打扮的刘半盲,一个瘦老头翁仁寿,另一个则为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叫翁寒 梅,是翁仁寿的孙女儿。

  林佛剑与柳大树、柳如昔三人人围,其余的人根本没上台,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在此,剑 术也不足以论。

  主审的展输民宣布暂时休息,一面安排如何复试,一面清理现场,将台下的尸体移了开 去,稍缓那腾腾的杀气。

  十九具尸体中,除了三个外来的,其余十六具都是五大门派的人,各家的关系人出来收 尸时,脸色十分沉重。

  这十九具尸体多半是青城与藏灵子造的杀孽,他们一共登台五个人,却足足杀死了十三 个对手。

  祁逸夫、藏灵子与闻道远都是剑下无幸者,闻达连毙二人后,才被林佛剑击败下来,祁 百合也是连杀二人后,向柳如昔自动认输。

  这表现了一点,就是他们一个团体的剑法专走凶毒的路子,出手如电无活路可言。

  这一空当,大家也趁机会进食休息。

  台上挑起了近百盏灯笼,照耀得如同白昼,台下也是火光点点,看热闹的人非但未见减 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是丈人峰前所未有的盛况,也是用血腥气激起疯狂。

  林佛剑他们虽然毫无准备,却没有饿肚子,绿梅谷的钟家送来了酒食,武当也给他们送 了果腹之物。

  山风带着寒意,却吹不熄人们心中的火热。

  几个人围坐进食,柳大树笑道:“佛剑,今天最火大的恐怕是闻老大了,他怎么也没想 到会折在你的剑下。”

  柳如昔却轻声一叹道:“我真不明白,闻大伯与道远叔叔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他们以前 不是那样凶的,今天却如同一对疯虎,出剑就伤人,他们的对手并不强,用不着杀死对方, 一样也可以过关的呀!”

  柳大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祁逸夫混在一起,他们焉能不变呢?再者他们是 在向五大门派示威与报复,大概是为了藏灵子得来的五句诗谜全是假的,他们所杀的全是五 大门派的人呀!”

  尤丽娘道:“恐怕他们的用意还不如此简单,今天他们得到了武林符则罢,得不到武林 符,别人得到了,五大门派也不敢交出真的诗句。”

  柳大树嗯了一声道:“为什么呢?”

  尤丽娘道:“他们大开杀戒的用意就是在此,假如五大门派敢交出真的诗句,他们将杀 死更多的人,这等于是个无言警告,所以他们才毫不容情。”

  柳大树道:“难道他们不怕武林盟主的制裁吗?”

  尤丽娘笑道:“武林符只对五大门派有约束能力,别的人谁买这个账?以老伯而言,假 如祁逸夫成了武林盟主,您肯受他的摆制吗?”

  柳大树想了一下道:“有道理,那这一战岂非毫无意义?”

  尤丽娘道:“有意义,他们所争的只是武林符中的秘密,并不在乎谁得到武林符,也不 在乎武林符所代表的权威,他们自己不准备遵守时,还不会傻得相信人家会遵守,连五大门 派也是一样,尽管他们说得好听,但武林符真落别人手中时,他们就是另一副嘴脸了。”

  柳如昔道:“他们如何向天下人自圆其说呢?”

  尤丽娘一笑道:“很简单,他们可以推说武林符是假的,因为真符早已不在了。”

  柳大树道:“刚才他们已经明白宣布这是真的呀?”

  尤丽娘道:“是的,可是交到武林盟主手中之后,只要稍稍掩一下众人的眼睛,他们就 否认符的真实性,使得符者落人百口莫辩之境,也使其他人怀疑得主竟昧起真符独占其秘, 那得主既然能力克群雄,自然是剑术最高的一个,于是另一场大流血的惨剧也开始了。”

  柳大树愤然道:“五大门派这种做法太卑鄙了。”

  尤丽娘道:“这是他们求生存的手段,各地的高手迭出,技艺日精,已经到了五大门派 无法控制的程度,他们必须借一场大杀伐来消灭一些顽强的敌手,减除压力。”

  尤美娘接着道:“舍妹提出这些分析,是劝告老伯与柳小姐在复试时别太认真,最好是 及早抽身。”

  柳大树道:“我与菲菲完全是帮佛剑的忙,我们并不想成为武林盟主,而且我们也没这 份能力。”

  尤丽娘道:“现在帮忙的人已经很多了,二位就不必再多费力气。真正的战斗不在台上, 而是在决定武林符的得主之后,您只要看一下,五大门派遴选出来的高手,虽然技艺都不错, 但绝非门户中的精华,他们只是为了面子虚应一下故事,每一家都保存了真正的实力在后面 呢?”

  柳大树想想道:“以你们看,武林符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中呢?”

  尤丽娘道:“相公先前的推测是五大门派有意作成他为众矢之的,照刚才的情形看,恐 怕相公猜错了,五大门派的目的是想将武林符交给一个强有力的集团,假如局势没有意外的 话,最可能是祁逸夫那一伙的人。”

  柳大树道:“入围的人很多,岂能尽如他们的安排?”

  尤丽娘道:“实力的深浅,大致已有个了解了,复试的名单是由他们安排的,他们一定 将较为扎手的人物,揽在自己身上,一一格退,然后再设法让给祁逸夫或藏灵子。”

  柳大树又想了一下,见林佛剑始终默不作声,忍不住道:“佛剑,你为什么不开口?你 对这事的意见如何?”

  林佛剑轻叹道:“丽娘的分析完全正确,五大门派完全是这个打算,只是他们的打算落 空,今天与会的人物中,剑技最高的不是祁逸夫,不是天山钟家,也不是我们,而是外面突 然参加进来的五个人。”

  尤丽娘道:“何以见得呢?他们并无出奇之处?”

  林佛剑道:“我们的实力,五大门派都经过试探了,派出的对手都是平庸之选,可以说 是存心送死,惟独对那五个人,几乎全是各门的精英,仍然落个铩羽而归。”

  柳大树道:“我倒看不出。”

  林佛剑道:“只有五大门派心里有数,他们派出的高手,剑势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就被 人封死了,所以他们很见机,立刻虚晃一招,下台认输。”

  柳大树道:“你能击败闻老大,我承认你的看法比我透彻,但是那五个人又是什么来路 呢?”

  林佛剑叹道:“我也希望能知道,这五个人名不见经传,但剑技之深,实在出乎我的意 料,他们才是我最大的隐忧,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对付他们。”

  柳大树道:“好在这五个人中,除了翁氏祖孙一伙外,都是单身一人,对付起来比较容 易些。”

  林佛剑道:“老伯,您看错了,他们都是一伙的。”

  众人大吃一惊!

  柳大树不信道:“没有的事,他们的剑路没一个相同的,怎么样也算不到一堆去。”

  林佛剑道:“没有错,他们的剑路完全不同,才让我看出是一伙的。因为他们各走一个 偏锋,恰合五行之道。

  虬髯客是东方甲乙木,刘半盲是南方丙丁火,桑九娘是西方庚辛金,翁氏祖孙是北方任 癸水,差了最重要的一环,中央戊己土,这五人是居于一个集团,但他们还是居于副手的地 位,主脑人物还隐而未出。”

  柳大树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不能不信。

  怔了片刻才道:“五大门派会不会看出来呢?”

  林佛剑道:“不知道,不过,他们很可能就是我曾遇到过,那‘神秘组织’的人吧!”

  杉如昔道:“要不要暗中知会他们一声,在复试的安排时,把他们五个人放对,先减少 一部分。”

  林佛剑道:“这是个好办法,但我不想知会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捉摸。这也是一个试探, 看看五大门派是否已知道武林符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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