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周易研究会
云中岳-->护花人-->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距西门约有三四里,路旁建有一座土地庙,四周都是苍郁的树林,是一处歇脚的好地方。

  一个鸡皮鹤发,老眼凶光闪烁,握了一根浑铁寿星杖的老太婆,从庙后踱出,在大路中间拦住了。

  老太婆身后,酆都五鬼中的四鬼,鱼贯跟出,像四具行尸,相貌狰狞鬼气冲天。

  五鬼只剩下四鬼,其中一鬼气色甚差,显然伤势仍没痊愈,但仍然可以动剑行凶。

  这种凶残恶毒的魔字号人物,除非被砍掉脑袋,不然死不了,而且凶悍依旧,些小创伤算不了什么。

  四双鬼眼狠盯着泰然赶路,渐来渐近的飞灾九刀和青衫客,眼中有怨毒的火花,是被仇恨激昏了的人,这种人十分危险。

  老太婆又老又丑,而且生了一只鹰钩鼻,真像个巫婆,即使不激怒,也会令人望之生畏,半夜里出现,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死。

  飞灾九刀老远便看清了这五个拦路人,但神色丝毫不变,脚下更从容,更稳实。

  青衫客也认识四鬼,也神色不变。

  “如果碰上可怕的强敌,大叔,知道该怎么办吗?”飞灾九刀一面走一面问。

  “老弟,我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人。”青衫客笑笑:“不瞒你说,我曾经碰上不少高手,也听说过不少人物的根底,只不过不曾开杀戒而已。”

  “在我面前,你懂得太少了,大叔。”

  “我不否认。老弟,你是问我的看法呢?抑或是江湖朋友武林英雄的看法?”

  “两者都有。”

  “如果是我,我会在脚板底多抹些油,加快溜之大吉。如果是江湖朋友武林英豪,为了名头声誉,不能输气,不能辱没名号,所以必须尽快地拔刀。”

  “哈哈哈……”飞灾九刀大笑。

  “我好笑吗?”

  “你不可笑,你的话好笑。”

  “什么意思?”

  “你在说相反的话,也有意讽刺人。”

  “我没有呀……”

  “你并没在脚底下抹些油。”

  “哦!你是指前面拦路的几位仁兄是劲敌?”

  “他们是很有名气的劲敌。”

  “错了!老弟,我对付得了他们。何况,有你在,有你的飞灾刀在,我更甩不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们根本不是你的敌手。好像,他们少了一个鬼,那成了真鬼的仁兄,是被你杀掉的,是吗?”

  两人谈笑自若,已接近至十步之内了。

  老太婆和四鬼不言不动,鬼眼中怨毒的火花更炽盛,更凌厉慑人。

  “酆都五鬼其实十分了得,阴风与障眼迷魂大法合击,武功自成一家,雷霆剑客与八荒人龙两个人,也休想在他们五人合击下全身。”飞灾九刀止步,嗓门更大:“我所说的劲敌,并非指他们五鬼,虽则他们十分了得,我也曾栽在他们手下。”

  “你是指……”

  “那可敬的老太婆。”

  “她?可敬?”

  “是呀!她,没错。她的可敬处,是杀人干净利落,不会让死者在痛苦中死去。有些人生性残忍具有兽性,喜欢把对手凌辱得痛苦万分,再残忍地处死。你看过猫捕鼠吗?先一口咬伤颈骨,再播弄老半天,再……”

  “再一口吞食。”青衫客接口:“所以称灵猫戏鼠。她,她是……”

  “酆都长生殿的住持女法师,冥婆道婆。酆都五鬼是座主,也是冥婆的师侄。”飞灾九刀揭开对方的身份:“在上一代的凶魔魁首中,冥婆的地位甚高,威望甚至比毒手睚眦高,至少也相等。”

  “哎呀!这时赶快在脚底抹油……”

  “来不及了,大叔。”

  “那……我们……”

  “学江湖朋友武林英豪,为了名头声誉,拔刀而斗呀!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不是办法,躲得今天,明天呢?”

  “小辈,你不会有明天。”冥婆阴森森地接口。

  “真的呀!”飞灾九刀笑问。

  “我冥婆的话,千真万确。”

  “好,就算你冥婆金口玉牙言出如山,在下却不怎么相信。”

  “你杀了老身一位师侄。”

  “老太婆,你这句话,就不像出于金口玉牙了。”

  “小辈大胆!”冥婆怒叱。

  “把话说明白,不平则鸣,无所谓大胆。”飞灾九刀冷冷一笑:“令师侄为了赏金,一而再设计谋杀在下,你一个老一辈的成名人物,魔道至尊,岂可颠倒黑白,指责在下杀了他们?

  而且,那晚五鬼夜袭,仓猝间,在下仅砍下一鬼的一条右臂而已,没能亲手砍下他们的脑袋,在下一直耿耿于心呢!”

  “是你这个混蛋同伴,躲在外间偷袭。”一鬼咬牙切齿指着青衫客厉叫。

  “你是见了鬼了。”青衫客也大声说:“飞灾九刀的武功比在下强百倍,不需要在下相助;而且,在下也不是他的同伴。到你们的住处,把你们打下屋的人确是我,没错。”

  “我们都是小有名气有身份的人,不要像瘪三混混一样罗织莫须有的事吵吵闹闹好不好?”飞灾九刀沉声说:“双方目下的情势,已经不需要讲理,三刀六眼直截了当,早些了断岂不光彩些?”

  “小辈,你够狂了。你说得不错,老身不是来和你讲理的。”冥婆挥手示意,要四鬼退至一旁:“师侄之仇,老身不能不报。你准备了。”

  “在下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了的。”飞灾九刀也示意要青衫客退,虎目中冷电闪烁:“令师侄两度偷袭无功,不会有第三次了。”

  “你也不会有明天了,小辈。”

  寿星杖长有八尺,重量不下于四十斤,在一个古稀老太婆来说,确也嫌太重了。

  但冥婆功臻化境,修炼有成,囚十斤的浑铁寿星杖,在她手中轻如无物。

  双手一分,杖尾向前虚探,两丈圆径内,都是杖的威力范围。

  这一探虽是虚探,但杖身传出隐隐风雷声,可知神功已注入杖身,沉重如山,任何刀剑触及,都可能刀断剑折,或者崩飞脱手。

  一声刀吟,尖刀出鞘。

  尖刀长仅两尺二,是单手使用的轻兵刃,与浑铁的沉重寿星杖相较,真有小兔搏狮的感觉。

  “得罪了!”飞灾九刀豪勇地持刀行礼,表示他要不客气抢攻。

  生死相决,不是印证较技,不需相让,出手可能就是致命一击。

  老太婆其实不是虚探,功贯杖身潜劲澎湃,突然向前疾吐,反而先一步抢攻。

  飞灾九刀的刀短而轻,按理决不可能用刀封架,必须闪避游走,找机会切入反击。

  又是意外,尖刀竟然拂出搭杖。

  刀身闪电似的搭住杖尾,龙吟虎啸陡然迸发。

  一沾即分,两个人同向左侧闪移两步,劲气激荡,分开后刀和杖皆余音隐隐。

  冥婆脸色一变,杖撼动了两下。

  “你……你迫回我……我的阴煞大潜能……”冥婆的嗓音走了样:“我不信!”

  “铮!”刀光一闪,人影重现,尖刀的刀身,平搭在寿星杖的尾部近尺处。

  “你不信,再发劲吧!”飞灾九刀的左掌,搭在握刀的右掌背上,马步略沉:“挑得开在下的刀,在下放你一马,不然……哼!”

  一声厉叫,冥婆双手上挑,马步疾沉,劲道发出山洪,用上了平生所学。

  刀上升三寸,片刻,杖开始逐分下沉,龙吟虎啸声渐增,刀身闪烁着慑人心魄的熠熠光华,似乎重量突然增加了十倍,百倍,将杖逐分往下压。

  尖刀厚背薄刃,不宜加重压力,那会将刀身折断,是不便用力的轻型刀,甚至不宜用砍劈二诀驭使,用这种刀比力,简直开玩笑。

  鸡卵粗的寿星杖,竟然抬不起小小的尖刀。

  仅片刻间,冥婆大汗彻体,握杖的双手,呈现小幅度的颤抖。

  飞灾九刀宝相庄严,额面也汗光闪亮,呼吸像是停止了,人与刀沉稳得有如岳峙渊停,任何外物异象也撼动不了他的情绪。

  当冥婆的马步渐向下挫,膝的弯度增加时,旁观的四鬼大惊失色。

  “师叔……”大鬼骇然低叫。

  “咱们上!”二鬼咬牙叫。

  青衫客抢出,一拉马步,左掌虚引。

  “咱们再来玩玩。”青衫客沉声说:“你们四个一起上,把你们的五毒阴风抖出来吧!”

  “咱们用剑!”四鬼沉喝,伸手拔剑。

  “不要脸!你们输不起。”青衫客大骂:“该死!我不该将刀丢掉的。”

  赤手空拳斗四把剑,青衫客真有点心怯。

  “不许妄……动……”冥婆吃力地叫,声落,口角有血溢出。

  “收劲!”飞灾九刀低喝:“你该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在下让你的先天真气徐汇丹田。”

  冥婆徐徐呼出一口长气,双手不再颤抖。

  一声刀吟,尖刀脱杖。

  冥婆连退三步,几乎失足坐倒。

  “师叔……”四个鬼同声惊叫。

  “我很好。”冥婆以杖拄地,缓缓伫稳用衣袖拭口角的血迹,脸色泛灰,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年,眼中厉光已隐,这才像一个苍老的老太婆。

  “带了你的人,走,走得越远越好。”飞灾九刀收刀入鞘:“最好回酆都苦修,今后不要让我飞灾九刀碰上你们,不然,哼!”

  “阁下,我三师弟的仇……”大鬼厉叫。

  “你给我闭嘴!”冥婆沉叱。

  “师叔……”

  “你们谋杀他在先。”冥婆居然讲起理来了。

  “这……”

  “即使他杀了你们的老三,也是应该的。”

  “是他杀的……”

  “如果是他杀的,今天你我全都得横尸此地,蠢材!你们还不明白?”

  “这……哎呀!”

  “你叫什么?”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躲在外间……”大鬼指指青衫客。

  “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客店。”青衫客说。

  “李小辈只砍断老三的手臂,那外间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二鬼急急接口。

  “谁?”

  “女魃!”二鬼肯定地说。

  “师叔,咱们走。”大鬼咬牙切齿说。

  冥婆瞪了飞灾九刀一眼,转身便走。

  五人匆匆走了,飞灾九刀呼出一口长气。

  “你又显得心事重重了。”旁观的青衫客苦笑。

  “是的,烦人。”

  “女魃?”

  “我又不能说谎。”

  “真是女魃杀的?”

  “是的。”

  “就是那个什么吕绿绿或是吕春绿?”

  “别提了好不好!”

  “你和她……”

  “大叔!”飞灾九刀大叫。

  “好好,不说就不说。天晓得,女人!”

  “天下间千万苍生中,有一半是女人。”飞灾九刀举步往东走:“别笑我,大叔,你也在为女人而烦恼,我没说错吧?”

  “这……”

  “床上多了一个人,一定是男人。”飞灾九刀情绪开始转佳:“多一个女的,决不会闹分居,女人可以忍受床上多一个女的,但男人决不会容忍床上多一个男人。

  男人有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女人有两个男人一定会打破头。武则天一代英明女皇,就因为多有两个男人,便成为千秋唾骂的对象……”

  “你有完没有?”青衫客又气又急怪叫。

  “完了完了。”飞灾九刀怪笑:“赶两步进城,找酒楼填五脏庙。”

  “我说过我作东。”

  “先谢啦!这一段路,大概不会有人打劫了。”

  “天杀的!我一定得找一把趁手的刀。”青衫客自怨自艾:“没有刀,活得一定很艰难。”

  “你现在才明白呀!我替你再弄到一把刀。”

  “我也先谢啦!”

  “喂!我替你想起一个妙绰号。”

  “什么绰号?”

  “我的绰号叫飞灾九刀。”

  “谁都知道你是飞灾九刀。”

  “飞灾横祸。”

  “你是说……”

  “你叫横祸九刀。”

  “什么?横祸九刀?多难听。”

  “越难听越响亮。”

  “不要!”

  “一定要。飞灾横祸走在一起,咱们把江湖搞个天翻地覆,妙极了!”

  北门内的申伯祠左首不远处,有一座本城最有名气的申州酒楼。

  两人一进店堂,见多识广的店伙计便心中叫苦。

  再登上楼座,跟来照料的两名店伙直打哆嗦,说话也结结巴巴,能说会道的嘴巴,似乎塞进了一枚麻核桃。

  六味下酒菜,先来四壶高粱烧。

  楼上分三间,有三十余副座头,食客不多,只有四成座,食客有一半是江湖豪客。

  飞灾九刀选申州酒楼喝酒是有用意的,申州酒楼的食客以江湖豪客居多。在这种地方传播消息谣言,是最理想的所在。

  “伙计。”飞灾九刀拍拍斟酒伙计的肩膀和气地说:“我们自己照料,你请便。”

  “是的,客官。”店伙唯唯应诺。

  “我叫飞灾九刀,他。”飞灾九刀指指坐在上首的青衫客:“横祸九刀。不招惹我们,就不会有飞灾横祸。劳驾贵店的伙计们招子放亮些,别让那些吃了豹子心老虎胆的人,来找咱们飞灾横祸。”

  “是的,客官,小的已受到东主关照,尽管劝其他的客官远离两位。”

  “远离飞灾横祸。”

  “小的告退。”

  “请便。”

  不久,全楼的食客一空,没有人再逗留,谁也不愿身边有飞灾横祸。店伙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连店伙也纷纷走避,楼上除了他们两个人开怀畅饮之外,空荡荡像是无人的空楼。

  “你这股霸气,还真有十足的效用呢!”青衫客流览空阒的雅座苦笑:“你是有意示威?”

  “不错,示威必须有霸气。俗语说:鬼怕恶人蛇怕赶;你没有霸气,人家就吃定了你。”飞灾九刀的嗓门,大得连楼下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你走着瞧吧!要不了多久,全城都知道有飞灾横祸这两号人物,那些妄想吃定我们计算我们的牛鬼蛇神,要面对的九刀已经心中怕怕,现在变成面对十八刀,我敢打赌,最少有一半狗娘养的杂种心虚胆落,溜之大吉逃避飞灾横祸。”

  “难怪人人都想称王道霸。”

  “大叔,你想吗?”

  “这……”

  “你现在已经是横祸九刀,击败了宇内有数的怪杰八荒人龙,已具有强烈的霸气,有了初步根基,以后……尚须努力了。”

  “我已经年近花甲,还有几天以后?”青衫客语气有点萧瑟:“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大叔,我发觉你对八荒人龙……”

  “别提这些,好吗?”

  “呵呵!好像你我都在逃避某件重要的问题。”

  “也许是吧!”

  “逃避得了吗?”

  “至少,我逃避了三十年。”

  “如何?”

  “问题还存在这里。”青衫客指指自己的心口、脑袋:“好在我看得开,家境也还不错,日子过得不坏,所以……”

  “所以,创伤和痛苦不算强烈,你承受得了,只是有点牵挂和不甘心。”

  “说得也是。”青衫客一口喝掉一杯酒:“我平平庸庸过了大半辈子,也许真的不甘心。所以,我要过一段……一段……”

  “一段截然不同,逍遥自在也天翻地覆的日子。”飞灾九刀说:“不平凡庸俗的日子,你能过吗?”

  “不试怎知?”

  “好,值得一试。不过,我看得出来,你还没拿定主意。上了年纪,顾忌太多,下决心改变自己是很困难的事。告诉我,大叔,你从前的所平平庸庸的日子,到底是怎样平庸,好吗?”

  “真是平庸,老弟。”青衫客又干了一杯酒,酒意上涌:“耕读,练武,考功名,中了秀才。然后游学,然后返乡,考上了学舍教谕,然后成家,养儿育女,就是这么一回事。天底下绝大部分的人,就是这样活,这样死,平庸得像一口无波的死井……”

  “然后,是发现本来应该只有夫妻两个人的床,多出一个人,一个并不存在却又存在的男人……”

  “是的,我实在无法和那个并不存在,却又存在的男人争床,因为那个并不存在的男人比我强。”

  “每一个女人的意识中,不存在的人所留形象,必定比存在的人深刻强烈。失去了的,永远是最好的。就像钓鱼,脱钩跑掉了的那条鱼,永远是最大最肥的一条。”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无法克服这种心理的障碍。后来,与其同床异梦,不如分床,把床让给那个男人,我搬到学舍睡自己的床。我把爱寄托在儿女的身上,所以有了牵挂,有了寄托……”

  “所以,你一直在暗中呵护这点牵挂,这点寄托?”

  “是的……”

  “真的吗?”飞灾九刀像个坐公堂的问案大老爷:“仅仅为了这点牵挂这点寄托?”

  “你烦不烦呀!”青衫客扔掉了一只酒壶:“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好听众。”

  “你也一点不像一个秀才,不像一个教学生的教谕。你瞧,连我这纠纠武夫,也不在激动时扔酒壶;我又不是那个赖在你床上的男人。”

  “你这……”青衫客扔酒杯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我多嘴,不是东西。”飞灾九刀笑吟吟地说。

  “你是个好人,佳子弟。”青衫客也笑了:“本来,我想招你做女婿。”

  “什么?招女婿?你胡说什么?”飞灾九刀笑不出来了:“好妙的想法。”

  “我那女儿很可爱,她也对武功高强的人有好感,所以我看中了你……”

  “慢点慢点……”

  “你听我说好不好?最近我发觉你心目中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我打消了招你做女婿的念头,我不能把女儿的婚姻大事作冒险的赌注。”

  “我心目中有了别的女人?”飞灾九刀脸色沉下来了:“胡说八道……”

  “吕绿绿,或者吕春绿。”

  “这……”

  “不必急于否认,说来听听好吗?”

  “我不想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一定要明白,和活的人争,毕竟还有希望;与死了的人争,那是毫无希望痛苦万分的事,男人女人都一样。”青衫客诚恳地说:“我就是一面镜子,和那个男人争,虽然很辛苦,毕竟不曾完全输得精光。”

  “你是说……”

  “如果你忘不了苍郁佳城里面的女人,你永远不会接纳另一个女人的感情。即使这个女人的心属于你,爱你,但她永远不可能与苍郁佳城里面的女人争,她永远是个输家,她永远觉得床上多了那么一个女人,永远觉得与你同床异梦。

  最后,除了彼此互相伤害之外,她得不到什么,结果只好分床啦!她怎能与一个死了的女人争床?”

  “你……”

  “我是过来人,老弟。”

  “你把你的感受,你的心态意识,抬出来为我指示迷津,却找错了对象,大叔。”飞灾九刀不胜烦恼大摇其头,心情仍然郁结。

  “怎么找错对象?”

  “我的情形与你完全不同。”飞灾九刀神色有点落寞:“我踏过成千上万具尸体,我杀过数不清的人,知道人死了是怎么一回事。

  死了就死了,如灯之灭,如烟之散,天人永隔了无痕,尸体喂了蛆虫,肥了泥上,这就是人的终局,决无例外。

  我的妻子死了,我爱过,恨过,遗留下来的仅有绵绵的思念,并不妨碍我爱着的人。我不否认内心深处有影沉秋水欢期绝的感觉,但不会让活的人憔悴幽花泣残红。

  如果我重新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忍受不了我对仙逝爱侣的思念,我根本不会爱她娶她。废话少说,酒足饭饱之后,你如果拿定了主意,和我过一段天翻地覆的日子,我带你去买一把趁手的刀。”

  “我已经拿定主意了。”青衫客郑重地说。

  “如何?”

  “买刀。


Top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