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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大难不死

  “什么?你……”人魔说。

  “蔡前辈,你不必在周某面前大呼小叫耀武扬威。”

  周夫子不客气地接着发话:“你上次擒住在下四名同伴,逼他们生死决斗,因而死了一个人,在下隐忍不与你们计较,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今天你如果又来惹事,体怪在下对你不客气。你们走吧……”

  人魔一声怪叫,一纵即至,人骨手杖发似奔雷,劈面就是一杖。杖长仅两尺二寸,攻招时可知距离必定很近了。

  所有的人,皆拔兵刃戒备。原先抬着怡平的两个人,也将他放下在一旁戒备。

  周夫子显然不在乎人魔的凶猛突袭,双手齐动,吹毛可断的宝剑出鞘,信手一挥,风雷骤发,剑虹耀目生花,撤出了重重剑网,硬接来招。

  “铮铮铮……”

  金鸣震耳,火星飞溅。

  人骨手杖的黑白两色光华舞得更急、更猛。飞腾着的剑影更狂、更烈。人影快速地移位,闪动、冲、旋、扭、错,八方腾跃,三丈内罡风怒啸,枝叶纷飞激射。

  好一场势均力敌的狂野恶斗,生死须夷险象环生。

  还在两丈外观战的鬼母脸色一变,颇表惊讶地说:“难怪你们敢妄言擒捉神箫客,果真有些鬼门道,武功不弱呢?”

  八表潜龙哼了一声,挺剑欺近傲然地说:“这里的人中,任何人也不至于比你们这些老而不死的前辈差,信不信立可见分晓,我八表潜龙张均就足以让你这老鬼婆开开眼界。”。

  鬼婆一声怪叫,鬼头杖闪电似的攻出一记“庄家打狗”,含忿出手,潜劲山涌。

  八表潜龙大概有意逞能,竟敢毫无顾忌地以剑接杖,“铮”一声暴震,剑杖接触石破天惊。

  “哎……”八表潜龙惊叫,连人带剑被震飘丈外。

  鬼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被强劲的震撼力震得斜滑两三步。

  一名青衣中年人看出有便宜可捡,冲鬼婆斜滑挫退而来的身影急迎而上,一声不吭就是一剑。

  鬼婆不愧称艺臻化境的老名宿,百忙中托杖下挫接招,这一剑来得太快太急,鬼婆几乎无法招架。

  “铮!”杖架住了剑,好险。

  剑闪电似的急退,不等鬼婆站稳,剑从杖下再次吐出,快得令人目眩。

  鬼婆大吃一惊,也勃然震怒。危急中,她双膝一沉,头一低,超人的反应,逃脱了一剑穿颅之危。

  剑擦鬼婆的顶门而过,短白发断了不少根。

  “该死的!”

  鬼婆怒极沉叱,凶性大发。

  杖尾一挑,闪电似的挑在青衣人的左肋下。

  “哎……”青衣人狂叫,身躯飞起,剑也飞掷,在叫声摇曳中,身躯飞抛出两丈外。

  “砰!”身躯重重地下落。

  在人群惊叫声中,截出抢救的人已晚了一步。青衣人掼倒在竹刀阵中,腹部先着地,背部可看到六七把削得锋利的竹尖刀,尖端一片猩红。

  八表潜龙重新扑到,剑排空而至。

  青衣人的惨死,激起了公愤,两名老道首先抢出,怒叫着双剑齐上。其他的人也一拥而上,咒骂声大起。

  人魔已狂攻了十余招,在周夫子的剑下占不了丝毫便宜,而且有逐渐失去优势的现象,一看众人咒骂着涌到,不由暗暗心惊,虚攻一杖乘机后撤,急叫:“鬼婆,引他们到山林中拼命。”

  鬼婆一发觉八表潜龙不易对付,早萌退意,应声急撤,两人退入林中,两面一分。

  人魔并不想摆脱周夫子,一面掠走一面厉叫:“小辈们,老夫要逐一铲除你们,倚多为胜的局面,你们保持不了多久的。”

  周夫子御尾狂追,也一面招呼同伴:“不要管鬼婆,先毙了老魔再说,不可分散,追!”

  竹刀阵旁躺着的怡平,开始强忍痛楚,为生命作最艰苦奋斗的挣扎,移动麻木的手脚,向山下一步步爬行,钻入丛林,爬过荆棘。草枝与荆棘触及创口,痛楚已令他麻木,本能地拼命爬行、爬行、爬行——

  他必须赶快离开现场,走得愈远愈好。而且,狗腿子们会循迹追来,如果不能找到可掩去痕迹的地方藏身,同样逃不出他们的毒手。

  人魔鬼母决难应付九个人的围攻,因此狗腿子们很快便会转回现场找他的。

  想起死在竹刀阵内那位仁兄的惨象,他感到一阵恶心,毛骨悚然,如果闯人阵的人是他的话……

  他唯一的生路是逃,逃得远远地。

  滚落一处小坡,腹部胸口与大腿的抽打剑痕,开始挣裂原已凝结的创口,鲜血不断流出。

  失血过多,他真的有点支持不住了,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口干舌燥……

  但他必须支撑下去,他不能认输,认输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与精力,死毕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到了一条丈余宽的小溪旁,刚想爬近喝水解渴,突觉上身一沉,眼前一黑,脑袋似乎撞上了什么物体,便失去知觉。

  他以为他已爬出好远好远了,其实还不足两百步。

  久久,他终于苏醒,原来他跌入溪旁的一个大洞中,脑袋撞在洞壁上昏厥的。

  喝了几口水,他几乎无法爬离水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伏在岸边喘息。

  蓦地,他听到左方不远处有语音传来,他第一个念头是:有人找来了,一阵寒颤通过全身,他绝望地叹息一声。

  当高嫣兰获得神箫客掩护,逃离白鹤寺百十步,便往路旁的树林一窜,扭头向跟来的公孙云长低叫:“越野而走,全力脱身。”

  远出里外,已可看到岳州的城墙。

  公孙云长心中一定,脚下一慢,欣然说:“好了,距城仅有里余,不怕他们追来了。这地方我不陌生,路就在左首不远。”

  他领先使走,从林隙中看到了南门至白鹤山的小径。

  “我们安全了。”他如释负重地说。

  高嫣兰突然一拉他的手臂,向下一蹲,低声说:“有人从城里来,瞧!认识这个人吗?好面熟。”

  “唔!是有点面熟。”公孙云长点头说。

  一个穿青劲装佩剑挂囊,年约半百的豹头环眼大汉,正无牵无挂意气飞扬地大踏步从北面来。

  记得那天在五湖钓叟候前辈的村子里,与摘星换斗同时现身,站在摘星换斗下首那个人……”

  “哎呀!我记起来了,就是这位仁兄。”公孙云长也想起来了。

  高嫣兰银牙一咬,悄然潜行。

  “高嫣兰,你干什么?”公孙云长拉住她低声问。

  “擒住他问口供。”高嫣兰沉着地说:“问问封锁的情形,今晚我一定得离开,不然我恐怕逃不出他们的魔掌,多留一天便多几分凶险。”

  理直气壮,公孙云长只好跟着走,片刻便到了小径旁,伏在路旁的草丛中相候。

  大汉没料到有人伺伏,毫无戒心地大踏步而来。

  高嫣兰不等公孙云长招呼,猛地长身飞跃而起,轻灵地飘落路中心,姿态妙曼点尘不惊。

  “阁下,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

  她用平静的口吻向大汉打招呼。

  大汉一怔,极感意外地脱口叫:“你怎么在此地?你不是……”

  公孙云长拨草而出,冷笑一声抢着接口:“咱们不在白鹤寺,阁下是不是极感诧异失望,白鹤寺的陷阱埋伏失效,霉运落在阁下的头上了,天凶照命,白虎当头,你就认了吧。”

  大汉桀桀怪笑,缓缓拔剑出鞘,傲然地说:“你小子真够命长的。这次你四出求助,准备邀集亡命,到武昌作第六次有去无回的走险行刺,迄今为止,似乎你并没找到几个倒楣鬼替你送死。大总管不屑与你计较,要咱们不理会你,没想到你胆大包天,一而再与咱们为难,在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些斤两。你们两人并肩上啦!我快剑卫辰替你们招魂。”

  “你的话真多。”

  公孙云长的语气充满嘲弄:“等会儿在下有话问你,到时候你可以说个够。”

  一声剑啸,他拔剑向前一指,完成了攻击的准备。冷静、庄严、沉稳、气势迫人,一举一动,赫然一代名家风范,与他为人浮躁冒失,自命不凡的个性完全不同。

  站在侧方的高嫣兰,看得心中一愣。今天,她第一次看到了公孙云长的本来面目。前一刹那所说的话与表露的神态,与亮剑后所流露的不凡神情,完全是两种面目,判若云泥,这种转变是相当今人惊讶的。

  她心中颇感安慰,这才是一个男子汉成熟的好征兆。以往公孙云长所表现的鲁莽、冲动冒失、猜忌等等不良性格,的确令她失望不安。

  她想:大概公孙云长已经不把庆怡平放在心上了,心中平静,优秀的本性便会自然流露啦!

  接着,令她更感惊讶的事发生了。

  快剑卫辰敢于叫对方两人并肩上,当然必有所恃,显然早已洞悉公孙云长的斤两,不然岂敢发此狂言?等公孙云长一亮剑,便立即发起空前猛烈的快攻,一声狂笑,抢制先机无所畏惧地走中宫切入,剑虹疾吐。

  公孙云长冷冷一笑,脚下稳如泰山,手中剑闪电似的从容挥洒,来者不拒硬接强压。

  “铮铮铮……”

  连接五剑,快得令人目眩。

  快剑卫辰移了三次方位,五剑俱解,第六剑仍攻中官,速度似乎加快了一倍。

  电芒一闪,传出一声刺耳的刺耳尖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闪动的人影倏然静止。

  “不要杀他。”

  高嫣兰急叫,一闪即至,及时抓住了公孙云长握剑的手,消去续进的劲道。

  可惜晚了一刹那,公孙云长的剑尖,已贯入快剑卫辰的右肋,入体五寸以上。

  这一招错剑、反击、伤人、快过电光石火,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在双剑接触的瞬间已决定了谁死谁活,任何人也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

  “啊……”

  快剑脱手坠剑,浑身一震,战栗着说:“你……你比往……往昔……”

  公孙云长的剑身铸有血槽,即使不拔剑,血也会从血槽流出,空气也会从血槽灌入人体,十分可怕,血出气入,受伤的人不但救治困难,而且崩溃得特别快。

  公孙云长的剑尖巧妙地一板,大量空气涌入快剑卫辰的胸腔内。

  “啊……”

  快剑无法说话了,发出一声垂死的嘎声。

  “不要拔剑,问口供……”高嫣兰急叫,挟住了摇摇欲倒的快剑卫辰。

  “他,快完了,拣重要的问。”公孙云长毫无感情地说。

  “阁下,你们的人布在何处?”高嫣兰大声问,“城……内外水……水陆两……两途……”快剑卫辰虚弱地说。

  “韦小弟囚在何处?”公孙云长抢着问。

  “在湖……湖旁候……侯……侯家……”

  “八表潜龙在何处?”仍是公孙云长抢着发问。

  问不出什么来了,快剑卫辰浑身一软,双目瞪得似要脱出眶外,吐出一口长气,无法吸气了,浑身不住抽搐。

  “他死了!”高嫣兰颓然放手。

  尸体跌倒,公孙云长在尸体上抹净剑上的血迹。

  “他的剑术奇快绝伦,霸道无比。”高嫣兰苦笑:“没料到你竟能在刹那间刺中他。云长,你的剑术时强时弱,我感到十分困惑。”

  “这与信心勇气有关。”公孙云长收剑入鞘:“他单人独剑,我无后顾之忧,出剑有如神助,如此而已。”

  “怪事,他已经知道要死了,为何仍然招供?”高嫣兰黛眉深锁,眉宇间有忧色:“城内城外水陆两途都封锁了,我恐怕真离不开岳州了。”

  “他灵智已失,凭直觉回答,在他的意识中,并不是招供。”公孙云长加以解释:“所以,他的话可信。嫣兰,你离开的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你的意思是……”

  “他说韦小弟囚在侯家。”

  “不错,定然是指五湖钓叟的住宅。”

  “我们出其不意前往救人,顺便抢一艘渔舟,往湖中一放,狗腿子们便无可奈何了。我的控舟术是不错的,八百里烟波浩瀚的洞庭湖,万千官兵也无能为力,你意下如何?”

  高嫣兰迟疑片刻,下定了决心,说:“好,这就走。”

  公孙云长把尸体拖入林中藏妥,掩去血迹,两人立即上,道,向南急走。

  这条路他们上次走过,往南可以直达湖滨。但他们不敢再经过白鹤寺,因此先越野而走。

  不久,他俩到了九龟山下,找到了原来的登山小径。小径循山下的小溪蜿蜒伸展,逐渐上升。

  公孙云长一马当先,脚下逐渐加快,一面走一面说:“希望候老前辈仍在,也许会获得他全力相助,至少不会阻止我们抢船脱身。万一恶贼们逼迫他父女出手拦阻我们,你对付得了凌波仙子吗?”

  “这……我对付得了。”

  高嫣兰沉吟着说,语气由迟疑而趋于稳定:“但按情理,侯老前辈父女可能已被恶贼们带走了。”

  她的确有对付凌波仙子侯翠华的自信。她与凌波仙子同列武林三女杰,但在陆地上,凌波仙子的真才实学,无可讳言地要比她差上一两分。论水上功夫,她当然甘拜下风,凌波仙子的水性比她强了千百倍。

  “也许妖道真把他们押往武昌去了。”

  公孙云长表示同意:“鄢奸乘船巡视,身边极需水性高明的人保护。侯老前辈落入恶贼们的计算中,并不是偶发的事件,拔山举鼎那狗东西,可能在半年前便着手准备了。”

  “那天我们却恰好赶上,真是霉星高照,是祸躲不过。”

  高嫣兰不胜懊恼:“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

  “那天要不是侯老前辈够情义,你我恐怕真难脱出恶贼们的魔掌。”

  公孙云长无限感慨地叹息一声:“侯老前辈落入虎口,的确是江湖侠义道一大损失。”

  “你我都欠了侯老前辈一份情……咦!谁在叫我?”

  高嫣兰悚然止步,但也作势掠走,这是在危境中的本能反应。

  小径下方的小溪旁灌木丛中,再次传来相当清晰的叫唤声:“高姑娘,请留步。”

  相距仅十余步,公孙云长戒备着喝问:“谁在叫唤?现身!

  灌木丛中,摇摇幌幌站起衣衫凌落、浑身血迹的庄怡平,用并不稳定的嗓音说:“是我,庄怡平。”

  两人大吃一惊,怡平双颊浮肿,浑身血污,破碎的、染满血迹的衣衫外,血与泥沾满全身,除了声音之外,谁敢相信他是庄怡平?

  “你……你是……”高嫣兰骇然惊呼。

  “在下碰上了周夫子一群高手,逃得性命。他们是从湖滨五湖钓叟处来的。”怡平沉静地说,强忍痛楚站得稳稳地。

  “看来,你真的不像是他们的人。”公孙云长说,语气相当冷。

  “你……你伤得不轻。”高嫣兰关心地说。

  “他们正在搜我,请助我一臂之力,带我脱离险境,我已经无法走动。”怡平用恳求的口吻说。

  “我的天!你浑身是血……”高嫣兰焦灼地说,向他急步走去。

  “且慢!”公孙云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叫。

  “云长,他……他需要援手。”高嫣兰不假思索地说。

  “他说周夫子那些人正在搜他。”

  “对呀!所以……”

  “带着他,你我能逃出他们的追搜?”

  “这……”

  “还有,他说周夫子那些人从五湖钓叟处来的。这是说,韦小弟已没有高手看守。”

  “你的意思是——”

  高嫣兰仍没听懂公孙云长的话意,女人本来就不够聪明。

  “这正是救韦小弟,与抢渔船脱身的大好机会。如果我们帮助这姓庄的,这机会便不是我们的了。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姓庄的到底是敌是友?”

  公孙云长振振有辞地解释:“焉知不是他设下的苦肉计?”

  “云长,你是不是太不相信人了?”

  “我怎能相信他?”

  “可是……”

  “我所知道的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只要知道我的身份,任何人都会义不容辞地主动帮助我,同仇敌忾对付恶贼们。而这位姓庄的,却一而再对我不客气,我能相信他吗?”

  公孙云长的理由更充分了。

  “我不管。”高嫣兰秀眉深锁,似已下定决心:“毕竟他对我有恩,我要帮助他。”

  “你……”

  “你一个人走吧,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高嫣兰脸上冷冷地,举步向怡平走去。

  怡平深深入一口气,沉静地说:“高姑娘,有你这句话,你我的恩义一笔勾销。你走吧,他们可能快搜到此处了。多死一个人,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对你不利。”

  “庄兄,你……”高嫣兰讶然叫。

  “我拒绝你的帮助,快走!”怡平厉声说。

  “你……”

  “人魔蔡瑞只接得下周夫子十余招,鬼婆也在八表潜龙手下占不了便宜,你能吗?”

  “可是,你需要……”

  “我需要的是一具棺材,你有吗?”怡平说,缓缓向下挫,隐没在灌木丛下。

  上面,传来一声震耳的长啸,声源似乎不远。

  “快走!迟恐不及。”公孙云长急叫,举步便走。

  高嫣兰叹息一声,不得不急步跟上。

  片刻,两个人影急掠而下。

  先前公孙云长与高嫣兰所立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清瘦的灰袍老者,正坐在路旁的草地上。一口竹背筐放在脚旁,里面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根草藤。一把长柄药锄,斜倚在背筐上。

  原来是一位采药人,那布满风霜的苍老三角脸,无神的老眼,微驼的背腰,给人的印象是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采的药可能是为自己治病的,但这些草根树皮,保证治不好老病的。

  枝叶簌簌而动,两个青影正循怡平留下的痕迹,快速地急掠而至。

  是两名老道,先前他们跟在周夫子后面去追人魔鬼母,这时回来找怡平,人魔鬼母可能凶多吉少?

  真巧,采药老人所坐的地方,恰好在怡平遗留下来的痕迹上。

  而越过小径后的痕迹,不知何时已被老人的药锄翻动过,不易看出痕迹了。

  下面十余步便是小溪流,灌木丛中爬伏着心中焦灼的怡平。

  两老道身形一慢,到了采药老人身后。

  “咦!可能沿小径逃走了。”

  一个老道说,在采药老人身后两三步停下了。

  另一名老道从采药老人顶门上空飞跃而过,轻灵美妙地落在小径上,小心地察看小径上的踪迹。

  最后,目光落在采药老人身上,三角眼中冷电四射,似乎要看透老人的躯体,要在老人的肚子里找出几条蛔虫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他那锐利的目光。

  采药老人仍是那么无神、茫然。也许耳力和目力都退化了,也许上了年纪,任何怪事都引不起兴趣,对出现在身边的人毫不感到惊讶。这里是人人可走的小径,有人出现当然不足为怪。

  “老头儿,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老道用大嗓门向来药老人说。

  “很久了吗?”

  老人毫无表情地反问,花白的老眉略扬,老眼眨动了几下。

  “你在路旁挖了一些药草。”老道指着路下方的掘痕说。

  挖掘过的地方是无法找得到怡平所留的痕迹的。

  “是呀。”采药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曾经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上面下来吗?”

  “好像没有。”

  “好像?你撒谎。”老道沉叱。

  采药老人被触怒了,跳起来大声说:“该死的!老夫这一辈子,从没有人敢当面说老夫撒谎,你真的该死。”

  站在采药老人身后那位老道,大概一辈子从没被人当面骂该死,更没被一个人上大半的老不死当面骂该死,不理会打交道的同伴有何反应,忿怒地大手一仲,五指如钩,抓向采药老人的发结,想把老人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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