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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擒贼擒王

  教书夫子姓严,单名春,是祖藉河南的儒士,年约五十出头,游学山西成了异乡孤客,满腹经伦,但文章憎命,他的凌云壮志已经消磨净尽。武师父共有四名之多,武艺都相当了得。

  黄昌龄有一个最投契的知友,徐姓名敬业,十四岁,两人以兄弟相称,也是本城富绅的子弟,平日两人同窗攻读,同场练武,根基打得相当好。

  小安平小小年纪,他居然想学武,黄家的后院占地甚广,正坐落在安平所住的住宅后,他居然敢爬过后墙,观看黄家的人练拳掌兵刃,兴来时也依样葫芦拳打脚踢鬼叫连天,居然成为黄昌龄的少客人。

  可是。小安平却碰上了爱才如命的夫子严春,他突然变了,变得反而专心攻读。

  小安平在外家中一住七年,严夫子爱他有如子侄,不时至他家中走动,监督他苦读经书。可是,谁也不知道严夫子到底教了他些什么盖世文章。

  这一年,黄昌龄与徐敬业看透了科举功名的不可靠,带了巨量资金南上另谋出路,弃儒从商,恰好田屯村夏家又再次与村人冲突,闹得不可开支。小安平已经十二岁,随乃兄返家看个究竟。

  他小小年纪。居然甚有见地,认为田屯村已非安乐土,必须迁地为良,示意乃父在祠堂会议中提出本房迁离的意见。因此一来,曾激怒了族中的父老们,几乎请出族规严惩他们这一房子弟,最后网开一面,便逐走青田一家。

  夏青田忍无可忍,小安平更是气愤填膺,一气之下,举家向西迁,远在五里外的一座山下筑室安顿,小安平看不惯族中父老的嘴脸,便随同黄徐两人南下创业。由于他的追随,严夫子也成为他们的账房先生并带走了四位武师。起初,在解州承办盐运,大有所获,一本万利,年余之后,小安平携资返乡,先建了夏家寨,安顿本房的子弟,然后再出外经商。

  这次他们结束了解州的事业,远走南京,在庐州府安顿,投资经营布业,大展鸿图。六年来,由于他们富有创业精神,雄心勃勃,以青年人的冲劲和魄力锐意经营,加上见多识广的严夫子全力筹划决策,不但拓展各地市场,而且开设钱庄,几乎掌握了两业的牛耳,成为商场巨贾。

  安平的资金得自外公,七年来,他不但偿还了外公的资金,更拓建夏家寨,容纳他父亲同房的子侄,购置了以夏家寨西行春川两岸的田地,成为该地首富。但与田屯村族中父老的裂痕更深。六年来,他每年六月十五日,必定返家与父母兄长团聚,这一天,是他一家人被逐出田屯村的日子,他永难或忘。

  他不是气量狭小的人,这一天返乡团聚,并非是向田屯村的人示威,而是专程与他们修好,必定捐出大批食粮与金银给祠堂执事,作为防灾渡荒的基金。可是,他愈富有,那几个族中主事的老族长便愈对他怨恨。捐的食粮与金银照收,说是子孙们应该做的事,但依然禁止其他族人与夏家寨往来,积怨难解。这些事,汾州府的人知之甚详,对田屯村夏家的人颇多非议,附近有些村甚至拒绝与田屯村夏家的人往来。

  田屯村共有五姓人家,其他四姓的人,已对青田这一房夏家子弟谅解,认为当年青田毅然不参加村中的争执斗殴,乃是深明事理的明智举动,假使每个人都肯让一步,何至于同村操戈形成壁垒?也因此一来,田屯村夏家日益孤立,仇怨日深,安平苦心孤诣与族中父老修好的努力,毫无收获,白费精神。

  在辽壁寨养伤三天,今年他错过如期返家团聚的机会了。

  清晨上道,三十里路程,竟费了近两个时辰,他的内伤仍然严重,不能快马加鞭赶路。沿途,他将族中结怨的经过对两老说了,感慨系之。

  破扇翁平时的言行半疯半癫,但该认真时却一本正经,板着脸说:“小伙子,记着我的话。人世间,最变幻莫测的是人心,一样米养百样人,有贤有不肖。有些人用情感道义也打动不了他的心,只有改弦易辙用权谋对付方行有效,假使你能以地方恶霸的面目出现,保证你可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安平干涩地笑笑,说:“晚辈认为,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令我负天下人。”

  破扇翁据鞍狂笑,笑完说:“你的话很有味,但愿你言出必行.我不反对精诚可以格天的说法,但我同样认为在不伤大雅的境遇中,玩些少手段便可得到相同的结果,何乐而不为?小伙子,也许我的话你听来不以为然,好在你已卷入江湖是非中,更兼涉入政事的漩涡,你想洁身自好,以仁义待人,哼!终有一天,你会觉得我老不死的话可贵。假使你不多用心思,你会因此而送命的。像这次你在蟠天苍龙手中,如果你能运用权谋虚与委蛇,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我们及时出面将他们吓跑,后果如何?大丈夫顶天立地,择善固执,不轻言诺,说来容易,却不知古往今来就因为这两句话,坑死了多少人。”

  “也造就了不少英雄豪杰、”安平悻悻地接口。

  “三东主,你有点死心眼。”姑娘笑着说。

  姑娘是竹箫老人的孙女儿,芳名小曼,年方十五,练气术下过苦功,兵刃拳脚值得骄傲。安平摇头苦笑,说:“彭姑娘,在下做事但求心之所安,我想……”

  竹箫老人呵呵笑,接口道:“你们急什么?老狡猾简直在助纣为虐,言不及义,面目可憎,你是这样教导晚辈的么?可怕!”

  “我只是不想枉送性命而已,苟全性命于江湖,像他这种人如何能全得了?”破扇翁恶声恶气地说。

  “他又不是江湖人,你耽心什么?”

  “告诉你,世间的人,谁也休想与江湖人全无干连。”

  “话是不错,但只要能忍,定可以……”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搁在心上么,忍得了?”

  “咱们走着瞧。”

  “以后的事,不必耽心得太早。夏安平,你对日后店务的经营,有何打算?对家族们的仇怨,又如何解决?”

  安平沉思片刻,方慎重地说“家乡的事,只好顺其自然,这两三年中,先存下大量粮食,如有荒旱,晚辈将返乡为父老尽力。至于族中父老是否谅解,晚辈并不计较。有关店务的事,晚辈伤好之后立即奔赴庐州府早作准备,九月初贼人既发动作乱,两湖川陕各地的分号必须及早结束,以免玉石镇焚。”

  “你不会向官府告变,及早防范么?”姑娘关心地问。

  安平苦笑,沉重地说:“刘太监荼毒天下,志在激起祸变,以便乘机图谋大明江山,暗中指使强盗们作乱,各地大小官吏,大多是替他搜刮金银珍宝的走狗.如果贸然告变,恐怕变未告成,反而祸延九族,首先遭殃哩!”

  “我不明白,你为何拒绝将三厂的九江府的名单交出?三厂的走狗荼毒天下,志在激起民变,这些走狗帮凶杀一个少一个,岂不大快人心?但你却呵袒他们。”小曼有点不平地说。

  “彭姑娘,杀几个小奸,于事何补?你知道因此会牵连多少无事么?杀一个走狗,三厂会多派三个来,反而更糟。敝号与京师大昌钱庄有往来,大昌的背后主子是刘太监,三厂的银票,皆出自大昌,敝号所收的银票,皆责成当地官府偿付,直接由府署的同知大人签发,不经手其他官吏。这是说,持票人是谁,连当地的官吏也不许参与过问。如有泄漏惟敝号是问。名单交出,敬业钱庄必是第一个遭殃的人。不必说了,这些事说来并不愉快。”

  “小伙子,你的处境委实很难。”破扇翁感慨地说。

  “所以必须早日结束,防患于未然,刘太监贪残恶毒,贪如狼暴如虎,败亡之期指日可待。在他未败亡之前,敝号决不开业,以免被他所累,玉石俱焚。”

  “结束之后,你有何打算?”

  “钱庄结束,布庄仍可经营。”

  “乱起之后,布庄同样有风险哪!”

  “只留南京河南浙江三地分号,料无大碍。敝号位于各地大邑,小丑跳梁,不足为害。以江西来说,有两处分号,分别设于南昌九江两府城内,这班毛贼充其量只能在小邑山泽啸聚,断难攻城略地劫掠大邑。”

  “你算定他们必败?”

  “是的,刘太监不足恃,他们不敢以刘太监作为号召,师出无名,已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哦!你倒是明若观火哩,老夫也认为他们不成气候,玩命而已。这样吧,你何不乘机随老夫苦练三年两载?有艺防身不是坏事,进可自卫保身,退可延年益寿,何乐而不为?”竹箫老人诚恳地说。

  “只是,晚辈无法分身,老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好吧!我不能勉强你。记住,日后如有困难,可到光州找我。”

  “晚辈日后有暇,当趋府拜望向老前辈请安。”

  近午时分,四人四骑踏入了夏家寨。经过长途跋涉,安平有点支持不住,寨中有一阵子好忙。

  一住半月,两老不能久留,半月中已将防身的绝学传授完竣,告辞上道而去。

  安平加紧安排,先命乃兄暗赴温泉镇建造宅院,准备万一有人前往生事,以便迁离暂避风头,预作狡兔三窟的打算。

  七月下旬,他快马加鞭向南赶,要以最快的脚程,赶返庐州府将情势告知黄徐两位东主。

  这一天,他单人独骑驰出浦州的南门,城门刚开,晓色捞胧,只有他一人一骑在道上奔驰。反正坐骑必须在风陵关卖掉,不需顾忌脚力了。

  官道前一段傍着大河南行,已届秋汛期的大河,河水滚滚南下,奔腾澎湃,声势骇人。他之所以要快马加鞭急赶,便是要在秋讯到达前渡过大河。

  大河每年要涨四次水,称为四汛。最可怕的是立秋前后的伏汛和立秋至霜降期间的秋汛,汛到时,商旅无法过河,渡船全部停航。

  伏讯的洪峰已过,秋汛将至,这几天正是过河的好时光,拖上几天,秋汛光临,他就无法及时赶到庐州府啦!

  奔驰了三十余里,到达富首山的西麓。这时,官道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南下的客旅没有他快,北上的商旅尚未到达,富首山是蒲州与风陵关的中心点,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赶路。

  这一带地方不太安静,盘据在中条山的好汉,经常突然出现收买路钱,甚至杀人越货。他身上带了数百两金银,倒不是怕强盗们收买路钱,只怕耽误行程,已经是七月杪,耽误不得。

  官道左是富首山,右是浊浪汹涌的大河。富首山岗陵起伏,林本葱笼,不时可以看到无人祭扫的荒冢,令人觉得阴森森地。

  越过一座山脚,眼前出现一座山坳中的平坡,有一条小径通向山林深处,似是樵径。岔路口,一株粗如水桶的巨树横倒在路上,阻断了官道。

  他心中一呆,徐徐勒缰,缓缓接近,正想越野而过,路旁人影一闪,窜出一个穿青劲装的大汉,哈哈狂笑道:“三东主.才来呀?”

  他莫名其妙,讶然问:“夏某与兄台素昧……”

  “三东主,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认识我三眼鳖,我却认识你三东主。你也是贵人多忘事,绵西渡口一别月余,阁下就忘了咱们……”

  “你……你是砥柱山的……”

  “我姓唐,绰号是三眼鳖,是负责三门水道买卖的首领。”

  三门水道,也就是三门峡,砥柱山共有六座峰,分峙大河中流,河水分道而过,形成危险的水道。六峰的排列是北二,中一,南三,中峰的上游还有几座孤石,统称为三门。中间称神门,北人南鬼,只有北面的人门可以通行舟揖.三门的全部宽度,仅有三十余丈,砥柱山的水贼们,并不住在山中,却藏在北岸的山岭内。

  安平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问:“是贵山主差唐见来拦截在下的么?”

  “三东主言重了,唐某是奉命促驾的。”

  “有何贵干”

  三眼鳖用手向山坳一指,说:“两里地便是夷齐墓,敝山主正在那儿恭候大驾。”

  “但……在下有事在身,急需赶回。”

  三眼鳖的眉心长了一颗大黑痞,浓眉一锁,黑痣便像一个凸起的眼睛。怪眼一翻,冷笑道:“三东主,难道嫌唐某的地位低请不动阁下么?”

  安平见四野无人,胆气一壮,想赶快离开是非地,策马向侧绕,说:“在不下敢,唐兄请勿误会,委实是有事在身,不克……”

  三眼鳖火速拔出背上的分水钩,飞跃截出喝道:“慢走,下马!”

  声出钩到,钩向马前蹄,安平的骑术十分高明,马儿折向冲出,避过一击。蹄声急骤,已冲出官道……

  三眼鳖并不追赶,狂笑道:“前面有二十把强弓,正等候阁下受箭。即使你逃得过箭雨,也无法飞渡大河。你一个人死掉不要紧,整条渡船的人都得陪你会见龙王爷。”

  安平心中一震,一咬牙,自语道:“如不在这儿和他们解决,必定不能平安渡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能逃避。”

  他兜转马头,凛然地说:“请领路,阁下。”

  三眼鳖哈哈狂笑,一面举步一面说:“请随我来,这才像话。”

  夷齐墓在山场前面的山坡上,古柏苍松成林,两座古墓像两座小丘,占地极广,墓前似乎并没有石人石马一类石像,也没有华表,仅有一座废圯的破屋,有一块石碑刻了几个业已难以辨认的字,仅能分得出“伯”字和“叔”字而已。如果没有人指引,谁知道这是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的贤君坟墓?

  富首山也称首阳山,有人认为是两座山,因此硬将它分开。山南俗称山阳,所以前面的便叫首阳山,它的别名还多着呢。其实,这两座古墓很难证实是伯夷叔齐的埋骨处,真正的夷齐墓该在永平府,称为孤竹三冢。

  远远地,便可从树林的空隙中看到墓前的草地四周,站着上百名贼人。最后端,是砥柱双雄。快剑周凯脸容如昔,水上飘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疤痕累累,紫红色的新肌肤令人望之心惊,狞恶已极。

  中间草坪中,新土岔眼,原来新挖了一个土坑,八名手执锄锹的大汉,环立在坑旁。坑前面,插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用朱漆写着:“夏君讳安平之墓。”

  安平在草坪前下马,打量一下四周形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忖道:“连墓穴也替我准备好了,今天如不动武,想脱身势将比登天还难。麦老爷子说得不错,忍字头上一把刀。世间的事,忍字无法解决所有的困难,不动手是不行的了。”

  “三东主夏安平到。”三眼鳖怪叫。

  百十对眼睛,死死地瞪视着走近的安平,死一般的静,没有任何人发声。

  安平将缰绳搭在一株野草上,跟着三眼鳖进人草场,一面暗自运功戒备,一面在思量脱身的计策。

  要脱身并非难事,山高、林密、草深,到处可进。但逃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赶快渡过黄河。

  接近至五丈内,不等他行礼发话,水上飘已戟指着预先挖好的坟坑,厉声问:“姓夏的,你认得为你准备好的坟穴么?”

  “邓山主……”他急急接道。

  “住口,你听着,咱们水陆英雄从不替人挖坟坑行土葬,但念在你也算是值得敬重的人物,所以破例替你选择这处山河壮丽的地方,让你永埋斯土。你是自己跳进去呢,抑或是要弟兄们先割断你的咽喉?”

  安平缓缓向前接近,低声下气地说:“邓山主,请让夏某解释锦西渡口的误会……”

  “闭上你的狗嘴!”水上飘凶横地叫,接着说:“绵西渡口如果没有你强出头,太爷岂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指着吓人的脸孔厉叫。

  “邓山主,为人不可不讲道理,绵西渡口事出误会,小可无端被卷入漩涡。山主与幻海山庄的人先动手,与夏某……”

  “呸!你还敢分辨?如果不是你制住出山虎沈兄,咱们何至于一败涂地?”

  “邓山主,我相信你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幻海山庄的人早有万全准备,不管任何人加人,也无法挽回败局,即使夏某不制止出山虎,贵山的弟兄也无法取胜,恐怕败得更惨。难道说,山主还不知道山海夜叉的事么?如果夏某所料不差,定是出山虎与赤发灵官对在下不谅解。挑动山主向夏某……”

  “闭嘴!太爷横行大河,名震江湖,你小子一个生意人,居然敢和砥柱山的英雄作对,罪该万死.即使出山虎沈兄不要你的命,太爷也不会放过你的。”水上飘在怒地吼叫,然后举手一挥,大喝道:“廖兄弟,带三个人去伺候他,早早了断。”

  左方升起一声乍雷似的怪叫,纵出一名精壮大汉,带了三名骠悍的水贼,吼道:“兄弟遵命。好小子,拿命来。”

  四人两翼一分,四把分水刀在朝阳下闪闪生光。

  安平本想接近水上飘,突起袭击制住对方作为人质,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他得另行设法了。四名水贼已阻在前面,突袭不可能,他留意四周的地势,已定下接近的大计,身形微挫,作势应敌,一面冷冷地说:“出山虎都禁不起夏某一击,你们四个人比出山虎如何?”

  廖兄弟迫中宫接近,傲然地说:“不是太爷夸口,出山虎比廖某强不了多少。以一敌四,你绝难侥天之幸。如果你想要全尸,最好伏刀自杀。”

  安平大笑道:“只有最没出息的愚夫愚妇,才会轻生自杀。哈哈!夏某得找一个人陪葬,你们四人谁愿意奉陪?”

  廖兄弟大怒,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唰”一声就是一刀。

  安平早有打算,这时不能显露本身的艺业,赶忙向后急退,间不容发地躲过一刀。

  身左,另一名大汉已经扑到,一声暴叱,“云横秦岭”,向安平的脖子猛砍。

  安平向下一蹲,刀风虎虎掠顶而过,急向右闪。

  右面冲来的大汉一声狂笑,刀出“贴地盘龙”,“狂风掠地”接着顺势跟进,攻向刚向后方避招跃退的安平双脚。两招都是攻下盘,安平避第一招时收脚吸腹跃退,第二招贼人跟踪追击,专等他向下落,眼看难逃断足之危。

  第四名赋人到了身后,认为安平赤手空拳,何所惧哉,哈哈狂笑中,放心大胆地举刀相迎,等安平撞向他举起的刀尖,双手运功,准备迎戮安平的脊腰。

  四名贼人都大意,认为安平赤手空拳以一敌四,该无还击的可能。像是群猫戏狐鼠,因此全无戒心,每人攻出一招,便不再进迫,只顾哈哈在笑,四个人无法协同合击,各自为战。

  安平陷入危局,下面有刀卷到,后方有刀等候,身躯悬空闪避困难,旁观的贼人不住怪叫,要看惨剧结束。

  他上身一仰,挺腰吸气下身飞起,闪电似的来一记后空翻,变不可能为可能,刚好从后面伸刀等候的贼人头顶上空翻过,不但躲过了两人的合击,也脱了重围。

  “咦!”贼人们讶然叫。

  断后路的贼人反应甚快,一声大喝,大旋身刀出“狂鹰转翼”,刀光疾闪。

  安平双脚落地,不等站稳,人即向下蹲,恰好让过一刀,等刀掠过顶门,奇快地抢入贼人怀中,左手按住贼人持刀的右肩臂,不许对方收刀变招,右拳发如电闪,“噗”一声正中贼人的小腹。

  “哎……”贼人狂叫,左手反击向下猛劈。

  安平比贼人快得多,“噗”一声一掌劈在贼人的朝天大鼻上,鼻骨应掌立碎,他向侧急闪。

  “啊……”贼人狂叫,仰面便倒,脸下部血从口鼻向外流。

  廖兄弟刚好抢到,赶忙向侧闪开,扑向安平,怒吼中连攻五刀。

  另两面贼人也愤怒地迫上,怒吼如雷,疯狂进击。

  安平早有打算,手忙脚乱地连连后退,退的方向正是水上飘立身处。

  “呔!”廖贼凶悍地进击,刀光霍霍,一刀接一刀全力进击,风雷俱发,勇悍绝伦。这一来,两侧合击的贼人反而插不上手,没有进招的机会。

  距水上飘和快剑周凯所立处还有两丈,安平仍慌张地左闪右避直向后退。水上飘不知安平的意图,毫无戒心,冲着安平急急退近的背影叫:“廖兄弟,攻他的上盘。”

  饲把胆敢炸损乔堡的罪魁祸首给挫骨扬灰不可。他当机立断地怒吼:“叫所有人手集合,严防马贼,同时派信差去通知萧总兵,严加戒备。”乔堡和京城总兵有协议,负有共同防卫京师的义务,当然也因此而享有某些特权。

  他和萧云坡飞身赶往出事现场。到了那儿,他们同时愕然地停步。

  “这是干什么?”萧云坡看着眼前的漫天尘土,其中还有三个呛咳不已的人影。

  乔拓看到其中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当下即冲入烟雾中,口中不忘吩咐,“先救人。”

  几个手下立刻跟进,把另外两人带出烟团。

  馥儿的腰被乔拓用力一挟,一口气差点闭过去。

  顾不得满嘴的沙子,她边咳边喊:“放我下来!”

  乔拓根本不理会她,自顾自地下达一连串的命令,“去追回信差,就说是虚惊一场。另外去拿水来,浇散烟尘。”

  他心里有谱发生什么事。

  他把馥儿放下来,双拳紧握,脸上的怒气濒临爆发,“你见鬼地在这里做什么?”乔堡的人都知道,没事不要接近这儿,这里可是火药重地。

  馥儿没空理他,她现在满嘴满鼻的尘土,连眼睛里都有沙子,难过死了。她顾不得淑女形象,呸声连连。

  乔拓接过一盆水递给她,口中再度责问:“你没事到这儿来做什么?”

  馥儿感激地用手掬水,把脸上稍拭干净后才呼口大气。她一抬头,乔拓的怒容就映入眼帘,她立即戒慎地退后一步,声如蚊鸣地说:“你说我可以四处看看的。”

  “我说你可以四处看看,并没说你可以炸了我们的弹药房。”乔拓怒气未消地朝前踏一步。

  馥儿谨慎地又退了一步,还是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以策安全。她不解地回答:

  “我又没炸了你的屋子。”

  “你没有!”乔拓气得又提高声量,他再踏前一步。“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馥儿跟着又退了两步。她真的不知道嘛,他到底要她说什么?

  乔拓见他每踏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气得直想杀人。

  馥儿见他面露凶光,吓得又退了一步,不小心被后面的东西绊倒,跌坐在上面。

  她低头一看,怎么是扇石门呢?她猛地回头,忍不住疑惑地叫出声,“咦,刚才那栋石屋怎么不见了?”

  原本是石屋的地方,现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有些地方还冒着白烟。

  乔拓头疼地瞪着楚楚可怜、跌坐在石门上的馥儿,她一身狼狈,却还是掩不住娇美清新的容颜,真不知道是该把她抓起来打一顿,还是狠狠地吻她一顿。

  吻她一顿?这个主意好象不错,乔拓的心情莫名地开始好转。

  “李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向刚止住咳的李师父。

  “这实在也不能怪小姐。”他不忍心让弱质纤纤的馥儿受罚,连忙为她澄清,“小姐来看小的做烟炮,谁知小姐的裙子却……”

  乔拓朝他摆摆手,凭这三言两语,他已经大致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了。

  他走向小脑袋还百思不解地左右回顾这一片废墟的馥儿,一把将她抱起。怎么还是这么轻?乔拓皱眉地想。她该再多吃一点,也许每餐两碗饭。

  馥儿吓的一动都不敢动,“我可……可以自己走。”她红着脸抗议。

  “闭嘴。”

  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威胁,馥儿立刻噤若寒蝉,以免这个霸道男人又做出更惊人的举动。

  乔拓满意地看着她阖上小嘴,抱着她朝浩然园走去。

  萧云坡看着乔拓的背影,心中窃喜,看来大师兄这回是真的栽了。

  他抬头看看天色,对那群还没从乔拓惊世骇俗的大胆举动中恢复过来的手下们吩咐道:“先去吃饭吧,午后再来整理。”

  这时,倾倒的石块中突然传出一声“喵”。

  大胆从废墟中钻出来,难得它也没受伤。

  它跳到废墟最高点,居高临下,好奇地审视这一片主人的杰作,然后状似满意地又喵了声,跳下石块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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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易研究会 邵伟华 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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