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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行别双翼连理枝

  宫笠的伤势痊愈了,凌濮也恢复了健康,但是,仍不见“金牛头府”的人前来报仇启衅。

  现在,隔着那场重创来敌的拼战,业已过了一个多月了!

  日子仍然极端平静。

  平静得有些儿翳闷,有些阴沉,有些儿烦躁。

  鲍贵财完全沉浸在爱的蜜汁里了,晕头转向,已搞不清今年何年,今夕何夕,近前的隐忧,较远的重虑,他仿佛都已忘怀,他是那样的迷醉法,宛如要将未来的幸福在这短短的时日中透支掉。

  宫笠也受到柔情的抚慰,雨露的滋润,人活在这一生里,还有比得到一颗少女的心更值得庆幸的么?尤其是这么鲜艳又赤裸裸的一颗心!但是,宫笠并不快乐,反而益觉得沉重了,以前,他只要为自己忧虑,以后,他却要为两个人而忧虑了,而横在眉睫之下的便是这样的一桩大事了——为故友报仇。

  “金牛头府”的朋友们迄今未见动静,葫芦里卖的什么野药叫人不得而知,可是宫笠不管这些,他主要的目的是要为故友雪恨复仇,在什么地方进行这件事全是一样,。无论是“玉鼎山庄”、“飞云岛”,抑或世上任何一个角落里!

  他已等够了,等厌了,等腻了!他不打算再等下去,对方不来,他便找上门去,横竖在那里也总是那样的结局,注定的便改不了。

  在离开“玉鼎山庄”之前,宫笠尚有些善后的事须要料理,于自己的,别人的,情感上的,以及,实质上的。

  于是,他遣使凌濮出面,代他邀请了黄恕言,廖冲师徒在大厅相晤,另外,更加上两位极少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客人——黄媚及祝小梅。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淡淡的印下一条窄痕在窗下,大厅里,该到的人全到齐了。

  宫笠先浅浅的啜了一口茶,向坐在身侧的凌消点点头。

  干咳一声,凌濮做了开场白:“廖师父,贵财老弟,黄庄主,以及两位姑娘,今天头儿命我邀了各位的驾来,便是敬告各位,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几句话说得轻松,但听在大家耳中的反应却是激烈震动的,好像一池静水蓦地被投进了一块巨石,波涛涌荡,水花四溅!

  首先,廖冲像换了一脚似的跳了起来,怪叫道:“这是搞什么名堂?走?你们他奶奶,要朝哪里走哇?”

  鲍贵财也急惶的道:“二二叔,二二叔,你你怎能就这这样丢开俺俺们?怎怎能这样?”

  赶忙站起,黄恕言也是一脸的焦灼不安之色,连连拱手:“宫大侠,凌老弟,怎的突然会有这个决定?莫非是小庄简陋,使二位太受委屈?抑是有哪一个不开眼的奴才得罪了二位?二位此时言去,委实令人震惊,务请再行盘桓一时,好歹也等本庄渡过难关再说……”

  祝小梅是满怀迷惘,不知该说什么好,而黄媚则垂首蹩眉,泫然欲涕了…

  摆摆手,宫笠平静的道:“大家稍安毋躁,且听我同各位说明。”

  廖冲怒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他娘的就这么猛古丁拔腿一走,却把我师徒怎生安置?我们又待去干什么?留下的过节又该如何料理?”

  宫笠道:“我要说的便正是你问的这些,所以,请你让我先说完。”

  悻悻的,廖冲道:“看你怎么讲去吧,把我师徒丢下,问你良心何忍?”

  微微一笑,宫笠道:“明天,我与凌濮束装上道,目的,是渤海‘飞云岛’、‘金牛头府’的老巢!”

  大吃一惊,黄恕言骇然道:“老天,你们去那里作什?

  岂非自投罗网?”

  宫笠沉稳的道:“从我和凌濮来到这里,又幸而还得廖兄师徒相助,连续两次击溃‘金牛头府’的来犯迄今,在这一段辰光里,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承蒙黄庄主待若上宾,诸多打扰,更令我二人的感激莫名,但是,在此我却不能不明白指出,我们大家的敌人同一,但合作的动机有异——”

  廖冲叫道:“有什么‘异’?”

  宫笠缓缓的道:“廖兄初来此处的目的,乃是为了替贵财争个媳妇——祝姑娘,如今,可以说夙愿已偿,贵财与祝姑娘的事虽然屡经波折,幸而在各位通力撮合之下,已告圆满解决,现在所差的,只是个名份而已了,这件事,相信已无问题!由于贵财的关系,我得与廖兄相识,更交成了好友,多承不弃,在我的劝请之下,贤师徒一力维护了‘玉鼎山庄’,两次击退了‘金牛头府’——黄庄主与‘金牛头府’的纠葛乃是起因于那张藏宝图上,廖兄的相助一半为了与我的情份,另一半,也为了将来能分得一点财物,而我,我与‘金牛头府’之间的仇恨便全是我贺大哥的那笔血海深仇所使然,眼前三张宝图,各位可说已得其二,只剩下井容身上的一张,因此,各位等待也好,主动找姓井的合作亦罢,甚至前往劫夺,我都没有意见,这全是各位的事了……”

  廖冲一片肃静,大家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啜了一口茶,宫笠安详的道:“我在黄庄主再三苦求之下,答应冒险来帮他抵挡‘金牛头府’那些人,当然,我的另一个动机也在于借此查探我贺大哥的惨死,是否的确与他们有关、我查明了,的确与他们有着极大牵连,甚至凶手如今也在他们的包庇之下,我答应协助黄庄主抗拮‘金牛头府’的爪牙,我也做到了,相信黄庄主不会认为我有疏忽之处。”

  黄恕言忙道:“这个当然……”

  宫笠又道:“我个人的允诺已全部兑现,各位的目的又与我迥异,我的责任尽到,下一步,便应该继续进行我的报仇工作了,所以我要离开此处,我的离去,对各位有益无害,因为我们对敌的动机虽则不同,但仇敌总是一个,此去之后,我要不葬身‘飞云岛’上,要不,便在那里为各位彻底解决隐忧后患!”

  黄恕言呐呐的道:“但……但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笑笑,宫笠道:“举凡涉及一个‘仇’字,不论自己是对象抑或人家是对象,都不得不带了点‘险’,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不能坐在这里漫无期限的枯候下去,他们不来,我便只有去了……”

  廖冲气啾啾的道:“你自认对付得了他们那一帮人?”

  宫笠道:“尽力而为也就是了,廖兄,搏命之事,谁也不敢断言自胜。”

  咬咬牙,廖冲猛的大叫。“娘的狗臭皮,宫笠,你好可恨!”

  宫笠不解的道:“此话怎说?”

  廖冲怒发上指的吼:“你为什么不邀我同你一起去?是交情不够,还是你看不起我,认为我姓廖的帮不上忙?”

  双手抱拳,宫笠歉然道、“都不,廖兄,我不能再邀你冒险!尤其全为了我的事冒险!”

  廖冲咆哮着:“什么话,这是他奶奶的什么话?人家为朋友可能两助插刀,我老汉为朋友就不能跳阴山,你是目中无人,以为我廖冲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孬种,是不是?”

  宫笠忙道:“廖兄息怒,我绝无此意……”

  廖冲暴烈的道:“好,老汉就陪你一道去过这趟‘鬼门关’,与老黄分赃的事暂且摆着,能分几文自是最好,否则去他娘的那条腿,义利两字,义字占先,你要不叫我去,慢点再会孙啸,我们两个先拼上一场!”

  宫笠为难的道:“这……”

  怒吼一声,廖冲道:“少罗嗦,你不答应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是侮辱我,我不受侮辱,姓宫的,外边摆上,我们先拼个死活再说!”

  宫笠连连拱手:“廖兄且慢。我怎会如此不识好歹?只是此次前去‘飞云岛’,不但风险奇大,而且与廖见前相助拳之目的大不相同!”

  廖冲粗暴的道:“你他娘的怎么这样黏缠法?我已说过,义利两字,义字占先,钱财可以不要,朋友不能不交,我拼了不分藏宝,却也难以任你单骑闯关!”

  凌濮忙道:“廖师父,不是单骑,还有我陪着哩!”

  一瞪眼,廖冲叱喝:“你闭上你那张鸟嘴!”

  缩缩头,凌濮不响了,廖冲又叫道:“怎么着,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要不要给我去呢?”

  搓搓手,宫笠叹了口气:“你摆出这副架势,哪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当然悉随尊便了!”

  神色一转,廖冲呵呵大笑:“好兄弟,这才像话,临难苟免,我是那样的人么?此番你若不让我陪着走上一遭,光他娘这口气,就能把我活活憋死!”鲍贵财急切的道:“俺俺俺呢?师师父,还有俺呢?”

  廖冲笑道:“不用急,乖徒,你是为师的心肝。更是你宫二叔的孝子贤孙,为师的便不叫你去,你宫二叔也舍不得呀,自是并肩子一同上道啦!”

  鲍贵财嘻开一张大嘴道:“谢谢师父,谢谢二二叔,俺俺可是定归得去去,要要不,俺这一辈辈子都不得安宁,二二叔有有急难,俺俺不吊颈,谁去吊吊颈?”

  廖冲呵斥道:“小兔崽子,你就不会说几句中听的吉祥话儿?”

  鲍贵财努力调整着一双眼球的焦点,傻笑道:“不不关紧,师师父,不不关紧,俺俺们包包管是旗开开得胜,有有惊无险……”

  黄恕言忍不住也,愁眉苦脸的道:“呃,宫大侠,廖前辈,你们这一走,我却怎么办呐?”

  廖冲眼珠子一翻,道:“什么你怎么办?”

  咽了口唾液,黄恕言不安的道:“万—……呢,万一在你们前往‘飞云岛’的半途,对方又派了人来找碴,两头一错开,我可不就喊了天啦?”

  廖冲道:“不要杞人忧天,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们要来早该来了,迄今未见人影,约莫是不打算再到你这片庄子来找跟头栽了——这里对他们风水不好!”

  黄恕言忙道:“但防总不能不防——”

  宫笠静静的道:“不错,我也是我今天请各位相聚的另一个目的,为了预防万一,我已替黄庄主筹思了一个安全之策,想来可保无虑!”

  黄恕言赶紧道:“多谢宫大侠体谅爱护,宫大侠真是有心人,只不知是什么万全之策?”

  宫笠目光清澈,语声坚定:“迁移当然只是临时性的,请黄庄主自己忖量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暂且隐藏一时的所在?请你率同一家老小,先作回避,直待我们返来之后,方再迁回,庄子里的人也分散开去,等到事情过了再让他们回来,只要留下少数几个人守庄就行……”

  沉吟了一会,黄恕言道:“这也不失是个好法子,适合暂且隐避的所在,我倒有好几处,只是,宫大侠,尚有些问题须要解决,譬如说……”

  点点头,宫笠道:“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黄恕言道:“是的,这是个最麻烦的问题,此外,你们何时才能回转?那三张宝图合并的事又如何处理?都得请宫大侠明示。”

  宫笠道:“这些,我全考虑过了,俘虏的事,你不必担心,今天晚上我就为你解决,他们留在此地,不须押解他处……”

  神色上有些忧疑,黄恕言急着道:“留在此地只怕不妥当,宫大侠,我们人都走光了,仅剩下几个守庄子的势必要照应不过来,虽说有枷锁套着他们,这干人究竟是些怀有武功的危险份子啊……啊…”

  宫笠道:“我明白,所以我已告诉过你,今晚上我就去解决这个问题!”吃了一惊,黄恕言用手掌往下比了个切断的手式。

  “你要——杀!”

  摇摇头,宫笠道:“不,我不是要他们的命!习惯上,我不喜欢向失去抵抗力的俘虏下手,但如今情形不同,也说不得了,主要的是,他们应该受到惩罚,而惩罚,此其时矣。”

  廖冲颔首道:“我他娘的举起双手赞同!”

  黄恕言惴惴的问:“宫大侠,你准备如何对付那些人?”

  宫笠冷冷的道:“通通废掉他们——让他们以后仍能像寻常人般生活度日,但却永远再成不了一个武夫!”

  一拍手,廖冲道:“好极了!”

  黄恕言亦笑道:“这个法子很适当,又解除了当前的顾虑,又不失其仁慈之道,更免掉了后患,不错,是很合宜,很合宜。”

  廖冲问道:“老弟,你准备用什么法子?”

  宫笠道:“‘破气’的手法如何?”

  呵呵一笑,廖冲道:“妙,将来他们就再也聚不了一口真气,运不足一股力道了,否则,包他们一个个立时都变成了哮喘大王!”

  黄恕言连声道:“真是高明,宫大侠真是高明!”

  鲍贵财也拍着马屁:“这这尚用说,俺俺二叔,做啥啥事不叫高高明?”

  宫笠接着道:“此外,你要将你欲待前去的地方告诉我,等我们回来,自会前往与你相见,也好叫你放下这桩心事,安安稳稳的搬回来。”

  黄恕言道:“是,是,我预定暂时迁到离此六十里远近的‘田家洼’去,那里我有一片果园,也长年备有一座空屋,只有两个长工在帮我看屋兼理果园,平素我极少前去,因此知道的人也少,宫大侠,‘田家洼’是朝南的方向,那里仅有十几二十来户人家,都是种果树的,你们一旦到‘田家洼’去,别提我的名字,在问赵二愣子,就能找着我了…”

  点点头,宫笠道:“我会记住,黄庄主。”

  犹豫了一下,黄恕言又谨慎的道:“宫大侠,你们估量着……呃,大概多久可以回来?”

  宫笠淡淡一笑,道:“最多不出两个月。”

  黄恕言脱口道:“如果两个月之后仍不见来呢?”

  黄媚急切的道:“爹——”

  摆摆手,宫笠安详的道:“那么,我们就恐怕永远也不会来了,那时,你的事,就请恕我们无力再加协助,该怎么办,一切便只请黄庄主自理……”

  吸了口凉气,黄恕言呐呐的道:“不会这样的,怎么说也不会这样的……”

  宫笠道:“当然,我们也不希望糟到此表目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有关你那张宝图,以及顾子安身上那张宝图的事,只有等我回来再行定夺!此去‘飞云岛’,我会替你注意,看看是否有机会从姓井的那里弄出他的那一张图来,我想,廖见也无妨将此事视为附带任务……”廖冲忙叫道:“慢慢,老弟,我这次陪你去闯刀山,可不是为了想对付姓井的那张藏宝图,完完全全是陪着你去替老贺报仇的!”

  宫笠道笑:“我明白,但何妨也顺带着替这件事尽点心意!能弄上手,自是最好,否则,也无伤大雅,廖兄,我不会多心的,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番真意!”

  廖冲眯着眼睛道:“你这样讲,我听着倒还熨贴,既是你晓得老汉我的一番忠义之忱,嗯,顺带着前去算计那张藏宝图也就无可厚非了。”

  忽然神色一肃,宫笠又向黄恕言异常凝重的道:“另外,有两件事还要向黄庄主产明,并且希望得到俯允——”

  黄恕言忙道:“言重了,言重了,宫大侠有什么话,不妨明说,只要我力之气及,无不从命,尚请宫大侠不要客气,径行交待……”宫笠缓缓的道:“第一,贵财与祝小梅姑娘的婚事,请黄庄主准于他们在‘金牛头府’这段纠葛过去之后正式成亲,结为夫妇。”连连点头,黄恕言笑逐颜开的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不必宫大侠费心,我也早就想到这一层上了!”

  鲍贵财喜不自胜,赶紧站了起来,先向宫笠行礼:“多多谢二二叔撮合,多多谢二二叔撮合。”

  接着,他又向黄恕言施礼:“黄黄庄主,俺俺也向你叩叩谢成成全之恩。”

  黄恕言笑呵呵的道:“哪里话来,你们小两口郎才女貌,珠联壁合,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更况且你们早已情投意合,彼此心属,我还有反对的理由么?”

  说到“郎才女貌”、”珠联壁合“,鲍贵财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了,但是,祝小梅却一点难堪的模样也没有,她含羞带怯的深垂着头,全是一副待嫁女儿的娇媚之状。这就行了,至少,在祝小梅本身而言,业已破除那种只顾外表不顾内涵的错误观念了,女孩子都不嫌弃,别人就更没有讪笑的权利啦。

  宫笠又平静的道:“第二,我请求能自‘飞云岛’回来之后,如果我回得来的话,与黄媚黄姑娘结并蒂之盟!”

  一言出口,除两位小姐之外,可谓举座皆惊——包括凌濮在内——黄恕言在大大的一阵震动后,竟有些张口结舌的道:“你你……呢……宫大侠,你你是说……

  说要娶小女?”

  宫笠坚定的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黄恕言面颊的肌肉抽动着,又像哭,又像笑表情极其古怪的道:“你……你真的……真的要娶她了,不是,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宫笠正色道:“婚姻之事,岂可玩笑?我这就是正式向黄庄主求亲!”

  黄恕言心里的感觉是强烈的,激动的——无比的快乐,无比的兴奋,无比的骄傲,无比的安慰,原本,把女儿双手奉献,人家犹且拒之千里,现在,对方居然亲口要求他允许这门婚事,要求娶他女儿的人,不是别个,是鼎鼎大名的宫毒,声威煌赫的“生死执魂”,是那样强,那样傲,又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是他要攀都攀不及的一个人,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他得意极了,和宫笠比,他任什么地方都差了一大截,哪方面都比不上,现在,至少他也胜了一着——他的女儿征服了宫笠,以后,在辈份上也自然超越一级,做官笠的岳父,这该是多惬意的一件事,和谁提起来,也都面上生光,有了这么一位东康快婿,还怕老来无靠?

  想着想着,黄恕言不禁哈哈大笑,只差一点便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大家都在注视着黄恕言的反应,尤其黄媚,更是满脸焦灼急迫之色,甚至紧张得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了……

  宫笠从从容容的道:“黄庄主,你还没有答复我。”

  如梦初醒的黄恕言,急忙踏前一步,乐不可支的道:“我同意,我允许,我答应,我完全赞成,宫大侠,你怎的直到今天方才提出来?你早就该向我提了呀,在好久以前我就盼望撮合你与小女的婚事,你想,唯恐你不要她,如今你自愿相娶,我高兴还来不及,岂有推拒之理?”

  宫笠沉静的道:“承蒙黄庄主允婚,感激莫名,他日若有幸能与令媛结成连理,当再重易辈数,补行大礼!”

  黄恕言兴奋的道:“不客气,不客气,宫大侠,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上了边,人家怎的连他娘吹灰之力都不用,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就送上门啦,想一想,实叫人丧气!”黄恕言笑道:“这是缘份,廖前辈,缘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只要对了缘,拿棒子打也打不开,呵呵呵……”

  坐回椅上,廖冲揪着官笠道:“老弟,你是行,除了你那身功夫行,你那颗脑袋灵光。连他娘娶老婆的本事都高人一筹,不声不响便大功告成,我是甘拜下风了!”

  宫笠倒有些窘迫的道:“正如黄庄所言,这只是个缘份罢了!”

  廖冲忽然哧哧笑了:“老弟,你这‘黄庄主’叫不多时了,马上就该改口喊丈人了!”

  黄恕言心中欢喜,表面上却谦虚的道:“不敢当,不敢当,将来看看再说……”

  廖冲正想说什么,又呆了呆,他有些迟疑,又有些懊恼的道:“对了,你若叫丈人,我他娘又叫什么?这岂不是难论啦?”

  黄恕言忙道:“廖前辈,我们是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各人称呼各人的,呵呵,各般各论,各般各论…”

  打量着黄恕言,廖冲摇头道:“老黄,说真的,我若叫你一声叔,只怕你坐不住吧?”

  黄怨言赶紧道:“折煞我了,前辈,我又怎敢如此妄自尊大?”

  叹了口气,廖冲道:“你说得不错,还是各人称呼各人的吧,否则,我自己这把年纪摆在这里,想想也确不合宜,姓宫的,你净会出些难题!”

  宫笠笑道:“桥归桥,路归路,廖兄,无须客气。”

  廖冲道:“那么,我就得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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