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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风流铁三角》——第 五 章
第 五 章

  喘了半天的气,陈珍珍才痛苦地道:“我说的是真话,你们为什么要打我?”

  骆希真冷笑道:“真话或假话我自然知道分辨的,因此我认为你的话中不实,比如说, 你听的那具袖珍收音机就有问题。”

  陈珍珍怔了一怔道:“那有什么问题?”

  骆希真笑道:“我替你带来了,你可别再强辨说那是收音机了,这位美子小姐可对电子 器具内行得很。”

  他在身边取出那架香烟盒大小的玩意儿,正是陈珍珍所听的那一架,红色的,有耳机, 有天线,还有隐藏式的麦克风,不但形状像收音机,实质上它也能播收电台音乐,只有扳动 其中一个按钮时,才另具作用。

  美子立刻道:“这是一架很精密的无线电对讲机,最远的通话距离是一千公尺,如果经 过一个中继器的话,还可以传得更远,是三菱的最新产品。”

  骆希真笑笑道:“陈珍珍,你是当吧女郎,这点简单的英语想必听得懂,我也不替你翻 译了,你只要告诉我,你用这个跟什么人连络?”

  陈珍珍没有办法,只得道:“跟我们老板,板山本义。”

  “他也在这附近吗?”

  “不在,他在店里,但是我们开来的车子停在附近,车子上有一个强力转播器,利用车 上电瓶的电力,可以跟店里直接通话,报告发生的情况,也听他进一步的指示。”

  “是你负责连络的?”

  “是的,因为板山本义较为信任我,而且我还会说日本话,可以跟他直接通话!”

  “你跟他的关系很亲密吧,因为我看见其他人对你很恭敬,一直都是你在发号司令,是 你在指挥这一批人,有两个女的甚至于还叫你老板娘,却被你申斥了一顿。”

  陈珍珍翻着眼睛,骆希真笑道:“你别跟我装糊涂,老实说,一开始我就在注意你们, 一举一动,却没有漏过我的眼睛,你最好老实些。”

  美子的手掌又举了起来,那只是做做样子,她真要揍人时,出手如电,绝不会有先兆, 但陈珍珍却已经被她打怕了,连忙道:“板山本义在日本有老婆,我只是她临时的情妇,连 小老婆都算不上。所以同伴们开玩笑叫我老板娘,我对这个称呼却非常反感。”

  骆希真哈哈大笑道:“这就差不多了,现在你继续说下去,可别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我知道的全说了,你还要我讲什么?”

  “讲板山本义这个人。”

  “他是日本来的,听说也是黑社会中的人。”

  “你们的金鹰酒吧还兼做什么生意?”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经常有很多日本的水手上门找他,然后他请到办公室中去谈话, 我们是不准进他的办公室的,不过我想他一定做些走私的生意。”

  “走私?香港是自由港,货物都不加关税的,任何货物进来都很方便,还要走私干吗?”

  “不是带东西过来,而是带东西到日本去,在此地转口而已,这只是我观察所得,他们 实际做什么,我却完全不知道,他也不会让我知道。”

  她变得非常合作了,大概是怕再吃苦,再者也知道这两个人精得像鬼,不容易打马虎眼 儿,最重要的是她不过半途出家的,既非那一个组织的成员,也没受过什么训练,犯不着替 谁卖命去。

  骆希真问道:“他们大概是带什么东西过去呢?”

  “日本已经跳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任何物质都不缺乏,据我的猜想,可能是武器和毒 品的成分居多。”

  骆希真点点头道:“好了,陈小姐,你非常合作,我想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了, 现在我只有最后一点请你帮忙的,那个板山本义还留在金鹰酒吧里吗?”

  陈珍珍道:“我不知道,我们的车子上有一个司机,是负责连络的,看到我们被抓走了, 一定会去通知他,所以现在他在不在很难说。”

  骆希真冷笑道:“跑得了和尚不了庙,他的酒吧还开在这里,我迟早找得到他的,酒吧 那边还有些什么人?我是指打手之类的。”

  “平时有事都是由今天出来的那批人出头料理的,不过板山本义还有两个保镖,都是日 本人,他们都在酒吧里担任业务经理和秘书。”

  “一间酒吧,用的人倒不少。”

  “他们只是担个名义,任何事都不管,有一间房子供他们休息,板山本义来了他们才来, 板山本义走了,他们也跟着走,所以才说他们是保镖。”

  “板山本义住在那里。”

  “不知道,我从没有到过他的住处。”

  她看见骆希真又有不信之色,连忙道:“是真的,他到酒吧的时候才由我陪他,出去后 却是那两个保镖跟着,所以我不知道。”

  “他经常出去吗?”

  “是的,酒吧营业时间是二十四小时的,我们都住在酒吧后面,他也有一间套房作为卧 室,可是他极少住下,一个月只有五六天而已。”

  “他住下的时候,两个保镖也住下了。”

  “是的,两个保镖在酒吧中都有相熟的女郎,他住在酒吧中,他们就住在姘头房间里。”

  “你这么卖劲,能有什么好处呢?”

  “板山本义说,他不是以此为业的,最多再干个几年,他就把酒吧送给我。”

  “有这么大方吗?”

  “是的,在经济署的登记上,酒吧就是我的名字,实际上现在就属于我的了,只不过目 前是他在管着而已。”

  “那可是一笔大财产。”

  “也没有太大,房子是租来的,只有一些装璜和设备,约摸值个一百多万港纸。”

  “那也是二十万美金了!这笔数字并不小。”

  “是的,所以我才赔上身子还卖命,图个将来,我也知道他的目的不在经营这个酒吧, 只是做个掩护而已,等他打定了基础,就用不着掩护了。”

  “酒吧的生意还好吧。”

  “很好,我们的酒吧像个联合国,各国的女郎都有,总数有五六十个,是规模最大的一 家,而且后面还有幽会的小房间,格调非常高,一个月可以收十几万港纸。”

  “有这么好的收入,一年就把本钱赚回来了。”

  “所以我才相信板山本义不是骗我,他实际上已收回了投资,还赚了不少,应该要交给 我。”

  千代美子忽然问道:“吧女中有日本人吗?”

  “有的,有六个人,都是板山本义自己从日本雇来的,她们的生意很好,各国的客人都 有,有些客人宁可等排班,也要叫她们的台。”

  千代美子笑笑向骆希真道:“我相信这位陈小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现在我们打 算怎么办?”

  骆希真道:“自然是去拜访一下这位板山本义。”

  “那太危险了,他身边有两个枪手!”

  骆希真傲然笑道:“我就是不怕枪手,交给我好了。”

  美子叹了口气道:“骆!你也许对付过几个拿枪的人,但绝不是真正的枪手,你的徒手 搏击工夫很高,但是却对付不了真正的枪手的。”

  骆希真仍是不在乎地道:“我有我的办法,你不必为我操心,不过你远得陪我去一趟, 我不会讲日本话。”

  美子想了一下道:“可以,我也想去了解一下,赤鲸组为什么一再地对我下杀手,假如 只是为了坂田一郎要对我报复,那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骆希真一笑道:“是的,坂田一郎只是赤鲸组中第二流的小头目,为了他个人的私怨, 还动用不到这么大的人力,他们的动机实在很暧昧。”

  “你怎么知道坂田一郎只是第二流的小头目。”

  “阿强去调查的,他在东京有朋友,也是开私家侦探社的,他们之间有交换情报的连 系。”

  美子笑道:“你们的神通也很广大呀!”

  “那是他的本事大,可不是我的,我只管教中国工夫,开我的武道馆而已。”

  “可是你的师弟们分布很广,各种行业都有,几乎可以为一个门派了。”

  “我们不是门派,只是一群善良正直的青年们志趣互助的连系,这是环境造成的,香港 的黑势力太猖狂,歹徒们太多,安份守已的人如果不起而自卫,光靠警力,实在保护不了我 们,现在我们多少有了点名气,每个地方对我们道场出去的人,都会另眼相待。”

  美子笑道:“所以我找到你这位大师兄来保护我,也算找对人,要不是你有这么多的同 门,我早就被那些歹人们杀死了,如此,我实在感激你。”

  “那倒不必,我只是为了正义而向邪恶挑战而已,假如你也涉及不法的行事,我同样地 不会包庇你的。”

  “骆!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因为你也是隶属于另一个黑社会的……”

  “骆!日本的黑社会已是公开而合法的组织,像保护我的饭田组,只是经营连锁的娱乐 事业,因为这一行较为赚钱,引起别人的眼红,必须要有人来保护自己,何况我只是在饭田 组的保护下工作而已,并没有参加他们。”

  “我总觉得这些赤鲸组对付你超出常情之外,你似乎还有什么秘密似的。”

  千代美子张口欲言,骆希真庄重地道:“你不必解释。就是解释,也未必是真话,反正 到现在为止,你一直是受害者,我有义务保护你,我们走吧!”

  “就是我们两个人?”

  “当然不会是我们两个人,还有一批同门会暗中掩护我们的,只是我们不能大批人马地 开了去,否则打草惊蛇,对方就藏而不出了。”

  千代美子道:“这位陈小姐怎么办呢?”

  骆希真笑道:“陈小姐,你不希望我把你交给警署吧!”

  陈珍珍忙道:“不能,酒吧是我对外负责的,如果我进了警署就很不方便了,你们放心 好了,我也希望你们能把板山本义弄走,这样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安心经营我的酒吧了,我 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犯法的事,我就担心会被牵进去……”

  “那么你不会打电话去通知板山本义了。”

  “我保证不会,骆先生,我也是中国人,不会帮一个外国人来陷害你的,不久之前的事, 我是没办法,因为我受了压力,狙杀二位的行动失败,他们就怪不到我了,不信你可以把我 捆起来,留在这里。”

  “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是老百姓,没有权利非法拘留人,不过我会找两个人来陪着 你,陈小姐,希望你能合作一些,不要离开她们,否则你就自讨苦吃了,她们都是黑带级的 空手道选手,揍人很凶的。”

  他用电话召来两个高头大马的女孩子,吩咐了一阵后,才带着千代美子离开了。

  千代美子笑道:“你们的人手很充分呀!”

  骆希真傲然道:“我父亲开设道场有十年了,门下的弟子有几百人,经常都保持连系, 有事都会来效力,我们不是一个帮派,但任何帮派都没有这种实力。”

  “我以为中国的门派已经湮没了,想不到你们还保留了这种精神。”

  “环境使然而已,处在这个时地中,善良的人必须合作起来保护自己。”

  骆希真还要打电话连系一些人,也要做一些准备,千代美子也要回到旅馆去换衣服,因 为她穿的是海滩装,不合适到别的地方去。

  骆希真明知道她也要去连络一下她的人,却故意装作不知道,把她送到旅馆,只说一个 小时之后来接她,自己也离开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骆希真才来到,换了一身唐装,而千代美子居然也穿了西装上身, 齐膝盖的短裙,是时下工作女性的打扮,背了个中型皮包。

  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很不伦不类,但是在香港却不足为奇,上了车子,一直开向码头区。

  金鹰酒吧很大,也很好找,这时正是下午五点多钟,还不是酒吧的营业巅峰时间,但金 鹰酒吧中居然有了好几起的客人,三三两两的召了吧女,坐在花车座中喝酒调情,骆希真找 到了七八个自己的同门,心中略定。

  他这些同行都有良好的掩护,平时也都在码头上工作,而且也是金鹰酒吧的客人,不会 引人起疑。

  他们找了付座位坐下,一个领班似的女郎过来,骆希真道:“我们是你们老板娘阿珍的 朋友。”

  “老板娘出去了,不在此地。”

  “我知道,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自己不方便回来,要我们来跟板山老板连络一下。”

  “喔!那就请二位等一下。”

  她转身走了,没多久,换了个穿和服的日本女郎过来,深深地一鞠躬道:“二位好,我 叫菊子,二位有何见教?”

  说的是日语,千代美子也以纯正的日语道:“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见板山本义先生。”

  “板山先生正在忙着,二位可否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不能!陈小姐的事情很重要,必须面告板山先生。”

  “能请教二位的大名吗?”

  千代美子不耐烦地道:“我们是警署的,陈小姐他们在浅水湾打架出了事,被抓进警署 去了,因为我们以前跟陈小姐有点交情,才受她的托,来向板山先生报告一些事情,我们的 名字却不便奉告。”

  “是这样吗?小姐的日本话说得真好。”

  “我是外事组的,专门处理日本旅客的事件,日本话当然要说得好,板山君倒底在不在, 你别浪费我们的时间,等一下警署的人恐怕就要来了,我们可不便在此地被其他的同事看 见。”

  菊子一听事情颇为严重,不敢再耽误了,连忙鞠躬道:“这样二位请稍候一下,我去请 示社长。”

  她匆匆地离去了,千代美子把刚才的话又翻成英文,骆希真笑道:“你倒真会唬人,也 亏你想得出来。”

  “我也是做吧女的,客人中经常有冒充刑事人员,想要吃霸王食占便宜,我见过多了, 自然也学会了。”

  “看样子板山本义还留在此地,被你那样一唬,大概非见我们不可。”

  “见了他你可得小心点,尤其他身边的两个枪手,一定要先制住他们。”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给他们有拔枪机会,倒是你自己小心些,因为你是他们 狙杀的主要对象。”

  “我也知道,我同样是黑带级的空手道选手,并没有那样好欺负的,何况我腿上还有一 枝小手枪。”

  “你从那儿弄来的?”

  “我透过饭田组在此地的业务代表帮我弄来的,有人要杀我,我当然也要自卫的。”

  “今天在海水浴场的人也是饭田组的吗?”

  “可能是吧!饭田组在香港有业务代表,接洽演艺人员的演出和交换表演节目等业务, 那些都是正当的生意,不过他们也是很有办法的人。”

  骆希真皱皱眉,千代美子道:“骆!请你相信我,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我不会犯法来 拖累你的。”

  骆希真叹了口气:“好吧!我把这一宝押在我们的交情和良心上,你可别便我失望。”

  千代美子很感动,捧着他的手,连连亲吻不止,那也是十分敬意的表示。

  菊子过来了,再度鞠躬道:“社长请二位过去。”

  一直来到后面上了楼,来到一间房子前,菊子敲过门,却是两名穿着西装的男子,菊子 道:“横山君,就是这两位客人。”

  骆希真的服装和美子的装扮都是便衣警察的样子,这两个人的胸前鼓起,一看就知道别 着枪,他们本来打算是要搜身的,但由于两个人身份,便他们不敢造次。只有作了个请的姿 势,另一个人则推开内间的门,菊子退走了。

  骆希真进去后,发现这是一间十分气派的办公室,意大利真皮面的办公桌,上面压着厚 玻璃板,放着几项文具,都是高级的。

  板山本义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穿着西装,是典型日本人长相,墙上悬着两把武士 刀,装饰很华丽,那刀想必也是十分锋利的真品,而且挂在随手可及的高度,可知不是单纯 作为装饰用的。

  板山本义起立跟他们握手,居然用广东话向骆希真道:“兄弟板山本义,二位请坐。”

  两人坐下后,板山本义自己也坐下了,他的两个保镖则抱着手站立在他两旁,面对着骆 希真和美子,提防着二人有什么行动。

  板山本义才笑笑又道:“听说二位是阿珍的朋友,而且是在警署得意。”

  骆希真笑笑道:“不错!我在刑事组,我这位女同事在外事组,阿珍跟我是中学的先后 期同窗,她发了财,对我这老学长颇为照顾,所以她出了事,我也替她尽点心,跑来通个信, 因为她说阁下是日本人,我唯恐语言不通,拉了这个同事来翻译,没想到阁下的广东话如此 通顺,倒是多此一举了。”

  板山本义也笑笑道:“敝人在香港做了几年生意,也学会了几句广东话,但有些地方还 是辞不达意,阿珍出了什么事?”

  “她在海滩上跟人打架。”

  “那并不算大事,罚几个钱交保就行了。”

  “但事情并不简单,她还带了一批人,预带了凶器,有蓄意杀人之嫌,对方的身份不简 单,有个很有名的律师出面。案情牵涉得会很大。”

  板山本义听了骆希真的话后,显得十分生气地道:“八格野鲁,真是个笨女人,连一点 事情都办不好。”

  然后他又转脸向骆希真道:“这位官长,对不起,还没有请教贵姓大名。”

  骆希真在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道:“敝姓黄,黄友直,这是敝友吴小姐。”

  他的那张名片上的确是黄友直的名片,也的确是外事组刑事小组的小组长头衔,黄友直 的确有其人,而且是骆大年的门下弟子之一,名片是黄友直给骆希真的,以为师兄弟之间连 络之用,这时却正好派上了用场,板山本义收下名片,显得很高兴地道:“黄警官,久仰! 久仰!以后还请多帮忙!”

  “板山先生太客气了,兄弟是在外事组,处理的都是外国人的事件,而且是刑事事件, 板山先生真到要用到兄弟的地方,就不会是好事了,因此最好还是不要有让兄弟效劳的机 会。”

  板山本义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黄警官很有幽默感!”

  “这是警务必修的第一课,警察做的是令人讨厌专找人麻烦的工作,必须要有充分的幽 默感,才能使一般民众对我们的反感稍减。”

  板山笑道:“黄警官一定是个好警官。”

  “这句话使我更惭愧了,我受了阿珍委托,到这儿先通知板山先生,就是有亏职守。”

  “那里,那里,法律兼及人情,黄警官只是人情味够!”

  “我是个很重视人情的人,只因为阿珍说她的波士也是个懂人情的人,我才会来作这次 效劳!”

  他不但脸上摆出一付贪相,而且干脆把话说明白了,板山本义倒是很上路的,连忙打开 抽屉,抽出一叠美金,都是廿元面额的,大概有五百元左右。

  往骆希真手中一塞道:“聊表方心,不成敬意。”

  骆希真在手中拈拈份量后,往口袋中一放道:“我只是来通知一声,警署的同仁可能就 会来搜查的,板山先生这儿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最好早点移开。”

  “别人在外打架,怎么要搜查我这里。”

  “因为阿珍带去的那些人都携有武器,他们也都供称是这儿的职员。”

  “那也不能上这儿来搜查呀!”

  “板山先生,不要跟警察讲法律,他们懂得绝不比你少,一定会找到合法的根据,何况 原告远有一位名律师撑腰,现在正在申请签发搜查证,最慢半小时就会来到了。”

  板山本义脸色变了一变,连忙用目示意,那个叫横山的家伙就连忙出去了,可见他们此 地的确有些不能公开的东西,骆希真微微一笑道:“比如说,阁下的这两位秘书身上携着枪 械,被搜出来就麻烦了!”

  板山本义道:“他们携械是合法领有执照的!”

  “我只是提醒一声而已,我们是朋友,当然不会故意找麻烦,但别人就不同了,即使领 有执照,也有很多使用限制,何况他们所用的枪枝是警用器械,那是不可能取得执照的,被 搜了出来,就很难解释了!”

  骆希真说得头头是道,看不出一点冒充的样子,那是因为他也在警察学校里担任过技击 教练,常跟警方人员接触,而且师兄弟中,有不少是当警员的,对这些门道都熟得很,一一 道出,使得板山本义肃然改容道:“是!多承指教,他们领有了一枝勃朗宁手枪的执照,可 是那种枪的威刀太小,而兄弟这儿经常大笔的现款流动,怕万一有所失闪,所以才换了一 枝!”

  “我知道香港地方买枝黑枪很容易,连自动武器也很容易到手,那只是黑市的交易,官 方不会承认合法性的,我只是提醒注意一声而已!”

  “多谢指教,兄弟立刻叫他们换过来,黄警官,还有什么可指教的!”

  骆希真一笑道:“兄弟本来还有一点事情要报告的,可是看阁下的意思,似乎并不想知 道,兄弟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对不起,我们要告辞了!”

  他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刚才放钱的口袋,那是个十分明白的暗示,板山本义无可奈何地 道:“黄警官,你真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大家细水长流不是很好吗?”

  骆希真一笑道:“板山先生,老实说,以我的职业,不方便跟你常作交往,而且我能为 你效劳的机会不太多,因此我们平常也不必攀交情,有一笔算一笔,事后各无牵扯,岂不是 干净俐落!”

  板山本义又取出一小叠百元的美钞,大概是一千元左右,再度塞在他手中:“大家交个 朋友,黄先生放心,我这个人绝不会亏待朋友的!”

  骆希真把钱寒进口袋道:“长话短说,贵方的职员们已有供词,他们主要的目的是狙杀 一个叫千代美子的日本女子,而且这已经是第四次下手的,警方判断是阁下在主持这件事, 所以对方那个叫卓平的律师,请求检方签出拘捕令,阁下是否真有此事呢!”

  板山本义脸色大变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千代美子!”

  骆希真笑道:“阁下不必对我辩白,我只是由承办的同僚处听见这个消息,来通知一声 而已,并不是来追究真相,不过据我所知,警方已经掌握了相当证据,而且那个千代美子, 也提供了不少资料,所以阁下最好准备一下,若是问心无愧,就找个好律师来准备打官司, 否则就最好避一避,不要落入警方手中,我的同僚们大概快到了,我不方便在此地被他们看 见,要先告辞了!”

  板山本义额际流下了汗水,连忙道:“多承指教,多承指教,以后还有什么事,还望黄 警官多连络,对了,兄弟若有请教,用电话连络方便吧!”

  骆希真想想道:“不太好,警方设立廉明公署以来,对同仁的操守十分重视,公私电话, 都有人监听,这样好了,我若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打电话向你连络好了,打到这里行吗?”

  板山本义道:“不!兄弟在这儿的时间不多,黄先生还是用这个号码的好,你打到这里, 指名找鹤田二,即使兄弟不在,也会很快连络上的!”

  “鹤田二是谁,兄弟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有连系,这份职务得之不易!”

  “鹤田二是兄弟的另一个化名,只有一些最知已的人才知道,黄警官可以放心,这是万 无一失的人!”

  骆希真笑笑道:“那就好,以后我们再连系吧!”

  他们告辞了出来,骆希真非常得意,千代美子则一声不响,直到坐上了车子,千代美子 才开口笑道:“骆,想不到你扮起刑警来,还真像回事呢!”

  “我也不是冒充,我有着警察学校的讲师身份,领有警务证,那是警务署发给的身份证 明,我也算得上是警界的人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

  “但至少你只是客座人员,不能直接办案子的!”

  “我也没有办案子呀!我只是通风报信而已!”

  “可是你不该拿他的钱,尤其是冒用了别人的名字,如果被人查了出来,岂不是害苦了 他!”

  “不会受影响的,真正的黄友直在上个月出差到英国苏格兰场去受训了,要半年才回来, 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影响他。”

  千代美子笑了起来:“可是你收了他们的钱,那该要如何处理呢?”

  “这是我通风报信的代价!”

  “这不好吧!你的行为有玷警察的声誉!”

  “我所通报的消息并不十分确实,对警方办案毫无影响,这笔钱又是不义之财,敲他一 笔也是应该的!”

  “我是问你准备如何处理这笔钱?”

  “当然是把它花掉,我总不能又去还给他们!”

  “还给他们自然是不必,但是你把它花掉就不对了,那会成为人格上的污点!”

  骆希真笑嘻嘻地看着她,千代美子忍不住道:“你看我干吗,我的话有那里不对了!”

  “你的话很对,只是你的身份不对!”

  “我的身份有什么不对了?”

  “假如你是一个银座的歌舞女郎,而且又跟黑社会沾上点边的话,你对这笔钱会认为理 所当然……”

  “胡说!歌舞女郎一样也有人格的!”

  “不是说歌舞女郎没有人格,但至少她们对警察受贿的事会认为理所当然,不会去考虑 到人格的问题,因为她们所接触的警察都是要钱的,反倒是不要钱的警察才会令她们头痛, 认为不是好警察,这类警察会找她们的麻烦!”

  千代美子一笑:“你对警察很熟悉呀!”

  “是的,我多少还是警方的聘用人员,我接触过的警察更多,对于他们,我可以说是非 常清楚,一个警察,那怕他穿了便衣,扮成任何的身份,我跟他稍微接触后,一定能把他给 认了出来!”

  “你真有这种把握吗?”

  “是的,我有很多根据!”

  “什么样的根据,你倒是说说看,让我也学学。”

  “那是一种职业训练的习惯。比如说,他们在日常行动上,都会注意自己的仪态,没有 什么不良的习惯和不雅的动作,他们对危险来临时的反应比一般人灵敏和镇定,在打架和搏 斗时,他们的反应不是去伤害对方而是尽量去要求制住对方,他们在面对威胁时,有奋不顾 身的勇气,他们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必然是先顾及法律的立场,而后才考虑到人情,最重要 的一点是他们对犯罪的态度,一般人遇上流血拼命的场合,都是远远的躲开,只有他们会自 动地凑上去,看见一个行动鬼祟的人,他们会特别注意!”

  千代美子笑道:“这些因素都太抽象了,一个模特儿也会时时注意目己的仪态,一个保 镖和打手会喜欢赶热闹,打斗时表现出色,一个律师对事必然是先求法律的立场,一个身怀 巨金的人也会步步小心,注意旁边的人……”

  “不错,但他们只是占着其中一两项而已,一个人若是同时兼具的以上的条件,那一定 是个警察,而且是个很称职和担任重要勤务的好警察。”

  千代美子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没想到一个像你这样粗线条作风的人,会有这么敏锐而 细心的观察力,你一定注意我很久了!”

  “不!我只是观察你很久了!”

  “我的行动已经非常小心了,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多的破绽,看来我的掩护工作做得不够 好。”

  “相当够了,至少你骗过了很多人,别人不像我那样有机会如此接近你的!”

  “什么时候你对我的身份开始怀疑的。”

  “从我们在旅馆里有人要暗杀你开始,你对武器的常识以及你打斗时的俐落动作,我就 认为你很值得注意,但是直到你对我受贿后所表示的反感,我才确定你的身份是居于警方 的。”

  “幸亏你是我的朋友,否则我此行的任务就完全失败了,对方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就会 远远地避开我了。”

  “你是日本警署的特勤人员?”

  “不!我不属于日本警方,我是国际警探联盟的。”

  “那也是日本警方的一部份。”

  “不!我们是独立作业的,受国际警探总部的节制,虽然有些任务是要配合各国的警方, 但组织和作业却是独立的,我们的工作是防止和侦破全球性的犯罪!”

  “这次你负的是什么任务。”

  “骆!很抱歉,这是职务上的机密,我不能泄露的,我表明了我的身份,就证明我所从 事的工作的性质,一定不是为非作歹,不会拖你下水的。”

  “好!那我就不问!你在这儿还有同伴吗?”

  “我们是国际性的组织,各地都有同僚支援的,不过我的工作是独立的,目前我是以饭 田组的代表人身份,所以支援我的人,也是饭田组的,还没有动用到我的同僚,但他们也在 注意着保护我,只不过是必要时给我一点消息,提醒我注意而已。”

  “饭田组的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我的身份是绝对的秘密。”

  “那么赤鲸组的人呢?”

  “也不会知道,他们一直以为我是饭田组的人,以为我是代饭田组活动,所以才一再地 想暗杀我,否则他们就不敢碰我了,没有一个黑社会敢正面跟国际警探作对的。”

  “既然你别有身份,那么关于领遗产的事……”

  “那是真的,林长泰确实是我的父亲。我也是他唯一的女儿,这可假不来的,否则我就 没理由来冒领这笔遗产。”

  “赤鲸组为什么要暗杀你呢?”

  “自然是怕我得到那笔遗产。”

  “那笔遗产的数字虽然不少,但也不见得能打动一个有势力的庞大黑社会组织,何况你 死了之后,遗产也轮不到他们来承受!”

  “目的不是在遗产,而是遗物中的一批文件!”

  “文件是收藏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是我承领遗产之后,也可以同时承领遗物了,在遗物中必然有些暗示,可 以指出文件的所在。”

  “文件是你父亲遗下的?”

  “是的,他是饭田组的香港代表,文件是我父亲搜集得来的,内容是关于赤鲸组的一 切!”

  “赤鲸组杀死了你,也得不到文件呀!”

  “他们并不想得到,只希望能阻止那批文件被别人得到,目前唯一可能取得文件的人是 我,所以他们才要置我死地,使那些文件永远湮没掉。”

  “你父亲是如何取得那些文件的呢?”

  “我不知道,他一直做得很秘密,在他死后,他才暗示出有这批文件的存在,而且希望 交给我!我如能掌握这批文件,就会成为饭田组中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这是他对我的一片 爱心!”

  “他没有想到会带给你多大的灾祸!”

  “父亲是黑社会中人,他的行事方法与常人不同,他认为饭田组会给我充分的保护。”

  “饭田组似乎并不能给你充份的保护。”

  “是的!饭田组起先并不知道赤鲸组已有知觉,为了怕引人注意,没有十分明显地地保 护我,但自从希尔顿事件发生后,他们的保护已加强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实在厉害,已经把我的秘密都套了去,所幸你是个信赖的人。”

  “我无意探悉你的秘密,但我要帮助你,就必须弄清你是否一个值得帮助的人。”

  “我可以出示我的身份证明,我收在皮箱的夹层里,那是个绝对的秘密,不过我信任 你。”

  “不必了!我的判断是最好的证明,证件还可以伪造的,只有人的本质改变不了。”

  “谢谢你!骆!我实在很需要你的帮助,本来,我并没对你你太大的希望,只求你能在 我的工作上作个掩护,因为你是个外行,我不能太倚赖,可是现在我发现你还真行,我是真 心要你的帮助。”

  骆希真笑笑道:“对板山本义你作为看法?”

  “板山本义这个名字我毫无印象,但鹤田二却是赤鲸组中的第二号头子,那才是他的真 名,这个人化名来到香港落脚,没有一个人知道,可见我父亲搜集到的那批文件,一定十分 的重要!”

  “文件的事我不去过问,我认为盯紧他那个人,还更有价值,你的意下如何?”

  千代美子笑道:“我虽然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办起事来,还不如你这个外行,因此 我没有意见,一切都听你的好了,你说如何就如何?”

  “那不然,我只是乱蒙,有时还须要你们专家的意见的,由着我去乱闯,说不定会把事 情办坏了。”

  “我有意见时,自然会告诉你的,目前还是由你作主的好,在对付犯罪时,没有专家, 因为犯罪者也是专家,甚至于比我们更高明,倒不如由你这外行去碰去,专家做事,有一定 的原则,对方了解原则,就会有许多预防的方法,倒不如由外行人去乱闯一通,使他们摸不 着头绪。”

  骆希真笑道:“别看我这外行,还真有两下子,你看,板山本义被我唬出来了。”

  他们的车子停在金鹰酒吧的后面,而板山本义,也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出了后门,上 了一辆卡迪拉克轿车,由横山驾驶,匆匆地离开了,可见骆希真那一着假情报还真有效,他 怕被牵进唆使杀人的案子里先躲开了。

  千代美子笑道:“你的方法很好,只是钱要得太凶,那会破坏了警察的形象!”

  “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保证他们的警方人员是完全廉明可信的,每一个行业中 也都有败类的,但我若不要钱,我提供的情报就不会起作用。”

  他发动车子,慢慢地追上去,那辆白色的卡迪拉克年份很新,板山本义为了要表示他的 特殊身份,所以才用了一辆很起眼的车子,这倒方便于骆希真的追踪,他只要远远地吊住就 行了,而且在香港的市区中,车子也开不快,咬住一辆特殊的车子并不困难,何况骆希真的 驾驶技术十分优异,始终能不着痕迹地跟着。

  走了一阵后,他发觉前面那辆车子一直在兜圈子,笑笑道:“他们也是老狐狸,不停地 在兜圈子,莫非发现有人在跟踪了?”

  千代美子道:“不是对我们,的碓有两辆车子在跟着他们,一辆银灰色的道奇,一辆红 色的TOYOTA跑车,也跟兜了两个圈子了!”

  “这是何方神圣,不是捣我们的蛋吗?”

  “道奇车是他们的人,红色跑车是饭田组的。”

  “你能知道吗?”

  “是的,车上有些特殊的记号,他们都有发觉了,道奇车会设法摆脱红跑车的,幸好你 的技术佳,盯得远,没有被他们发觉……”

  果然在一个红灯时,大家都停下来,而道奇车在变灯时,突然一个倒车,撞上了跑车的 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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