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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燕赵雄风》——第 五 章 意料之外
第 五 章 意料之外

  张自新笑道:“杨大姐,你担心太多了,小沙丽并不想学你的杨家剑法,只要你指点一 下普通的招式就够了!”

  杨青青笑了起来道:“那自然不成问题,可是这样她的报酬似乎又太重了,我倒是受之 有愧!”

  小沙丽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却能明白他们的意思,自动上来比手画脚地表白了一下。

  杨青青不懂,张自新却明白了,笑着道:“她是为了谢谢你教我剑法,才把马送给你!”

  杨青青道:“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张自新诚恳地道:“因为她怕我再受坏人欺负,很希望我能学到一点防身的技艺。”

  杨青青笑了笑道:“她对你倒真好。”

  张自新道:“是的!她从小就死了母亲,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很寂寞,她把我当做是她 的哥哥一样!”

  杨青青道:“你呢?”

  张自新坦然道:“我也是一样,虽然刚认识她,却觉得她像我的小妹子,所以第一天刘 奎那样打我,我都不生气,前天抽了她一鞭,比打我十鞭百鞭还痛,我才急得要跟刘奎拼 命。”

  杨青青也很感动地道:“你们这份感情很难得,我也是个独生女儿,没有同胞手足,可 是在我小的时候,就没遇上一个肯这样爱护我的人。”

  张自新一拍胸膛道:“杨大姐,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把我当做兄弟,以后谁要是欺负你, 我就跟谁拼命。”

  杨青青感激地笑道:“凭我手中这柄剑,能欺负我的人还不多,不过我仍然很感激你。, 咱们开始练吧!”

  她叫张自新与小沙丽都拿着剑,教了一些基本的动作,然后就开始个别指导,当她把杨 家剑法中的精华对张自新讲解时,就叫小沙丽避开到墙头上去望风。

  小沙丽最大的目的只想跟张自新在一起,对学剑并不热心,十几天下来,张自新几乎把 杨家剑法的精髓学会了一大半,她却连一式最普通的八仙剑都没有练熟。

  杨青青对教她本来也不太热心,因此也不苛求,倒是对张自新的精进感到无比的惊讶, 那些剑法招式她自己练了十几年,论功夫也不过如此,甚至于还赶不上张自新。因为剑术最 重要的功夫是稳,一式出手,分毫不差,火候到了,信手挥剑,自然而然地成式。

  那些剑招变化她已烂熟于胸了,可是出手时还无法沉稳到得心应手的地步,剑式必须连 续使用才见其威,上一式发不稳,连带也影响到下一式的变化。

  这上面就可以看出张自新的才思横溢,杨青青每次传他一式到两式,十几天下来,只教 了二十多式,就这二十式,张自新已能随心所欲地自然运用了。

  因为他的进步神速,使教的人兴趣也越高了,青青差不多是吃了饭就来,天黑了才走, 恨不得一古脑把自己所能的全部都教了给他。

  这一天,杨青青又新教了两式,因为比较复杂,而且还得告诉,他如何与其他招式配合, 所以久了一点,天黑了,她还没有走,热心地陪着张自新练习,由自己作为对手,用别的剑 式来攻,让张自新运用新学的招式招架反击。

  天虽然黑,所喜天上有月色,还可以借着月光对拆。

  小沙丽照例在墙头上守望者,她是个最忠心称职的守望者,也是个最有耐心的卫士。

  不管时间多久,只要张自新不叫她下来,她始终是在墙头上,注意着墙外是否有人前来。

  院子里两个人练得起劲,也忘了时间,忽然听见小沙丽在远处墙上发出一声尖叫,接着 有叮当兵器声传了过来!

  两个人都为之一惊,连忙赶了过去,小沙丽却不在院子里,交战的声音是从墙外传了进 来的。

  那墙才一人多高,两个人都一长身跳了下去,但见月色中有两条人影一来一往地对拼着。

  矮的一个是小沙丽,她就是使着那柄女剑,用的是杨青青传的那式八仙剑法,跟一个高 大的男人对拼着。

  那男的用的是刀,并且是左手刀,十分凶猛,刀法也很凌厉,可是小沙丽的身形很灵便, 弥补了剑法的生疏。

  那男的使尽狠着,也未能将她逼退。

  杨青青首先窜了出去,挺剑厉声喝道:“是谁?”

  这一喝使交战停止了,张自新也及时赶到,才看出那人正是被自己踏伤右掌的刘奎。

  杨青青也看出是刘奎了,沉声喝道:“刘奎!你来干什么?”

  刘奎微愕地道:“我来报伤掌之仇,找了十几天,才踩准了这小子每天在这儿,你怎么 也来了?”

  杨青青冷冷地道:“你管不着!”

  刘奎看看她手中的剑,又看看张自新手中的剑,然后冷笑道:“原来你在这儿教徒弟, 你问过尊大人没有?”

  杨青青仍是冷冷地道:“你管不着!”

  刘奎冷笑道:“别的事情我管不着,如果你教他练剑,我就可以管了!”

  杨青青怒道:“你凭什么管?”

  刘奎冷笑道:“就是凭你背着尊大人偷偷地教他练剑,我就可以管。”

  杨青青怒叫道:“放屁,你怎么知道我是背着爹偷偷教他的?”

  刘奎笑道:“那还用问,杨老伯就在京师,我们可以找他对质,如果你是得到杨老伯的 同意,我就把脑袋砍下来。”

  杨青青冷冷地道:“你有本事自己找我爹问去好了,我可没精神陪你对质去。”

  刘奎笑道:“其实根本不必去问,我知道你一定没得到杨老伯的同意。”

  杨青青怒叫道:“我爹同不同意,关你什么事?”

  刘奎道:“自然关我的事了,你不妨问问京师这么多武林同道,哪一个敢教他练武。”

  杨青青大声道:“我就敢,你想怎么样?”

  刘奎见她盛气凌人,不禁退了一步道:“杨小姐,我不愿跟你作对,但是我对你有一句 忠告,趁着现在赶快收手还来得及,否则你会惹来许多麻烦。”

  杨青青怒叫道:“胡说,我不在乎什么麻烦,谁要找我麻烦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刘奎脸色一沉道:“杨小姐,我是为了你好,才对你说这些话,这小子是个祸胎,谁教 他武功,谁就是自惹麻烦上身,你想他留在镖局里一年,我伯父为什么不肯教他。”

  杨青青道:“谁说刘老伯没教他,刘老伯给他定的那些工作就是给他打好基础。”

  刘奎道:“那不同的,我伯父并没有正式教他武功,不但是我伯父,任何人都不会正式 教他……”

  杨青青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刘奎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晓得,我向几个江湖同道问过,没有一个人肯说明原因, 可是大家都说杀了这小子都没关系,就是别教他练武,更不能公开跟他攀上关系。”

  杨青青怒斥道:“胡说。”

  刘奎连忙道:“不胡说,不信你们可以问杨老伯去。”

  杨青青道:“不必问,我说要教,谁也干涉不了。”

  刘奎顿了一顿才道:“杨小姐,我不跟你争这些,反正我今天找他报一掌之仇,这点你 可阻止不了。”

  杨青青一摆剑道:“我就要阻止,你敢动他一下,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刘奎道:“杨小姐,这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插在中间呢?”

  杨青青怒叫道:“我就是要管,你是个大男人,却来欺负一个小孩子,练武人的脸都给 你丢尽了……”

  刘奎神色一变道:“小孩子,他站起来比你还高呢!姓张的小子,你若是够瞧,自己站 出来跟我做个了结,别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

  张自新年轻气盛,自然受不了这种讽刺,挺着剑冲了出来道:“杨大姐,让我来跟他斗 斗。”

  杨青青知道张自新所学的那几手剑法,要想跟刘奎较量确实还差了一截,因此横身拦在 中间道:“不行,张兄弟,你别理他,让我来跟他讲。”

  说着脸色一沉道:“刘奎,不管你的人品多坏,你总还是刘老伯的侄子,得过他的亲传, 你自己不要脸,也不能替刘老伯丢人。”

  刘奎被她说得脸上微红,强辩道:“我说的话没有错,看他的身材长像,哪里还像个小 孩子。”

  杨青青冷笑道:“哪怕他的个儿撑上了天,他今年才十五岁,你杀了他算英雄吗?”

  刘奎脸色更红了,举起那双布裹的伤手道:“一个小孩能空手将我打伤,这种事又该怎 么说呢?”

  杨青青哼了一声道:“那怪你自己太差劲。”

  刘奎脸色一变道:“杨小姐,我不怪人瞧不起我,可是我非宰了他不可,否则我姓刘的 还有脸见人吗?”

  杨青青冷笑道:“杀了他你也未必有脸见人!”

  刘奎将心一横道:“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必须宰了他,才消得心中那口恶气。”

  杨青青神色一凛道:“那你就先把我宰了。”

  刘奎的口气又软了道:“杨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杨青青举剑作势道:“你是认为我一个女流之辈,不配跟你动手,是吗?”

  刘奎急了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杨青青冷笑道:“有这个意思不要紧,反正你不先杀了我,就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刘奎急怒叫道:“杨小姐,这小子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干吗要护着他呢?”

  杨青青沉下脸道:“他虽不是我什么人,可是我们都是妇流弱子,一向是你们这些江湖 强梁恶霸欺负的,只好联合起来保护自己。”

  刘奎沉下脸道:“杨小姐,你何必说这种风凉话,谁不知道你是鼎鼎大名汝州侠的千金, 哪一个吃了狼心豹子胆敢欺负你?”

  杨青青怒道:“你别把我爹扯上来,我从来也没有仗着爹的势力欺负人。”

  刘奎冷笑道:“何必要借重令尊的大名呢?就你杨家独门剑法,江湖上也足可独霸一 方。”

  杨青青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还不赶快夹着尾巴,滚得远远的。”

  刘奎忍无可忍,大声叫道:“杨小姐,你别欺人太甚了,刘某不过是看在过去的交情, 才对你如此客气,可不是真的怕你。”

  杨青青忽然举剑刺了过去。

  刘奎挥动金刀,当的一声架开了,撮口打了一声呼哨,右边的土堆后面,立刻闪出一批 人影,个个持着兵器,包围了上来。

  杨青青从容回顾,冷笑道:“你还带了帮手,可真没有出息。”

  刘奎沉声道:“这些都是我的弟兄,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替我做个见证。”

  杨青青冷笑道:“既然是你的弟兄,就不够资格做见证,今天如果不是我在场,他们恐 怕早就一哄而上了。”

  刘奎沉声道:“刘某还不至于没出息到这种地步。”

  杨青青道:“事实俱在,你狡辩也没有用,他们如果是来见证的,还带兵器干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细腰身的少年,腰佩长剑,空摆着一只手道:“杨小姐,我们确实是来 做见证的,如果你不横加插手,我们也绝不参与。”

  杨青青瞪了他一眼道:“参与也没关系,你们一起上好了,我杨青青敢出头就接得住。”

  那少年淡淡一笑道:“杨小姐,你们杨家剑法在江湖上虽然叫得响,还吓不了我白少 夫。”

  杨青青微微一震道:“你就是白少夫,关外长春剑派的掌门人?”

  白少夫微笑道:“家父壮年倦怠,把这担子交在区区身上,好在长春剑法也不是什么大 门派,杨小姐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杨青青将头一昂道:“白少夫,你是一门之长,怎么跟这些下流东西混在一起?”

  白少夫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立刻就坦然笑了笑道:“在下西行人京,志在游历,拜会 一些武林同道,因而得与刘兄结识,觉得他.还不失为一个热心朋友。”

  杨青青冷笑道:“冲你这句话,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白少夫神色一沉道:“长春剑派本来就微不足道,在你们这些中原名家眼中,哪里能算 得好人呢?”

  杨青青道:“要人家看得起你,你就得自重自爱,看看你交的这些朋友!”

  白少夫怒道:“白某人京之初,曾经假京师第一名楼四海春设宴,广邀京师各大镖局的 武林同道一聚,结果竟没有一位肯赏光,如果不是刘奎的这些朋友弟兄捧场,白某只好一个 人吃了。”

  杨青青笑道:“那件事我听说了,是你自己失礼,你虽然是一门之长,到底还是后辈, 礼貌上你应该先来拜访别人,就凭一张请帖想把京师老一辈的武林前辈尽召了去,人家当然 不买账了。”

  白少夫怒声道:“什么武林先辈,江湖无辈,强者为雄,白某眼中只瞧得起真正的英 雄。”

  杨青青笑笑道:“原来你今天是逞雄来了。”

  白少夫道:“白某今天本不想出手,但是小姐逞强出头,阻止刘兄报仇雪耻,白某自然 不能袖手坐视。”

  杨青青冷笑道:“报仇雪耻,亏你们说得出口,你问问刘奎那双手是怎么受伤的。”

  白少夫道:“不管是怎么受伤的,反正血债血还,长春剑派的宗旨就是不受人欺凌,刘 兄是白某的朋友,白某就有义务帮他尽点力。”

  杨青青神色一正道:“所以大家把你们和其剑派看做旁门左道,就因为你们行事完全不 讲规矩……”

  杨青青的话还没完,白少夫已叫起来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令尊说的?”

  杨青青傲然道:“是我说的怎么样?”

  白少夫沉下脸道:“是你说的,我还可以原谅你无知,如果是令尊说的,白某就得找他 公开作个交代了。”

  杨青青怒声道:“我爹根本就懒得见你,连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不过你刚才骂我无知, 我必须教训你一下。”

  白少夫突然出剑道:“白某从不屑与女流之辈交手,因为你出言辱及长春剑派,白某身 为掌门,必须要你作个明白交代。”

  杨青青也挺剑作势道:“我的剑会给你交代的。”

  白少夫一振手腕,剑身发出嗡嗡的鸣啸,足见内力的深厚,杨青青倒是不敢大意,凝神 戒备。

  刘奎见他们把话说僵了,颇感意外,连忙道:“白兄……”

  白少夫微笑道:“刘兄放心好了,我不过给她一点薄惩,同时也绊住她,免得她碍事。”

  说着将剑一探,主动出手攻击,跟杨青青斗起来,他的剑法很诡异专走偏峰,招多狠辣 变化极快。

  杨青青被他抢去了先手,只能忙于招架,根本找不到回手反攻的机会。

  白少夫哈哈大笑道:“杨家剑法誉满中州,冠绝一时,看来也不过如此,刘兄,你办你 的事,别担心这边,我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绝不会伤她,只是杀杀她的骄气,让她晓得除 了杨家剑法外,还有人能在剑上玩几手绝招的。”

  此人不但傲气凌人,谈吐更是轻浮可憎,把杨青青恨得咬牙。

  可是他的剑法,确有不可轻视之处,一柄剑使得风雨不透,以攻为守,使杨青青束手无 策。

  刘奎挺刀向张自新逼近过来,狞声笑道:“小子,这下子没人护着你了,乖乖地把命交 上来吧。”

  张自新知道今天无法善了,早已准备一拼,虽然他也很气愤那个白少夫轻浮,但也替杨 青青捏了一把汗,后来听白少夫的口气,知道杨青青纵然不敌,最多是受一场羞辱,不会有 性命之虞,倒是放了心,遂打足精神,准备接受刘奎的挑斗。

  不过他还担心小沙丽,惟恐她会受到波及,最好是她先躲开,可是他回头一看,小沙丽 已经不见了,大概胆子小,吓得先逃走了,这倒使他大为安心,没有了顾虑,他紧握住手中 的长剑,目光凝注着刘奎。

  刘奎说完那句狠话后,也不多啰嗦,摆刀砍了下来。

  张自新运足了全力,举剑迎上,当的一声激响,兵器交融,发出了一蓬火星,在夜色中 尤其清楚。

  白少夫缠住了杨青青,一半的精神仍是放在刘奎这边,见状惊叫道:“刘兄,你是怎么 了啊?”

  刘奎咬牙道:“我也不晓得,这小子的力气,忽然大了起来……”

  白少夫笑道:“总共才十几天功夫,他就是吃神仙大力丸,也不可能使力气增加得这么 快,刘兄,恐怕是你受伤未愈,本身的体力减退了。”

  刘奎一咬牙,刀上的劲力加得更足,运刀也更快,奇怪的是张自新,他一共才学了大半 套不全的剑法,遇上刘奎这么一个丰富经验、刀法传奇的对手,早就该落败了,可是他愈打 愈从容,反复轮流使用那几招学来的杨家流云剑法,不仅毫无败象,而且还占尽了上风。

  白少夫的剑法造诣很深,杨青青实在不是他的敌手,只要他高兴,随时都可以将杨青青 击败。

  大概他是不肯太伤害这女孩子的自尊,所以才近乎戏弄她缠斗着,另一半的精神仍是在 注意着刘奎与张自新之战。

  就这样混过了一段时间,情况更不对了!刘奎愈来愈艰苦,月光下也可以看出他额上的 汗珠如雨,吃力之极,相形之下,张自新显得更轻松,举手投足,发招出剑,都像是没用多 大力。

  杨家的流云剑法最主要的是轻灵快捷,张自新似乎深得其中三昧,越轻松从容,剑法也 越流利,会的招式虽不多,却是杨家剑法的精招,如果这不是他第一次用兵器与人交手,经 验较差,早已将刘奎伤于剑下了。

  白少夫突然一剑将杨青青逼退了,道:“杨小姐,我们是否可以暂停一下?”

  杨青青的情形跟刘奎一样,也是满身急汗,忙于自保,对另一边的战况不如白少夫清楚, 因此咬牙叫道:“不行,你是否怕了?”

  白少夫微笑道:“区区是否怕小姐,大家心里都明白。”

  杨青青一面喘息一面道:“那你为什么不打下去?”

  白少夫用手一指道:“你是怕那姓张的小子吃亏,才抢着替他出头,现在那小子占了上 风,你又何苦多费精神呢?我们停下来看看不是更好吗?”

  杨青青听了白少夫的话,这才注意到刘奎在张自新的剑下已是气粗心躁,败在俄顷,倒 不禁愕住了!

  起初她还以为张自新是另外得到高明的传授,可是看了一阵,才发现张自新的剑法完全 是她教的,并没有别的路数。

  照情形看,刘奎的金刀应该比张自新强出了很多,可是刀剑交触,刘奎竟显得虚弱无力 手法呆滞,弄得她也怔住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与白少夫之战也就趁机中止了。

  又交换了几招,刘奎显得更不济了,刀法接近散乱,只是拼命地撑着。

  白少夫瞧着不对,先前他还以为刘奎是故意示弱,好造成对方的疏忽而乘机出奇招制牲,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刘奎说,张自新根本不会用兵器,学剑也是近几天的事,刘奎大可不必 如此费事。

  突然刘奎振奋余力,挥刀急砍过去,这是刘家金刀的夺命之式,也是最霸道不过的招式, 三手连环,一刀跟一刀,八步赶月刘金泰就是仗着这三式,战遍北五省,未遇敌手,执京师 保镖业的牛耳。

  她是识得这刀法的,刚想叫张自新留意,一件出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夺命三式是三刀连发,一刀紧似一刀,老经验的对手知道厉害,绝不去招架,而尽最大 的努力去躲闪,或许还有一半希望脱过,如果觉得那第一刀出手太平凡去招架的话,跟着而 来的两刀急攻,变化又诡异莫测,非死即伤,自不在话下。

  张自新在镖行中虽住了一年,也知道刘家刀法厉害,却不知道厉害在什么地方,自然更 不知道有夺命三式,见刘奎的刀锋砍来,随手一剑撩上去,因为对方的招式不起眼,所以他 还有从容的余闲反刺一剑。

  刘奎见他挺来招架,心中已是一喜!

  谁知刀剑交融后,他的刀被一种奇异的力量震弹到一边,使他无法及时施展以后的招式, 不但如此,张自新的长剑刺过来时,他也来不及撤刀自保,幸亏张自新并不想伤他的性命, 剑锋只拖过他的左臂。

  轻轻的一擦,划破了寸来长的一道口子,深倒有半寸,可见那柄剑确实锋利,初时还不 觉得疼痛,等他愤极拉刀想反砍时,鲜血迸射,急痛彻心,那柄刀再也握不住,叮当一声, 掉在地下。

  杨青青与白少夫都为之一震,那些跟来捧场助威的混混少年们却个个呆若木鸡,出声不 得。

  白少夫这才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小子倒是真人不露相,杨小姐,他究竟是跟谁学的 剑法?”

  杨青青怔怔地道:“我也不晓得!”

  张自新急了道:“杨大姐,除了你之外,谁也没有教过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杨青青依然怔怔地说:“不错,你的招式看来都是我教的,可是你凝练的火候比我高明 百倍……”

  张自新傻兮兮地道:“杨大姐,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比你强呢?”

  白少夫伸剑一指道:“小子,你别装傻,白大爷审量你一下,立刻就可以知道你是哪一 家的。”

  杨青青也想抽剑下场,白少夫笑道:“杨小姐,我们谁高谁低,大家都很清楚,你又何 必多事呢?还是让我跟这小子练两手,试试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杨青青对张自新确实也有莫测高深之感,闻言心中一动。果然没过去,口中却道:“你 若伤了他,我可不饶你。”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以我一门之长的身份,杀了这小子也不算光荣,不过他伤了刘兄, 不给他一点教训,似乎也难以向朋友交代,我手底下自然会有分寸的。”

  杨青青虽然是个女孩子,因为父亲的原故,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很多,听白少夫的话,晓 得他不会杀死张自新,遂不再反对,只是关照张自新道:“张兄弟,这个人可比刘奎高明多 了,你千万要小心,把所有的本事都施展出来,千万不能再藏私……”

  她语重心长,张自新却莫名其妙地道:“我一共才会这几手剑法,还有什么私可藏?”

  话刚说完,白少夫的剑已经像毒蛇一般刺了过来。

  张自新如有神助,反手一剑斜劈,居然将白少夫的剑荡开了去,而且趁势进掠,剑锋扫 下了白少夫的一角衣襟。

  杨青青忍不叫出了一声好,却又怔住了!

  她奇怪的是白少夫何以如此差劲,张自新那一剑并不出奇,虽不是她教的杨家剑法,也 不是什么精妙招式,只是随手而生的一种自然反应。

  狠的倒是白少夫刺出的那一剑,据她所知,下面和前移,变化最多,也最难捉摸,以白 少夫的造诣,应该在后手上藏着更凶的毒招,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张自新撩开,更不该被人割 裂衣襟。

  白少夫自己也莫名其妙,练剑以来,他也曾会过不少高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反常过。

  张自新撩那一剑时,他可以趁势作十几种变化进袭,但是那柄剑竟不听指挥,而且还有 从他掌中脱出去的阵势,为了要控制剑不脱手,他才疏于防备,被人扫断了一角衣襟。照比 剑的规矩,他已经败了,可是败在这样的一个对手与这种情形下,他的脸实在没处搁,也丢 不起这个人。

  所以他一咬牙,夺剑再进,这次却谨慎多了,招式虽狠而有实有虚,意在试探。

  张自新可不懂得什么叫虚招实招,他只晓得非攻即守,对刺来的剑十分认真,仍是照样 封架。

  白少夫用的是虎招,自然不会用老,张自新的剑还没有迎上来,他已变换从另角度劈进。

  张自新仍是老老实实用剑去封,不过吃亏却大了,白少夫存心是开他的玩笑,一连十几 剑都是虚式,两柄剑从没有接触的机会,反把张自新闹得手忙脚乱,如果不是他的体力足, 精神好,这一阵虚砍空劈,他会累坏了。

  杨青青在旁边倒是替他着急,大声叫道:“张兄弟,他是在逗你,别理他,采取主动攻 击他。”

  尽管她提示他,张自新依然没有大进步。

  因为白少夫的虚招十分狡猾,每一剑看来都是声势凶猛,使得他不敢放松,虽然累一点 却也有个好处,那是杨青青也想不到的,因为长春剑派的路子很诡异侧重变化,虚招用到一 半,可以变为实招,攻人所不备,如果对手把他的攻势当做虚势而不加理会,可就上了他的 当了。

  张自新把每一式都当做实招认真招架,无形中却限制了白少夫的剑势变化,没法子再取 巧了。

  所以杨青青第二次对张自新招呼时,刘奎在旁边冷冷地道:“你别替他瞎操心了,这小 子是在装傻,比你想像中高明多了。”

  白少夫也在暗暗焦急,觉得这家伙的确不简单,好在他是采取主动,自己出一分力气, 对方却要化三分的力气去应付,占到这两分便宜,把时间拉长,仍是有利的,因此他继续用 这个方法,准备把张自新拖累了再出手。

  可是张自新的体力超出他想像的强,连续五六十次空招,精神依然抖擞,不见吃力的样 子,反倒是白少夫自己额上现出了汗渍,一面是累,一面是急!

  杨青青再度怔住了!

  她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白少夫不仅是一门之长,他的剑艺也堪称一流高手,也许 自己的父亲汝州侠杨公久能与之一搏,凭心而论,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到了一个只学过十几天剑法的张自新手中,何以会如此狼狈呢? 

  如果张自新以前得过什么名家的传授,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张自新反复施展的,不过是 自己教他的那几招,而且还不够老练,除了手脚特别灵敏外,那些招式练起来相当笨拙,漏 洞百出。

  杨家剑法以轻灵与严谨见称,所以才名之为流云剑法,意谓流云过隙,轻飘雅逸而一丝 一缕,自然不会有漏洞。

  不过那也得看人,在父亲的手中,这套剑法已臻无懈可击的境界,在她手中,已经差不 多了,在张自新的手中,应该更差,因为他还没学全。然而他用这一些不成熟的剑法,居然 困住了一个绝顶高手,这道理实在叫人想不透。

  刘奎虽然又负了伤,却并不严重,所以仍然满脸羞愧地站在一旁观战,见状急叫道: “白兄!你必须换个战法,这样子是不行的!”

  白少夫微微有点喘息道:“为什么不行,我倒不相信,他是个铁打的,看他还能拖多 久?”

  刘奎叫U道:“这小子是头蛮牛,在镖局里他从早到晚,不停地干粗活儿,他也不累过, 你虽然比他省一点力,拖到最后,还是你先累倒,人不能跟蛮牛比蛮劲……”

  这番话加上张自新现时的状况,白少夫无法不信了。

  他支持了数招后,他的剑式忽地一变,由快而转慢,出手异常沉稳,第一次被张自新架 开了,使白少夫差点又挨上一剑。

  第二次白少夫的剑是斜刺他的左肋,张自新依旧迎剑去架,两剑相触时,白少夫的剑往 上一挑。

  张自新立刻感到不对了,因为每次兵器相触,对方虽然力量不如他,仍有一点抗力,这 次对方的兵器轻飘飘的,一点劲都没有。 

  他招式虽然会得不多,心思却不笨,立刻知道这不是好事,可是白少夫的剑虚空一转又 劈了下来。

  以速度而言,他想抬剑去招架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只好自己向前一探,运剑直刺 对方的前胸。

  白少夫好容易骗到张自新上当,施出一手精招,未想到对方会不顾性命,来个同归于尽 的拼法。

  估计着这一剑劈下去,至少可以砍断张自新一条胳臂,可是自己前胸也免不得挨上一剑, 怎么样也是不上算的。

  因此他逼得临时抽手,将身子闪了过去。

  张自新却不像他那样控制得住,已经闪开了,他为余劲所引,身子仍是冲了过去!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小子!我以为你真有什么邪门儿,原来还是人雏儿,这下可找到 制你的方法了……”

  反手一剑前撩,张自新刚收住脚步,回过身来,白少夫剑已临身,他只好往外一封,这 次白少夫更坏,等到两剑快要接触时,才突然撤招变式急攻。

  张自新只得又用上次的方法拼命,然而白少夫把他的反应料准了,轻轻一闪,乘他未能 控制身形时又是一手杀着!

  在身形灵巧上,张自新不愧为奇材,白少夫的攻势已经够快了,他居然也能适时避开去, 不过已险象百出。

  可是战况已转变了,白少夫运用他丰富的经验,狠毒的剑式,闪避、躲让,总是及时能 攻上一两手狠招。

  张自新的体力仍旧很充沛,却吃亏在经验太欠缺与会的招式太少,杨青青教给他的几手 攻招全用上了,始终沾不到对方一点边,相反的他必须应付前后左右,诡异莫测的攻势,一 个疏失,立有性命之虞!

  杨青青也大为着急,可是她没办法多作指点,白少夫的剑招可虚可实,她不能叫张自新 不去理睬,只能暗自心焦,埋怨自己太认真,没有把所会的招式一起教给他,一定要他把上 一招练纯熟了再教下一招。

  那是一个扎根底而求速成的方式,如果一下子教得太多,使学者分了心,进境反而会慢 下来。

  因此,她估量着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将杨家流云二十六手教完,谁知道才十几天,就有 人来捣蛋了!

  如果张自新把全套剑法学会了,至少可以在这时连续使用,封住白少夫的攻势,不再被 动挨打了!

  又过了几招,张自新处境更危了!

  杨青青差一点要自己下场帮忙了,忽然远处一阵马蹄急响,有几条人影飞也似地在马上 向这边驰来。

  月光下,她认出第一个就是她的父亲汝州侠杨公久,不禁惊喜交集,大声叫道:“爹, 我在这儿,您快来呀!” 

  杨公久快马驰到,一跳而下,沉声喝道:“住手!” 

  白少夫听见有人来了,却并未住手,反而攻得更急,张自新原是希望有人解围的,可是 因为白少夫逼得他太紧,使他无法停下来。

  杨公久又沉声喝道:“叫你们住手听见没有?” 

  张自新见白少夫刚好在剑下露了个空隙,连忙退了几步,将剑垂下,意图停战,谁知白 少夫利用这个机会抢了进来,一剑刺中了他的手背。

  张自新缩得再快,手背上也挨了一下,先是一阵冰凉,接着是一阵火热的感觉,不用看 也知道负伤了。

  好在他的手还能握剑,证明受伤不重,怒中火烧,扬剑就想反砍,白少夫的剑尖已飞越 过来附在他的咽喉上。

  白少夫沉声道:“别动!动一下就要你的命!”

  张自新不甘受制,刚想挣扎,白少夫的手略略前逼锐利的剑尖硬将他制得不敢轻动。

  杨青青怒声叫道:“我爹叫你们住手,他已经退出战局了,你怎么还可以暗箭伤人?”

  白少夫冷笑道:“他退出战局,我却没有退出……”

  杨公久怒声道:“我叫你们住手了!”

  白少夫冷冷地道:“你凭什么命令我?”

  杨公久怔了一怔才道:“年轻人,你是哪一家的?”

  杨青青叫道:“他是白少夫,长春剑派的!” 

  杨公久又是一怔道:“白少夫,你既是一派掌门,行止怎可如此卑劣!”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一派掌门,凭什么还敢命令我?”

  这时后面几匹马也来了,下来的三个人是刘金泰、哈回回与小沙丽。

  哈回回一见张自新还没被人杀死,首先就宽慰地笑道:“还好!

  还好……”

  白少夫哈哈笑道:“不见得好,他的生死还在我的掌握中……”

  刘奎见了刘金泰,回身想溜。

  刘金泰沉声喝道:“小奎子,你给我站住!”

  刘奎想走又不敢走了!

  刘金泰朝白少夫看了一眼道:“这人是你的朋友吗?”

  杨公久冷笑道:“这是长春剑派的掌门人白少夫,令侄交上了这么个神气朋友,难怪连 你这个伯父也管不住了。”

  刘金泰先是一愕,刚想开口!

  哈回回忙道:“刘老爷子,你快想个办法把张小兄弟救出来。”

  刘金泰沉声道:“白少夫,您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也算得英雄吗?”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他不会武功?阁下真是瞎了眼,他那一手剑法比你们这些老师父 高明多了。”

  刘金泰道:“胡说!”

  白少夫笑道:“我一点也不胡说,杨小姐与刘奎兄都可以做证。”

  杨公久回头问道:“青青,有这回事吗?”

  杨青青怔怔地道:“我也说不上来,张兄弟跟我学过几天剑,进步的确很神快,不过要 说比您二位老人家强,那是绝不可能的。”

  杨公久脸色一变道:“谁叫你教他的?”

  杨青青将头一昂道:“是我自己要教他的, 因为我觉得他很堪造就……”

  杨公久一叹道:“我不是说过……唉!你太糊涂了。”

  杨青青朗声道:“我一点也不糊涂,我不知道您们老一辈的是什么心思,他明明是一块 练武的奇才,你们不但不造就他,反而打击人……”

  刘金泰苦笑道:“贤侄女,你说这话可不公平,我们只是不教他而已,可没有打击他。”

  杨青青道:“怎么没有,您不教他武功就是打击他,您明知刘奎的气量很窄,一定会找 他麻烦的,还要把他赶出镖局去,不是明明让他受人欺负?是我瞧不顺眼,才教他几手自卫 的剑法。”

  杨公久又是一叹道:“唉!你不知道会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

  杨青青道:“我不怕,你只说不肯教他,可没有限制我也不能教他。”

  刘金泰却微愕道:“你来到此地不过十来天,就这十来天工夫,他能学得多少……”

  白少夫笑道:“学得不多,不过令侄的传家金刀却不堪他一击,肩上挂了彩,败下阵 来。”

  刘金泰又是愕然道:“有这种事?”

  白少夫道:“刘奎还在这里,他不会故意受伤来塌你们刘家的台吧?”

  刘金泰愕然道:“什么?刘奎已经败在他手下?而且还受了伤?”

  杨青青十分得意地道:“受伤与落败都不是第一次了,今天不过是斗兵器失败吧!”

  刘金泰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哼了一声道:“刘奎,你可真有脸,张自新才学了十几 天的杨家剑,你跟我却练了几十年的刘家刀……”

  杨公久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连忙道:“大哥!你可别误会,青青有多大的能耐你还不 清楚,我的剑法你也清楚,如果说青青教出来的人有这么大的成就,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否则我怎么会出手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 孩子呢?”

  哈回回急忙道:“刘老爷子,杨大侠,别的话慢慢再说,请二位先设法把他救出来要 紧。”

  刘金泰究竟是保镖出身的,虽然丢脸的是他侄子,但跟他本人被击败是一样的丢人,因 此他哈哈地道:“我这点本事还够资格替他解围?”

  杨公久怕引起刘金泰更深的误会,忙也道:“杨家剑法也没有如此高明,他一定另有师 承传授,而且比我们高明得多,因此我相信他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解围。”

  两个老人一推托,张自新听得就光火了,大声说:“哈掌柜,不要求人,该杀该砍是我 自己的事!”

  杨青青也听得不入耳,沉声对杨公久道:“爹!您不管就别开口,刚才如果不是您叫他 们住手,张兄弟也不会受人家的暗算,更不会受人威胁了!”

  杨公久脸上一热,显得万分为难地道:“白少夫!你先把他放开,然后你们再斗好了。”

  白少夫微笑道:“杨大侠的面子,我好意思不卖吗?不过长春剑派门下从不轻易放过一 人的,只要他丢下剑认输,我也不想伤他性命,马上放开他!”

  张自新怒叫道:“放屁!你靠着暗算把我制住了,又不是仗着真本事,凭什么要我认 输?”

  白少夫嘿嘿冷笑道:“杨大侠,这是他不给你面子,可怪不得我了!” 

  哈回回十分着急地叹道:“唉!小兄弟,认一次输有什么关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就……” 

  张自新表现了他天性中的顽强叫道:“不行,我宁可让他杀了,也不弃剑认输!”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好!够硬的,如果你的脖子像你的话一样硬就好了。” 

  说着用了一劲,剑尖刺破了张自新的皮肤,有一缕鲜血流了稍来,在月光下看得十分清 楚。

  小沙丽发出一声怪叫,不顾性命地向前扑去,白少夫毫不在乎,等她扑近了,才飞起一 脚朝她踢去。

  在他以为这一脚必可将那小女孩踢个跟斗,谁知小沙丽抄出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脚头, 猛力朝上一撤,把白少夫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不会讲话,却凭空手将名噪关外的剑派首领摔在地上,这给人 震惊的程度远胜于张自新折败了刘奎。

  白少夫起先也是太大意,才伸脚贸然去踢她。殊不知摔跤是回人的拿手特技,小沙丽是 从小跟父亲学的,身手矫捷,力气也大,为了怕张自新被人杀死,更是奋不顾身,猛力施为。

  白少夫是仰天摔下去的,后脑在地下撞了一下,幸好是泥土地,没有摔破脑袋,却已撞 得昏沉沉,挺腰跳起来后,气红了眼,挺剑就朝小沙丽刺去。

  他也是在急怒之下,出手就是狠招,恨不得一下子把小沙丽刺死。

  小沙丽摔跤的功夫精湛,兵刃上却很平常,只是跟杨青青学了几手普通剑法,何况此刻 赤拳空手,白少夫的剑招又快又狠,根本无法抵抗,幸好仗着身形灵活,躲过了第一招,而 白少夫的第二剑,接着又来了。

  杨青青急叫道:“喂!白少夫,你别欺负女孩子,她手中没有武器!”

  白少夫杀红了眼,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仗剑拦腰横扫,想把小沙丽砍倒,小沙丽侥幸躲 过了第一剑,只好眼睁睁地瞧着剑锋扫过来。

  杨青青、杨公久、刘金泰,两枝剑与一柄刀,差不多是同时插上去为小沙丽解危。

  刘金泰与杨公久经验老到,知道挡剑不如攻敌,一刀一剑,取的都是白少夫的要害,只 有杨青青是出手挡架他的剑,照理说她是后出手,恐怕时间上慢了一步。

  可是白少夫眼见三般兵器递到,只是怔了一怔,随即继续向小沙丽进逼,他了解得很清 楚,刘金泰与杨公久都是逼他撤剑自保,并没有存心伤他,而不杀死小沙丽,他心中实在难 消恶气

  果然刘金泰、杨公久的刀剑递到他身边寸许处,招式已经用足,不过也幸亏他们使白少 夫略一迟,出手较慢,杨青青的剑恰好及时递到,当的一声激响,解救了小沙丽腰斩之危。

  只是杨青青腕力较弱,一招架开,手中的长剑也掌握不住,被击飞了出去。

  白少夫虎吼了一声,像疯了一般,撩剑再砍,竟然以杨青青作为。

  刘金泰与杨公久临战经验老到,手下拿捏分寸很准,吃亏也在这里,他们攻白少夫那一 招很险,可是不存心伤人,刃锋只到他身前寸许处为止,在任何情形下,对方都应该回剑自 救才是。

  没想到白少夫会存心拼命,不加理会。

  他们这一招用老了,无法再前进寸许以伤敌,抽手换招再攻,时间却已嫌迟,白少夫急 攻杨青青的那一剑已抢先出了手。

  杨青青丢了兵器,人也怔住了,像小沙丽一样,空着两只手,瞠目待毙。

  连刘奎也急了,大声叫道:“白兄,手下留情!”

  这一声等于白叫,白少夫杀红了眼,急于报一跌之辱,谁碍他的事,他就杀谁泄愤。眼 看着剑锋即将触及杨青青的腰际,平空中寒光急闪,铮然震鸣,是张自新奋勇一剑下劈,替 杨青青解了围。

  当小沙丽濒危之际,张自新刚从危急中脱身,一时来不及施援,等他清醒出手时,小沙 丽的危机已过,他这一剑原是为了救小沙丽而发的,动作慢了一步,恰好赶上替杨青青解危。

  而且他恨透了白少夫的卑劣,一剑之后,跟着又是一剑,直削白少夫的左肩。

  白少夫的腕力相当雄厚,先前一剑震飞了杨青青的兵器就可见其造诣,可是遇上了张自 新,竟不知是着了什么邪,满身的力气都无从发挥了,两剑交触,张自新剑上如有万钧之力 将他的剑直震垂地。

  拼命掌握住,总算没让剑脱手。

  可是虎口已经震破了,同时张自新的第二剑也劈到了。

  尽管打得很激烈,他的方寸未乱,应变判断仍是从容而精确,所以他敢险置刘金泰与杨 公久的快攻而不理。

  对张自新他却不敢如此大意,因为他知道张自新的控制火候太浅,一剑出手,用足了全 身力量,绝不可能临时收手的。

  再者,看张自新的情形,也像是恨透了自己,这一剑绝不容情。

  因为刚才含愤出手进逼杨青青,已经触犯了众怒,尤其是把杨青青的剑击脱了手,等于 是扫了杨公久的脸皮。

  如果闪身避剑,刚好转到杨公久面前,给那老儿抢到了先手,自己吃亏更大。

  念头一闪即过,情况也不容他多加思索,曲肘横剑,使剑叶紧贴着小臂迎了上去,他知 道张自新的力大无穷,凌空招架,一定无法承受得住,剑非脱手不可,惟有这个办法,才可 以利用手臂的支撑,挡过这一招。

  而且这是他长春剑派中的拿手精招,挡过对方的狠攻后,利用手臂的推力,可以迅速出 招反击,攻人无备,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杀伤一人,才可以扳回面子。

  打算得虽如意,情势的演变却不如他所想,张自新那一削的劲道简直不是他所能想像, 差一点被弹起来的断剑刺伤了脑袋。

  张自新这一剑虽然震断了对方的兵器,本身却不像用了多大的劲,步态从容,又刺出了 第三剑。

  这一剑却是发白杨家剑法中的精招“轻云出岫”,飘忽雅逸,又快又稳,白少夫不敢大 意,连忙挥剑去拨,他忘了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长度不够,拨丁个空,张自新的剑又比寻 常的剑长了几寸,因此牢牢地钉在他的咽喉前,像他不久前制住张自新的方式一模一样。

  刘奎带来的那批人一齐鼓噪起来,有的挥动兵器,打算上前围殴。

  张自新沉声喝道:“站住,都不许动!”

  别看他年纪轻,这一喝倒是颇有气势,不严自威,将那些人都镇住了。

  张自新将剑又前一点,紧靠着白少夫的咽头道:“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先杀了他。”

  白少夫凄然道:“小子,你杀了我吧,我身为一派之长,竟会折在你手里,活着也没脸 回到关外去。”

  刘金泰与杨公久也怔住了,他们看出张自新确是不会别的功夫,一招“轻云出岫”倒是 使得四平八稳,但是白少夫的剑不断他也不会胜,主要是靠着他的蛮力震断了白少夫的剑才 侥幸获胜的。

  但是白少夫的那柄剑听声音也是精钢炼的利器,怎么可能轻易被弄断的呢?难道张自新 的剑特别坚利吗?

  他们又忍不住朝张自新的手上望去,只觉得剑身特长,形式古雅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地方。

  张自新先前对白少夫固然痛恨万分,但此刻胜机在握,倒又不忍心下手杀死他了,何况 他从来也没有杀过人。

  白少夫反而催促地道:“小子,你快下手呀!杀了我,我长春剑派自然会找你报仇的, 难道你不敢下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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