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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后河 截贪官船

  凝注着熊无极豪气飞扬的神色,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十分期盼熊兄能伴随我等同去,也好相助一臂之力,但唯一令我心中犹豫者,便是担忧如然稍失闪,则难以安枕了!”

  爽脆的大奖,熊无极道:

  “我还是那句老话,紫帮主,士为知己者死,至于失闪不失闪,那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而一个个闯江湖如我等的角色,也早就将生死置于度外,命大,说不定能活到八十岁,命该绝了,这遭碰不上下一次也稳砸,如若成天净是担忧这些驴事,呵呵,这江潮也就早该不混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那么,我就再说一次,多感了,熊兄!”

  熊无极豪迈的道:

  “对,这才利落,紫帮主,我之所以崇仰你,尊敬你,你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作风也占了一樁!”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多承夸奖,愧不敢当……”

  祁老六在旁边咧着嘴道;

  “喝!大哥和熊老兄倒还变客气呢……”

  大家全都笑了,笑声中,苟图昌深思熟虑的道:

  “老大,我在想,只留下仇三绝和罕膘子两人守山,力量够么?假如有别的对头趁我好手俱离,大家尽可找此空间前来袭击,不知道仇三绝与罕膘子两个应不应付的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

  “关于这一层,我业已顾虑到了,此次我们下山的主要目的,便是与我们已知的最强大敌人‘青城派’做一彻底了结,其次,才是侯龙宝的那档子事,而我们主力尽出,黑流队与莫玉等人不会傻到上来攻一座空山,这对他们并无益处,此外,单光一心一意要对付的是我,若是他能探悉我们的行动,他也必会尾随着我们跟来,不可能跑到山上撒野,况且,凭他一己之力,亦无法夺取或侵占本山……”

  顿了顿,紫千豪又道:

  “再说,三绝与罕明一为堂主,一乃大头领,本身功夫经验亦非泛泛,便是有个什么枝节意外,凭他们二人合力加上留在山上的一干弟兄,也应该可以处置得了,再说,房铁孤房掌门仍在山上,他虽是腿伤未愈,亦仍可发挥潜力,有他在旁协助,就更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苟图昌颔首道:

  “老大说得是,那么,山上留下多少弟兄,我们又率领多少弟兄下山呢?”

  紫千豪道:

  “如今我们的人马总数还有多少?”

  胸有成竹,丝毫不紊的,苟图昌道;

  “本来,我帮除了大头领等级的兄弟之外,其他一般头领及所属人马,留驻本山的总共有二千三百人之众,但是,连番拼战多次以来,伤亡情形十分惨重,站死的弟兄得七百余人。受重伤失去战力或成残的也有两百人上下,其他,约有近四百人挂了彩,有的业已痊愈,有的尚在逐步康复中……”

  叹了口气,紫千豪道:

  “如此说来,这些日子的搏杀,我们伤亡人马在一千三百人之谱了?”

  苟图昌低沉的道:

  “不错,就是这个数目!”

  感慨的,熊无权道:

  “可真惊人啊……”

  紫千豪沉默了一会,又道;

  “照这样看,眼前我们可战之兵只得千人左右了!”

  苟图昌忙补充道:

  “大约有一千四百来人,大哥,那几百名挂了彩的弟兄有的已经养好伤了,可以派上用场便是未曾完全痊愈的亦能勉强上阵!”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必,那四百余名曾经挂过彩的儿郎,不论现下伤势康复了没有,全叫他们留在山上继续休养,而除了在紧急情形之下,尽量减少他们的服勤工作。山上的防务与跟随我们出帮的人马,尽量在另外那千人中派遣!”

  犹豫着,苟图昌道:

  “大哥,够分配么?”

  紫千豪道:

  “够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

  “一千名儿郎里,五百留在山上负责护卫之责,由仇三绝调遣统制,另五百人随同我们出帮!”

  这时,祁老六忽道:

  “大哥,我们的所属人马损失不轻,而又一直没有设法再行招兵邀伙,如此下去,只怕人数会越来除少,影响到我们的根本力量,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缩减我们派谴在外地各处的弟兄,召一部份人回来充实人力?

  紫千豪笑了笑道:

  “老六,你也太迷糊了,你晓得我们派在外地驻扎的弟兄有多少?”

  祁老六睁大一支独眼道:

  “有五百人哪!”

  抿抿唇,紫千豪道:

  “是的,五百人,说起来似是很多,但这五百名弟兄分布于西陲的整个广大地面上,各各分属在二十二个地点,大小一百一十六家买卖行号中。这样一算,老六,你看看每处地方,每个据点上尚能分配到多少人?而他们的责任重大,肩负沉重,他们不独要承担本帮大部份的财源进帐,更要随时以灵活而迅捷的传信方法向本山禀报整个西陲地区的明暗消息,两道动态。加上一般足资本帮行动的目标建议,他们的工作够得上劳累的了,对帮里的贡献极大,我们不加派人手协助已是不该,又何能反过去抽调他们的人?”

  苟图昌亦笑道:

  “派遣分布于外地的弟兄等于是本帮的耳目、触角,若是冒然抽调,他们的人力一个不够分配而导至运转不灵,这不就使我们全变成及聋又瞎了?再说,老六你主管的生意目标又往那里探寻选泽去?”

  祁老六尴尬的笑着道;

  “我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考虑到本帮人力损伤太巨,急须补充了……”

  往传背上一靠,苟图昌接道:

  “相信这个危机可以渡过,如今就凭手里的人马也足够应付一些鬼头蛤蟆脸的敌人了,老实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筹思过,是否须要再在江湖上招邀人手,但我忖度再三,却暂时将它搁置下来,其中的原因有二:其一,现下的一干弟兄,中心骨干全是昔日宣老大的老班底,又是紫大哥一手带过多年的人,个个赤胆忠心,贞诚不二,就是以后在紫大哥掌帮时陆续入伙的人,也俱受紫大哥隐威感召,备经练训琢磨,也都成了我们的死党,这批老人,实不宜叫他们贸然和新邀入帮的新人混杂,新人一时半时不会习惯我帮的规律、传统与特性,而且,也怕他们的言行举止影响了老弟兄,这还不说,光是夹磨这些新人,就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要使他们经验足了,信心够了,才能派上用场,目前在本帮的情势来说,要这样做是很困难的;其二,邀约入伙的对象不易,若是招呼江湖道人,则三教九流,良莠不齐,其中难免有些不成气候的下三滥或是成心前来卧底行好的歹徒,一个弄不巧,我们引狼入室,非但无补于战力之充实,更间接涣散了军心,若是把过一些普通汉子吧,他们又毫无根底,更到见时才能将这些人教训出来?有上面的两个原因,所以这招兵买马的一事,我也就暂予延缓了!”

  紫千豪和煦的道:

  “你顾虑得都很对,图昌,照我看来,就凭我们目前的人马业已足够,用不着再增添了,便是须要扩充,也得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之后才可行,如今并不急迫!”

  一咧嘴,祁老六笑道:

  “大哥,我这他奶奶的闭上了嘴好一歇,其实,若是要扩充人马呢,就算不用从派在外头的弟兄伙里抽调,也同样有别的法子,我们二爷顾虑得对,可是他忽略了另外一条巧径了!”

  紫千豪笑道:

  “那一条巧径?”

  摸摸光头,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

  “先请问老大一句,随同我祁老六投效本帮的我那三百多名旧属,老大你认为如何?”

  由衷的紫千豪赞道:

  “都很行,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听命令,受调遣,不出歪点子,不发怨言牢骚,全是些血性汉子!”

  又是高兴,又是荣幸,祁老六笑吃吃的道:

  “过奖了,老大过奖了,我呢,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哈哈哈,事实上么,也差不了多少,当然啦,他们毛病亦稍稍有一点,好赌啦,爱嫖啦等等,不过,正如老大所说,这些小子们全是血性汉子!”

  苟图昌笑骂道:

  “你有什么屁就快放,不要在这里自夸自卖,自鸣得意了!”

  抹抹嘴,祁老六正色道:

  “假如本帮以后要再行扩充人马,老大,只须我姓祁的回到黄河两岸号召一声,嘿嘿,多了不敢说,千儿八百人是马上就有,而且,个个俱如大哥方才所言,包管全是有胆有识,忠心不二的血性汉子!”

  一捻颚下的虬髯,苟图昌笑道:

  “当然全是,只不过他们也会有点小毛病.譬如说,好赌啦,爱嫖啦等等……”

  祁老六啼笑皆非的告饶道:

  “我的好二爷,乖二爷,二老子,你就口不积德,成么,我祁老六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见了你打心底含糊!”

  豁然大笑,苟图昌道:

  “好小子,你也会有含糊之处?”

  祁老六忙道:

  “有,有,你就活龙活现的活摆在这里了!”

  其他三个人闻言之下全忍不住哄笑出声,笑声荡漾在这间小厅里,也充斥在和照的空气中,融合于窗外深秋斜阳的凄嫣夕照内,如今又已是黄昏了,而黄昏是永恒的,虽然它的征候短促,但它的意义却长远而深刻,那是美好的一刹,纵然美得有如昙花一现,却也表露了每天的结束前那最令人留念忘怀的一幕了……”

  秋风吹括着白头的芦苇,而芦苇轻咽声,一片一片的,一波一波的不规则摆斜着头,使出守籟籟的声音,天气很冷,冷得有些凛冽,那打着呼啸的寒风就宛如一把一把的冰渣子,在旋转中抛落,在掠扫中抛落,于是,芦苇荡前面的那条河水也被风吹皱了波面,条条图纹不住的往滩岸上涌排,而河面上泛着森森凉气,不消试,光看上一眼也知道那河水该有多冷了……

  从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的望见河水上游处的“汪家口”。但是,“汪家口”的屋宇码头,却俱然笼罩在一层淡渺渺的烟雾中了,那边高着这边,嗯,大概有着七八里的水路。

  隔着河边不远,有一片疏落的林子,从外面看,任谁也瞧不出里头业已隐伏着四百名左右的人马,而在近河的苇花荡里,却另有百余名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彪形汉子静静藏在其中。他们全是那么沉默,那么镇定,人人俱紧闭着嘴巴,一张张饱经风霜的粗犷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们的身上,则备配有一把分水刺、一把手斧、两柄匕首,另加一条“翻山斤”!

  现在,天色刚刚破晓不久。

  站在岸边的一丛枯萎杂树之后,紫千豪正默默凝视着上游方向的河面,他这里隔着那片埋伏着人的芦花落约有七、八步左右,寒风吹来,拂得他的豹皮头巾猎猎作响,头面所系的紫红色“搏命巾”也微微掀动着,每在他的青色长衫披风卷扬的一刹,可以清楚看到他腰际所配的皮鞘,以及,皮鞘环扣中并排插着的四十把牛角柄青刃短刀!

  银光闪泛的“四眩剑”拿在紫千豪手中,现在,他用滑凉的银质剑柄轻轻摩挲着下颚,默默的似在沉思着什么……

  紫千豪身后,“毒鲨”祁老六盘膝坐着,闭目养神,四名同样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也坐在他的身侧,这四名大汉面前,则摆着两捆儿臂般粗细的钢索,这两捆钢索的顶端,尚各自嵌有一枚斗大的,尖锐的五瓜铁钩!

  “青疤毒推”苟图昌和“金手煞”熊无极两人面对面站在那里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旁边,“玉郎狐心”贝羽和“二头陀”蓝扬善则伏在软沙地上蜷曲着身体睡起“回笼觉”来了……

  半晌。

  “金手煞”熊无极朝前靠近了点,道:

  “紫帮主,有影子了么?”

  摇摇头,紫千豪道:

  “没有!”

  仰首看看天色,熊无极道:

  “天已亮了哪,怎的还不见来?莫不成半途出了岔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

  “不会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口’我们的眼线还来通报过,说他们已经在搬货装船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即将放掉下游……假如临时有什么变卦,‘汪家口’那边我们的人也会立即赶来相告的……”

  拍了拍熊无极肩膀,苟图昌笑道;

  “熊老兄,虽说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算起来你还终究是白道中人,这无本经营的生意可能你尚没有亲身尝试过;这玩意的要决无他,一是能忍,二是要狠,一忍一狠才能成事,要发财么,使得有点耐心,不要急,我们漫漫的等,迟早他们也会来的……”

  熊无极老脸一热,道:

  “我他娘是有些不耐烦了……呵呵,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蓦地睁开那只独眼,祁老六怪笑道:

  “娘的,苟二爷又在卖弄他的俸老二才学了,我说二爷,你可知道做无本生意也有个分别法?”

  征了怔,苟图昌呵出一口热气,道:

  “什么分别?”

  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

  “乃分水陆两种,而水上的买卖和陆上的买卖又自不同,嘿嘿。你二爷不错是陆上买卖的行家,但我呢?水上买卖却更属本行,这么一比较,你二爷可就又差一头啦……”

  苟图昌笑道:

  “也不见得……”

  独眼一瞪,祁老六道:

  “你别不服输,二爷,想当年,我祁老六在黄河称霸,要他娘浪里白条的时候,只怕你连澡还不敢洗呢,二爷,你不信,咱们不妨比一比,我可以潜入水下大半个时辰不露头,你行么?我能浮游水里四天四夜不上岸,你行么?我在水中能生擒鱼鳖虾蟹,剥肉即吃,你行么?此外,我一个猛子可以在水底标射出一里之远,其他什么水中视物,借水换气,水底脱锁等等的小把戏就更不用说了,我玩起来全像吃大白菜……”

  一捻黑髯,苟图昌笑骂道:

  “好,好,你祁老六就算是东海龙王的儿子,黄河河君的女婿,可以踏水如行路,浮水如鱼游,行了吧?”

  搔搔光头,祁老六笑道:

  “这个么,却也不是吹的,便不算东海龙王的儿子、黄河河君的女婿、亦差不远矣,我这水中的本事,嘿嘿,非我夸口,天下之大,怕也少有人能争长短,至于在水里夺人家的财,取人家的命,就更说不上一回事了!”

  在沙地上睡“回笼觉”的贝羽被吵醒了,他皱着眉道:

  “你呀,老六,除了听你夸口你的水里功夫之外,便是吹牛吹你能在女人身上骑多久,老是这两套,听得人都腻味了……”

  脸孔一红,祁老六慌忙“嘘”了一声,急道:

  “你他娘少放屁不行哪?大哥在前面,怎他奶奶说起话来也不琢磨琢磨?乱讲一通……”

  贝羽笑道:

  “谁叫你又在吹大气?”

  狠狠瞪了贝羽一眼,祁老六道:

  “娘的,我怎么叫吹大气?莫不成还假得了?”

  露齿一笑,贝羽道:

  “嗯,他的水上功夫么,却是不假,大伙儿全看见过了,至于你那套床上功夫,倒还未曾拜识过,怎么着?为了证实一下,回去以后是否可以和你的‘春君’妹妹表演一番给我们开开眼界?”

  “呸”了一声,祁老六惨叫道:

  “贝羽,嗯,贝羽,你他娘简直造反了,寻开心寻到哥哥我头上来啦,得,得,得,本来我那‘春君’的妹子还打算引介给你,如今去球,我他娘的卵蛋也不叫你碰一下了!”

  哈哈笑了,苟图昌道:

  “老六,你这就叫‘恼羞成怒’!”

  独眼连翻,祁老六哇哇叫道:

  “什么‘恼羞成怒’?贝羽这小白脸以为仗着他略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他娘的狂蜂戏花蕊了?做梦哪,还得我这准姐夫替他拉拉皮条才行,想不到这小子吃里扒外,胳膊弯子往外拗,帮着你来坑我了好,他帮着你,二爷,就叫你替他拉这皮条吧,我祁老六缩手了,不但不帮忙尚要棒打野鸳鸯,娘的,我看他能不能靠他那张脸蛋儿逗开我那小姨子的芳心!”

  贝羽失笑道:

  “老六,你好狠唷!”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我叫你吃里扒外,这即是报应了……”

  这时,另一个大梦周公的“二头陀”蓝扬善亦已醒转多时,他先呵了口气,懒洋洋的嘀咕道:

  “吵,闹.叫,一天到晚净听见你们胡闹个没完!你们也不觉得累?不觉得乏?他奶奶好好一场‘回笼觉’全叫你们给吵醒了……”

  轻轻的,贝羽拍拍蓝扬善的屁股,道:

  “天亮了,肥哥。”

  打了个哈欠,蓝扬善含混的道:

  “还没来?”

  祁老六贼嘻嘻的道:

  “谁?你那浑家么?”

  一骨碌坐了起来,蓝扬善揉揉眼,道:

  “来了么?咱那浑家‘春君’妹妹……”

  众人随即低声哄笑起来,祁老六脸上又是一热。他气咻咻的道;

  “好胖哥,看你肥头大耳貌似忠厚,不料却是这等尖酸刻薄,你瞧着,下次我包管要抖漏你一道……”

  故意装成一付惊惶之状,蓝扬善道:

  “咱的皇天,你可吓煞咱了……”

  ‘二头陀’这等模样,又不禁将大家引得笑弯了腰,就在一片笑声中,紫千豪已回过头来,皱着眉道:

  “你们怎么这样高兴?全返老还童了?”

  于是,大伙儿连忙抑止了笑声,尽量将脸色扮得庄重了些,紫千豪摇摇头,淡淡的道:

  “来了,候龙宝的船!”

  “什么?来了?”五个人—声惊呼,急忙涌上前来眺望,可不是,“月后河”飘渺的水波上游,两艘庞大的双桅大帆船不正缓缓朝这里驶了过来了两艘船的吃水线更且深深的浸入水中好多……

  低沉的,苟图昌道:

  “果然不错,是两艘船!”

  眨眨独眼,祁老六跃跃欲试的道:

  “看那两条船的水线,埋进水里好深,哼哼,姓候的还真装上了不少家当呢……”

  双目凝视着那边,苟图昌道:

  “又不知他们请了些什么样的角色来护航?希望不要使我们多费周章才好!”

  祁老六狠毒的道:

  “管他娘的是些什么人来保镖,我们择定的肥养几时还会逃出手去过?二爷,你放心了!”

  苟图昌平静的一笑道:

  “还是谨慎点好。”

  伸手摘了一片枯叶捏碎,紫千豪望着自指隙中流落的叶屑,徐缓的道:

  “我们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全知道了。”

  苟图昌闻言之下,立即挥手发令,祁老六面色一整,躬身退下,他后面那抬着两盘钢索的四名大汉也快步跟去,贝羽则自身后的包囊内取出一付长有三尺,宽约一尺,作梭桨形的黑色轻薄木片缚套在脚踩上,倒抓着他的兵器——大马刀与短柄点钢枪,步履蹒跚,有如踩着两只小船艇自行走到十多丈之外的一丛枯草后面伏下。

  扛着金钢杖,蓝扬善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地形,奔到三十步左右的距离站住,回头朝流林子的方向挥了挥手。于是,可以看见林边有幢幢人影闪幌,极快的,那些闪幌着的人影亦已全部隐趴在林前的草丛杂树底下,这时,蓝扬善才满意的吁了口气,移动着他那庞大的躯体往里横去,蹲在一片密密的芦苇里头。

  左右直视了一遍,苟图昌启口道:

  “老大,全妥了!”

  紫千豪估量着宽有三十余丈的河面,低声道:

  “图昌,假如船在河心,不能及时拖近岸边,你有把握从这里不须‘浮脚木’便往来扑掠么?”

  苟图昌从杂树丛里拿出来一捆早已备妥了的东西,这捆东西十分寻常,是四、五把摘去了头顶白色芦花穗的乾苇杆子,拿在手中。苟囹昌道:

  “有了这玩意垫脚,老大,就不成问题了!”

  点点头,紫千豪笑道;

  “很好,其实你须要往来河面及岸上调度指挥,尚得参与攻战,脚上如若套上了那‘浮脚木’,也的确相当不便……”

  忽然——

  十多丈外的贝羽操起半个身子来朝这边遥遥挥手,几次之后,他又立即伏了下去,紫千豪目注逐渐来近的两艘双桅大船,颔首道:

  “是顺风,这两条船行得好快!”

  苟图昌低沉的道:

  “老大,贝羽已发出信号了!”

  紫千豪微笑道:

  “我已看见,图昌,依计而行吧!”

  于是——

  苟图昌用力击掌三次,当那三声击掌的脆响甫始在晨间清冷的空气中传扬,隐在河边苇花荡中的百余名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已有一半人像五十条黑鱼一样滑进了冰冽的河水中。

  同时,另外五十多人也分成两拨,踩着水浮到岸边,他们全将身体仰斜埋入深青色的河水中,只已出面孔来呼吸空气,因此,他们便成了这么一个形态,头颈枕在沙岸边淹了耳根的泥水里,身体则全然浸于水中了,着上去,显得极其怪异而可笑。

  一反手,苟图昌已将他自己的家伙——一柄淬过剧毒的,泛闪着蓝汪汪寒光的锐重“牛角锥”拔了出来,突出的锥棱全也锋利得有如刀刃,把柄处的护手成牛角形朝两边弯翘,又尖又利,这件兵刃的形状好不吓人!

  紫千豪没有出声,双目依旧凝注着上游处疾若奔马般往这边驶近的两条大船,那两条船的双桅风帆全吃足了风,兜满了力,船首切划着水面,水花翻涌滚荡,又卷起波波的浪纹朝船的两弦散去,而深青色的河水。也就吐着不尽的白色碎花了……

  他们等待着,虎视眈眈的等待着……

  终于,两艘船全驶近了,近了,近得业已隔着孤竹帮的伏兵之处只有二十多丈远近的距离了……

  紫千豪冷静的一笑,道:

  “第二步!”

  苟图昌猛一下子将手上兵刃插入沙地中,双手迅速互击六下,于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祁老六已率着他那四名精壮手下由芦花荡边“飒”的滑入水中,五个人入水之时,连浪花全不带一点,只见五条水波微薄,五个人已有如五条大鱼也似,又快又急的窜潜出十多丈外!

  沉眼了很久的熊无极不禁脱口赞道:

  “好水性!”

  紫千豪笑了笑,稍待片新。等到那两条船只行近了四三丈,始镇定逾恒的道:

  “第三步!”

  这一次,苟图昌仅是简单明了的击掌两下,那在芦花荡外载浮载沉了很久的五十余名大汉,全己头下脚上,各自一个猛子潜进水底,由隐隐波动的水痕看来,他们已是连成一道横线,迎阻止了那两条大船!

  迅速将“金犀皮”的手套戴桑,熊无极低笑道:

  “热闹了,就要热闹了……”

  紫千豪将“四眩剑”斜倚肩上,沉稳的道:

  “图昌,你准备!”

  苟图昌拔起了播在沙地中的“牛角锥”,躬身道:

  “老大,现身么?”

  一言不发,紫千豪走出了掩蔽的枯树丛外,他与苟图昌、熊无极三人,并肩走到一处比较高亢的地势上停住,在这里,不仅可以把河面一览无遗,就是四周的孤竹帮伏兵,亦同样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的动作。

  河面上正在乘风破浪,奔马般急驶而来的两艘大船,此刻正与紫千豪等人站立的这处沙岸成了平行,而就在这时,变化却突然发生了!

  两艘大船的船头之前,约摸离着三五丈远的河心里,蓦地响起一片“哗啦”水波翻动声,就在水波翻动声响起的一刹,五十多名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大汉已纷纷冒出了水面,站在两条船的船首及两弦的一些船汉子与护卫者猝不及防之下,正在惊异的失声喊叫,顿时只见银光飞闪,寒芒如电,在一件尖锐的破空啸声里,无数柄短斧、匕首,已如暴雨也似掷投到了船上!

  这些短斧与匕首的投射功夫简直老练极了,他们并不伤人,仅是又准又狠的瞄着桅杆上下的帆绳招呼,于是,在银芒闪射中,连串的“夺”、“夺”之声倏起。拉扯风帆的绳索条条蹦卷,根根切断,木屑纷飞,间而夹杂着匕首斧刃划破了帆布的刺耳裂帛声,船上的人们尚来不及有任何防护动作,在几声震天价响的“哗隆隆”巨响里,两条船的四面巨帆业已由桅杆上自行卷落!

  风帆骤落,船速立缓,就在河面上突然打了横,现在,可以看见部上人影来往奔走,一片仓促惊惶之色,而尖喝厉吆之声加杂着颤惊的妇人哭嚷,两条船上的情势业已陷入谎乱失措之中了!

  嗯,在这时,高翘的船尾上几个舵手却正在拚命的把着舵,但显然那船舵已经失灵了,任他们如何摆弄撑扶,也丝毫不能控制船身的方向,两条落了帆的庞大船体,便在河面中开始起伏飘荡……

  这一切,当然全尽人紫千豪等人眼底,现在,紫千豪用“四弦剑”淡淡如河中一指,道:

  “图昌,怎么老六他们还不把钢索送上来?”

  苟图昌双目凝视水中,忽道:

  “来了!”

  果然,只见河水中浪花波涌,瞬息间,那方才跟随祁老六首先下水的四名孤分壮士已经游到岸边,四个人分成两起,每两人会拖着一条钢索,他们像四条大鱼一样灵活快捷的拨水来近,又同时大吼一声,八只手臂猛抛急掷,于是,那两条钢索已“呼啦啦”脱水飞起,有如两金长蛇一般被掷了过来!

  早就仰躺在岸边的五十份名大汉行动如电,配合密切,当他们那四个伙伴拨水游近时,他们已经准备着了,那两条钢索甫始飞落,方才击得水花四溅,先前业已分配两边的五十来人便立即扑抓,二十多人合执一条钢索,一个猛劲冲向岸上,齐齐奋力朝里拖拉!

  两条钢索的顶端铁爪,早由祁老六领看他那四名水性最佳的手下暗里紧紧嵌入船体。岸上这五十余条彪形大汉各拖着两条钢索倾力朝陆地上拉,现在,河心中打横的两条大船便忽然一倾,缓缓朝岸边靠近!

  两条船的重量是十分惊人的,尤其船江水中加上满载,就更为沉重了,但这个问题,老于此道的孤竹群豪们亦已顾虑到,当那五十余名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奋力同心往岸上扯行了六七丈左右的距离时,流林中,一声呐喊,两百名青色劲装的孤竹儿郎等已雁翅般快步奔出,由“毛和尚”公孙寿率领着,立即便自那五十个同伴手中将钢索接下,继续了将河上船拖向岸边的动作!

  同时,那交待过任务的五十余名孤竹弟兄毫不迟疑,方将钢索移到来接伙伴的手上,五十人已齐齐回身,全部重行滑入水里,五十条水箭一样破浪冲向那两条船的左近!

  看着那两艘庞然大物的船体正逐渐向岸边缓慢移近,看着公孙寿大声步喝着指挥两百名手下挥汗拖船,熊无极不禁感叹的赞道:

  “紫帮主,你们可真是老行家了,计划周详,配合严究,动作快速又熟练,就好像一队久经战阵的百淬精兵一样……”

  紫千豪正注视着在水中浮沉不定,隐隐包围了两艘大船的百名手下,他口里淡淡的道:

  “熊兄,你忘记我们是吃什么的了……”

  熊无极呵呵笑道:

  “就凭你们在这一行上的表现之佳,紫帮主,孤竹帮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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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易研究会 邵伟华 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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