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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回百曲心计苦

  眼眶犹是红涩涩的、湿濡濡的,黄恕言一脸孔笃实怯惶的模样,呐响的道:“可不可以…呃,请尊驾详细点说与我们知晓?说不定我们也可以为尊驾拿点主意,或是供献点什么消息……”

  段威陪笑道:“因为我们对‘金牛头府’的内幕及其组合情形有过慎密的刺探和研究,或许有些地方能以有助尊驾疑虑的判断……”

  宫笠低沉的道:“你们先不要问我有什么‘疑虑’,我要知道的是你们与‘金牛头府’有什么怨隙!”

  顿了顿,他严肃的道:“这一次,我要实话——切切实实的实话,而且,正如贵庄主方才所说,‘和盘托出’,如果二位再有任何保留或隐瞒,我马上挪脚就走,绝不回头!”

  黄恕言忙道:“是,是,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我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宫大侠放一千一万个心,包管你所听到的字字是实,句句是真,没有一句半点的虚伪之言……”

  宫笠道:“这样最好。”

  将坐椅往前拉了拉,黄恕言极其轻悄的道:“不瞒你说,宫大侠,你所看见的那位绿衣姑娘,实非我的小女,乃是我的一个小甥女,姓祝,叫祝小梅;我的亲生女儿黄媚今天并未露面……”

  微微有些意外,宫笠“噫”了一声道:“原来先前所见的那位小姐并非令媛?”

  黄恕言道:“是的,小女一直便未曾现身过…”

  段威接着道:“宫大侠,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早已计划好,如果今日比武得胜者是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人物,方才容他与庄主的千金匹配成婚,设若太不像话——譬喻像那位鲍朋友的模样,就让小梅出来李代桃僵;留着小梅一直未将她的那身恶疾‘过’人,一则是因为刚刚发现她的病情不久,约摸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尚不及找人‘过’予,再则,正可借着她那身恶疾为手段除去我们理想外的继承者,如此一来,既可免除小梅本身的性命威胁,更可不着痕迹的去掉我们所不欢迎而事实上又必须接受的‘乘龙快婿’,一举数得,是而才有尊驾认为疑虑不解的情形出现宫笠缓缓的道:“这样做法,那祝小梅可同意?”

  黄恕言又答腔道:“为什么不同意呢?宫大侠,她知道我们是为了要救她的生命,而她也正可借此来帮助我们;否则,随便找个人替她将恶疾‘过’予,同样免不掉要用相似的行为,既然方式并无泪异之处,小梅当然就会选择两受其利的途径了……”

  宫笠道:“两受其利?”

  尴尬的挤出一抹苦笑,黄恕言道:“我是说,哦,这样一来,我们同小梅都有好处……”

  宫笠低沉的道:“黄庄主,如果你真这样做了,只怕不是‘两受其利’,而是‘两遭其害’……”

  黄恕言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明白比试的后果令人忧虑?但事实所逼。我又拿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双目中的光芒冷清,宫笠道:“黄庄主,你已不止一次的反复诉说你这桩计划的出于无奈,逼于事实,我倒要请教——到底你是为了什么这般身不由主,又被逼于何种事实?我想,你该有个合适的理由才对!”

  黄恕言沉默间歇,终于一咬牙道:“好,宫大侠,为了求得你的信任,为了表示我们恳切请援的诚心,我便将这件事的所有秘密全部向你说出;这件事的整个内情,到现在为止,只有我与段威两个人晓得……”

  段威赶紧道:“不错,宫大侠,就连合居停的千金也还未能全部尽知……”

  官笠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二位有甚碍难之处,我也并不一定非要知道这其中的隐密不可,就是二位愿意相告,我在事前也不能做任何许诺或保证,这一点,我要先向二位说明,因为这件事与我原无牵连,我更未肯定表示过对二位欲待如何效劳,不论有条件或无条件,我也不接受相对的酬谢方式的,二位如已清楚了我的意思,现在,你们再考虑是否说出来。”

  黄恕言生涩的笑了笑,嗓音沙哑道:“宫大侠,任凭尊驾是否允诺伸手赐助,此事内由,我们甘愿剖心坦告,尊驾如何断处,我们除了邀天见怜。祈佛相佑,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段威又接着道:“且请宫大侠看在我一片赤诚,受迫受难的情形之下体恤成全,我们便终生感德不尽……”

  宫笠道:“你们愿意告诉我,那么,我在洗耳恭听。”

  咽了口唾液,黄恕言像是先将欧待出口的言词在层次上作了番整理,然后,他才十分低沉又缓慢的道:“大约在月余之前,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阴晦天气,‘金牛头府’的三当家‘毒一笑’潘光祖、四当家‘红巾’雷雄,率同他们‘金牛头府’的四名‘右角郎’,与昔日号称‘曲江三友’之一的顾子英,合计是七个人,突然到本庄,声言要找我出去说话,他们个个形色不善,声势汹汹,下头人人来传报之后,我就知道情态有异,但是,‘金牛头府’在江湖上深具潜力,党羽广植,却非我这个退隐的老人所可开罪甚或抗衡,无奈之下,只有勉强延纳入庄,唉,他们那股子气焰,可真是叫人难以忍受,简直就要骑到人头上来了…”

  官笠道。“这些人的来意是什么?”

  黄恕言愁眉不展的道:“他们是要来找寻‘曲江三友’的老大田昆,但是,回昆却早在三个月以前离此而去,不在本庄了……”

  宫笠道:“黄庄主,这未免有点奇怪,那顾子英既是‘曲江三友’的一份子,怎会不知道他拜兄的下落却找到你这里来!再说,田昆不与他的兄弟们在一起,却跑来贵在做什么?”

  黄恕言沉重的道:“我这就正要向尊驾细说;‘曲江三友’这三个人,原是黑道上的人物,但平素行事作为,倒还中规中短,无甚恶迹,三个结义兄弟相处亦佳,情感颇称融洽……但人与人之间所具的忠义诚信不是在平常可以断测深浅的,却需经过考验才能肯定,也须经过考验方晓虚实,不幸的是,‘曲江三友’这三位拜把子昆仲却未能承受住一次突来的考验……”

  较有兴趣的聆听着对方的叙述,宫笠道:“那是一遭什等样的考验?”

  又叹了口气,黄怨言道:“自古以来,酒色财气最是代表人志,但又何尝不引起人贪?使‘曲江三友’拆伙的原因,便是那个‘财’一字…”

  宫笠颖悟的道:“如此说来,这笔财富,必是极大的数目了?”

  点点头,黄恕言道:“不瞒尊驾,约摸尊驾也听说过距今百年的一位海上巨盗‘白头雕’彭丰这个人吧?”

  宫笠颔首道:“彭丰是北边海域上的头一号霸主巨擘,在当年,他在沿海一带的水上陆上,声威之隆,势力之雄,已不作第二人想,陆地上有个一统江山的真皇帝,但在海面他却是个二皇上,所以又有人称他为‘海龙王’,黄庄主,你突然提起这个人,是否因为‘曲江三友’所获得的财运与此人有关?”

  黄恕言忙道:“一点不错,宫大侠,‘曲江三友’是在有一晚露宿于‘铁石崖’下的海滨时,无意间在一处礁岩石隙中发现一个密封的木瓶,那个木瓶的质料极佳,且雕铸得非常精致,形式奇古,虽然在他们发现的时候木瓶业已附满藻草螺壳,又微见腐蚀,但却丝毫不见裂缝,更没有破漏的情形,他们抬获之后,便知道不是近年代的东西,猜测内中必有文章,待他们剥开蜡封,启塞查看,木瓶中竟然藏有一卷防潮防腐的涂油羊皮图志,——一卷‘白头雕’彭丰亲手缓制的藏宝图!”

  官笠倾听着,以目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黄恕言歇了口气,又道:“那卷藏宝图保存得十分完整清晰,除了略现陈旧泛黄之外,可谓和百年前绘制此图的当时无甚差异,图上,更有彭丰向来罕用的铃记‘龙头印’六枚,且有彭车自己的亲笔留名,另外,还有几句偈语似的言日:“取之天下,还之天下,来去空空,无牵无挂’,笔迹粗豪与彭丰的留名形式全然相同,想是他自己的言白无讹,从而研判,那张图也必然是真的了…”

  宫笠忽道:“怎知那是张藏宝图?”

  黄恕言道:“在图上的一个塔形标记下,有一行小字,那行小字是这样写的:“吾一生财富所聚尽在于此,金银梁血,财为不义,留赠有缘,广散天下贫苦孤寡,赎吾前就,减吾罪孽,’由这行小字的意思,显见这张图便是彭丰终生劫掠所得的财宝隐藏处所无疑!”

  官笠道:“后来呢!”

  黄恕言摇摇头,表情沉晦的道:“‘曲江三友’在无意中得到这张藏宝图以后,三个人的情绪都激动起来,他们深知彭丰在当年的威名气势,便也清楚彭丰的这批藏宝数目必然可观,幸而得之,不但终生享用不尽,恐怕子子孙孙也得受荫庇,永保丰裕了…可惜的是,他们多年的情感厚谊,却在得图的一刹间被猜忌与贪婪冲激于无形;三个人都想保存这张宝阁,却谁也不相信谁,他们先是争执后是吵闹,末了终于动了武;往日的亲挚,昔日的关爱,金兰交拜时的誓言,全然化为烟云,幻作泡影—…。”

  宫笠低唱着道:“打有人类开始,便不知发生了多少相似的悲剧……”

  黄恕言语声悠悠的道:“三个人在互相搏斗了一阵之后,还是他们的拜见田昆较有理智,也觉醒得快,在他竭力阻止之下,好歹总算将这场眼看着便避不开的血腥惨祸给免除了,当三个人在稍事平静之后,终于获至了一个协定,把这份藏宝图分割为三份,由三个人各执一份收藏起来,换句话说,这桩秘密即由一而成三,若要前往按图寻宝,非三人三图合并不可;宝阁分开以后,三人立时分手,有家的回去安排交待,无家的便去设法筹集银钱,购买必须设备,他们要用一艘好船,要雇几名精通航海的船夫,要准备挖掘的工具,大量的食物及生活用品,三个人约定一月为期,届时相会于‘铜雀埠’外三里远的一处小渔村聚齐出海……”

  宫笠问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黄恕言道:“大约一年半以前吧。”

  算了算,宫笠道:“时间很长久了,怎么到最近才现了端倪,出了纰漏?”

  黄恕言沉沉的道:“近日的变化与风波,亦乃是当年留下的祸患;本来,他们预定一月以后在‘铜雀埠’外的那片小渔村相会,但是,就在回昆与他的两位拜弟分手之后的第三天,便因遭了风寒而引发一场大病,他病倒的所在,即是我这‘玉鼎山庄’的门口…这一场病,来势甚凶,回昆的身底子薄,病发之下,又连带数症并起,使田昆整整床第缠绵了两个多月,在病发的前十天甚且神智不清,全然陷人了昏迷之中;我本不认识他,但一个奄奄待毙的路人倒卧门前,哪有弃之不顾之理?于是我找人抬他进来,备专房,派专人侍候,并请了附近最好的郎中替他悉心调治,两个多月过去,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终将回昆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把他的病给治愈了…”

  宫笠微微一笑道:“你心肠不错、”

  没来由的老睑热了热,黄恕言辩解着道:“宫大侠,我发誓,我在救他的时候纯系一心救人,没有一丝半点其他的动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不晓得他的来历出身…”

  宫笠安详的道:“黄庄主,你这解释未免多余,我几曾表示过你救田昆是有什么‘其他动机’来着?”

  段威忙陪笑道:“宫大侠,舍居停当时可是的确出于慈悲,一番诚意,、救人救难,原是行善积德是桩好事啊,绝无施恩图报的想法,这一点,我可以拍着胸膛为合居停作证……”

  宫笠淡淡的道:“无须如此严重,否则,反见得情虚!”

  干咳几声,黄恕言赶紧道:“宫大侠,哦,方才我可是说到哪儿啦?”

  笑笑,宫笠道:“你设法将回昆的病给治好了。”

  黄恕言连连点头道:“是,是我终于将回昆的那身病痛给他调治痊愈,而在经过这一场险死还生的灾难后,田昆不但体力衰退,被病魔虚磨了身子,他对人生的观念也完全转变过来,他像是看守了世情,看透了人心,对一切都是那么淡漠,也都是那样的无动于衷了……他向我表示他无家无业,而且也没有既定的目的,他愿意在‘玉鼎山庄’吃份长粮;大家因为武林一派,田昆这个人又颇为忠耿坦诚,我很欣赏他,所以便一口答应下来,给他在庄子里安排了一名管事缺,好在陋庄虽简,却还不愁再多几个帮手,田昆干着他的差事,倒也称职……”

  宫笠道:“他干了多久?”

  黄怠言道:“一年多;在这段期间,他的表现良好,尽职负责,精明勤快,替我分担了不少的心事,本来一直像这样下去,日子倒是过得很平静又舒适,但谁知半截上又出了一桩意想不到的麻烦,唉,大麻烦!”

  段威补充道:“这个麻烦实在出人预料——我们庄主千金的一位贴身丫鬟居然看中了回昆,而且更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回昆近四十岁了,犹未成家,原来他早已断了娶妻的念头,打算一辈子光棍到底了,尤其在他先为了争夺伤了兄弟和气,后一场大病看破人世情的这段辰光里,对男女之间的这码子事就更难动心,坏就坏在怡贞这丫头身上,她竟是恁般知情,不仅主动接近日昆,向他百般的示爱,更一再剖自她对田昆的坚定心意,如此一来,田昆的意念便由冷淡渐转柔和,由漠然次而活络,日子一长,他到底没能抗拒怡贞的一片深情,终于向这丫头屈服,接受了怡贞的情意……”

  宫笠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非草木,又孰能无情?这却也是桩好事。”

  黄恕言涩涩的道:“如若能够花开并蒂,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是桩好事,糟的是,”结果却并不似这么个美满法!”

  官笠诧异的问道:“莫非有人居中作梗?”

  黄恕言沉重的道:“有,但却不是人在其中作梗,而是天意如此!”

  怔了怔,宫笠道:“怎么说?”

  黄恕言锁着眉尖道:“就在田昆和怡真这丫头情感成熟,彼此深爱不移,到了要说定婚期的阶段时,一天雨后的晚上,怡贞到后院井边汲水,因为雨过路滑一不小心,居然连人带桶一起倒栽进那口深井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觉她的失踪,经过大家全力寻搜。方始在井里捞起了她的尸首,唉却叫…井水泡得发涨了…”

  段威叹息着道:“这岂非天意?未到云河,先断鹊桥,原是红晃晃的喜事,顿时变成了白凄凄的哀事,真叫棒打鸳,红颜命啊!……”

  黄恕言沙哑的道:“一出了这桩惨祸,受打击最大的不消说便是田昆,但可怕的是他在得知噩耗之后,除了那一阵子悲痛逾恒之外,往后居然一直不曾笑过,也没见他流过一滴眼泪,而整个人却像是僵木了、麻痹了,一天到晚不言不动,两眼痴痴的望着云端,要不就是围着怡贞淹死的那口井踱着绕着不停,无论他是不言不动也好,绕井踱步亦罢,每每持续一天或整夜,就像是发了疯一般…”

  段威摇头道:“后来,我们怕他出事,就封了那口井,又一再开导他,劝解他。但却半点效果不见,他有时一坐就是一天,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进粒米滴水,有时候他也会独自到怡贞的坟前呆立上整夜……唉,人到了那等光景,就像失掉了魂,变成一具行尸走向了,再没有感觉,再没有思维,就只比死人多喘口气…”

  宫笠平静的道:“哀莫大于心死,段兄。”

  段威忙道:“不错,尊驾说得不错,田昆可不是心死了!”

  黄恕言也有些悲戚的道:“大约在怡贞过世了一个月吧,有一天,田昆忽来见我,我尚未向他询明来意,他已直截了当的表示要离开此地了,我自是不允,一再加以挽留,但他告诉我,他已心如槁木,万念俱灰,实在不能再忍受这十大凡尘的痛苦,他离此而去,即将落发出家,在青灯黄卷之间找寻一点精神上的寄托,我当场便大表反对,他苦苦相求,去意甚坚,他更要我体谅他这样做的无奈,他说我留他在这里,非但不是爱护他,更是在折磨他,睹物思人,他无法在恰贞生与死相连的环境中获得心灵上的平静…最后,我实是挽留不住,只好放他离开…”

  段威低沉的道:“田昆因为心无所系,视世间万象皆成空幻,临走前也不愿携带任何一样能以影响他意念的物件,是而,他也是为了感恩图报呢,便将他所收藏的部份密图送给了合后停,并且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向舍居停全盘托出,更叮嘱合居停设法寻找他的两位拜弟——施玉虎和顾子安,把三图合并,取得当年白头雕彭丰的藏宝,他说,一旦藏宝取到,只求合居停为怡贞每年整修庐墓,按着节令多焚些香纸,他便心满意足了……”

  宫笠道:“原来,那份图回昆是送给黄庄主了……”

  黄恕言急道:“宫大侠,当时我再三坚拒不受,但回昆却声泪俱下,非逼我我收下不可,又说了许多叫人毫无商榷余地的话,我实是无法推拒……”

  宫笠正色的道:“我没说你不该收,黄庄主,相反的,你正该收下才对!”

  心里有些忐忑,因为黄恕言摸不透宫笠言中之意是真是假,他仔细观察着对方,一面极其谨慎的道:“这…宫大侠可确是如此认为?”

  用力点头,宫笠道:“当然,一则回昆知恩图报,正是代表他为人的忠厚挚诚与一片不忘受德蒙惠的心意,再则,这笔财富对他一个看破世情,出家在即的空门中人有何用途?还不如假黄庄主之手施善天下,广积福慧来得妥当,如此,更可不负彭丰的愿望了…”

  黄恕言感激由衷的道:“到底宫大侠是明白人,谅解我的处境与无奈!……”

  宫笠道:“可知晓田昆是往何处出家?”

  黄恕言道:“他未曾明言确实去处,不过,由他说话的语气里,我推测可能是‘大悲岭’一带的某一处庙宇,他对那个地方似乎有着一份特殊的偏爱……”

  宫笠道:“‘金牛头府’的人偕同顾子安来此寻找回昆,恐怕就是为了田昆拥有的这份宝图吧?”

  点点头,黄恕言道:“正是为了田昆的这份图。”

  段威也抢着道:“姓顾的无仁元义,可恶透顶,他为了要劫夺这份宝图,竟然罔顾兄弟之情,昧着良心勾搭‘金牛头府’的人前来胁迫他的拜见……”

  宫笠沉默了一下,道:“事情的经过如何?”

  黄恕言低声道:“‘金牛头府’一行人由‘毒一笑’为首,就在我们现在所坐的这间厅子里,声势汹汹的非要我将回昆交出来不可,他们态度蛮横,言词粗暴,不但不讲理,简直连最低限度的教养也没有,一个个那种霜尘满面,眉宇悍野的样子,实在令人又是怯惧、又是憎恶;他们喧嚣叫骂,斥喝叱责,不停的恐吓我、侮辱我,而顾子安更是孤假虎威,在旁帮腔作势不说,还一个劲的指责他拜见的不是,讲田昆失约毁诺,无信无义,想要独吞这笔藏宝,他表示田昆既然如此手辣,他也就要绝情绝义,邀请别人人伙,来助他劫回宝图,并且还要对田昆加以严惩…”

  段威气愤的道:“宫大侠,你就没亲眼目睹他们那种跋扈嚣张,目无余子的狂态,他们到庄子里来,好歹总是客人,但他们压根就不把我们这‘坐地’的主人放在眼里,就算在家中关着门骂儿子好了,也不作兴这样的欺人凌人法,不仅咆哮吼叫,指着我们鼻尖辱骂我们的三代先人,更拍桌子摔板凳,不干不净的用舌尖子创我们的祖坟…那口鸟气,可真叫难咽啊,若不是庄主一再压着我们不准妄动,我们即使叫他们活剐了,也非要豁上这条命拼他一场不可宫笠缓缓的道:“这种情状,我虽然未曾亲见,但也想像得出;以“金牛头府’的势力来说,可谓吃定了你们,张狂倔傲之态便自所难免了。”

  黄恕言有些激动的道:“我也曾一再向顾子安解释,说明日昆早时的失约是身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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