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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紫烟《独臂刀》——第 三 章 蛛丝马迹
第 三 章 蛛丝马迹

  王刚的一柄单刀,居然很从容地架住了两支剑的夹攻,不仅游刃有余,而且还处处占尽 了先机。

  他笑着道:“洪夫人,我看你还是心平气和地放下兵刃,我们谈一下,我只要知道一些 事情,却不想为难你们!”

  侯君琳厉声道:‘你敢!我不仅是官眷,也是朝廷命妇,你拦途打劫命妇,本身就犯了 死罪!”

  王刚一笑道:“洪夫人,这种唬老百姓的话,对騠骑营的人可没有用的,我就是专抓你 们这种犯法的命妇的。

  “洪夫人,我给你留了几分余地,才一个人出来跟你交涉,你告诉我要知道的事,我放 你走路,而且保证以后不牵涉到你。

  “若是你执迷不悟,我只有把手下人都召来了,活活地擒住了你们,那时令兄可是大大 的不妙了!”

  他不提洪知府,因为知道洪知府在她心目中不会有分量的,但她的哥哥侯君逸就不同 了。那位兵部侍郎,很可能就会被她拖垮的!

  这番话果然有效,侯君琳脸色一变,不安地四下望着。

  王刚道:“你不必找,騠骑营干探,藏身之处岂会被你轻易发现的,他们能日夜不辍, 盯在你后面两个月而令你毫无所觉。你若不信,我现在可以放你们走,然后随时随地找到 你,被騠骑营的人咬住了,你就别想脱身!”

  护国侯所属的騠骑营无所不能,侯君琳是知道的,因此,她听了王刚的威胁后,脸色大 变,不自而然地停下手来。

  王刚以为她被说动了,连忙道:“你可是愿意合作了?”

  侯君琳朝杏花看了一眼,然后道:“你想知道什么?”

  王刚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我要知道的是你们真正的主持人是谁?有些 什么成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目前正在从事些什么活动?”

  侯君琳笑了起来道:“看来你什么都没查出来!”

  王刚笑道:“那也不见得,我钓上了梅庄,再由梅庄找到了你,一点点查上去,总会将 所有都查出来的!”

  侯君琳厉声笑道:“你在做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洪夫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到了騠骑营的手里,可不怕你刁顽,我们有几百种 叫人说实话的方法!”

  侯君琳不理他,只是对杏花道:“我们走吧!”

  杏花点点头,王刚冷笑道:“你们走不掉的,我说过可以放你们走路,然后随便你走到 天边,也摆不脱我们干探的追索,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侯君琳和杏花都扬起了剑,王刚也举刀准备相拦,可是侯君琳的长剑却刺向了杏花,而 杏花的长剑也刺了过来。

  她们两个人竟是互相对刺,两个人都是存心求死,自然不会闪躲,剑刃人喉很深。

  王刚没想到她们会这样做的,发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跳前来看时,两个人已双双倒下,剑离开了咽喉,一个大洞中汩汩地涌出了鲜血。

  但是那两个人的脸上居然都含着一丝揶揄的笑意,好像在讥讽着王刚——你再也没法从 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了!

  王刚只有摇头叹息着,向芦苇丛中招招手。

  他倒不是骗人,芦苇中真有人藏着,是两个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也是大杂院中的屠 户,行动矫捷,飞快地来到了跟前。

  王刚道:“丁大嫂,李姑娘,麻烦你们把身上搜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说着背过脸去,丁大嫂是历城捕头丁兆民的妻子,李姑娘则是李大狗的妹妹,还没有出 嫁。

  她们本身也都是干探人员隶属于騠骑营下,所以行动很内行,一人检查一个,检查得很 彻底,连衣服夹里都摸过了。

  只有丁大嫂道:“头儿,她们走得很匆忙,什么都没有带,随身银两都没有,不是有计 划逃亡。”

  王刚道:“前面就有他们的私用船舫,到了船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倒是不必准备什 么。”

  丁大嫂道:“侯君琳的身上有一条赤金练子,底下有个金坠子,上面只刻了四个字风十 一姨!想来是她的小名?这是从小就带着的!”

  玉刚伸手接了过来道:“何以见得呢?”

  “这条链子太重太粗,约摸有七八两,而且全是赤金,虽说值几个钱,但却太过累赘, 也过分俗气,不像她那种身份所佩带的,她却贴身带着,可见是小时候带着的!”

  王刚道:“丁大嫂,你观察推理入微,足见细心,只是你是从常情去探测,她却不是一 个寻常的女人,须由不寻常处去推测的!”

  丁大嫂道:“是!属下愚昧,请头儿指教!”

  王刚道:“第一,这链子的颜色鲜艳,金光烂然,可知不会是经常佩戴,而是临时才带 上去的,她走得如此匆忙,什么都没拿,却带着这条链子,可知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可是上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呀,坠子是实心的,除了刻了一些花纹外,就是那四 个字!”

  “这上面已经告诉了我们不少事情,你记不记得,我们一共破获了三处类似的机构,虽 然都没查出什么,却有了一个共同的特点!”

  “属下没注意到这个地方!”

  “那是个很容易忽略的地方,我们以前破获的两处地方,一处叫兰花小筑,一处叫杏花 楼!”

  “兰花小筑是书寓,杏花楼是酒楼,叫这个名称也很平常,并不值得注意!”

  “起初我也没注意,可是再加上梅庄,就不平常了,他们都是以花卉为命名的。这是其 一。

  “再者,这个链子的锁片上,刻了六种花,兰花、梅花、杏花都在上面,那证明这些地 方,都是她负责发号施令联络的!”

  丁大嫂的脸上浮起了钦佩的神色道:“头儿,您真了不起,居然想到这么多,那风十一 姨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刚道:“风为花使,计为二十四番花信风,这大概是她在组织中的编号与地位,她是 第十一姨,证明这组织中类似她这样的专使恐怕有二十四个之多。而且她管辖的范围,除了 杏兰梅之外,还有月季、山茶和茉莉。我们从这三种花儿的名称上着手,不难把那三个地方 也挖出来!”

  丁大嫂道:“有了范围,就不难找了,我们就从这三种花名上去着手好了!”

  王刚一叹道:“不必太急,留心着就好,这些只是底下的分支机构,破获了没多大用 处,我们要找的是这组织的主干,挖出它的根来!”

  李姑娘这才道:“不过从侯君琳和她的丫头宁可一死也不愿吐实的情形看,那个组织对 控制人的手法很严密,向上追索,恐怕不容易!”

  王刚道:“若是组织严密,倒是不怕,怕的是他们的人对组织十分忠心,我刚才只是吓 吓她们,并没有逼得太紧。

  “但她们眼看无法脱身,竟双双自杀了,这种忠诚才是很可怕的,就是再提到他们重要 的人,怕也难以追根究底!”

  丁大嫂道:“可不是,属下在以前也办过了不少案子,像这么烈性的人,倒是第一次看 见,她们拿自己的性命,简直不当回事似的!”

  李姑娘却道:“人总是好生恶死的,不见得每个人都能视死如归的,我们只要一个个锲 而不舍地追下去,总有一个人能招供的!”

  王刚笑道:“那当然了,否则我们这案子也就不能办了。目前我们只有寄望于梅庄上 了。趁着消息还没有走漏,及早赶了去,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重要的人,这儿就麻烦二位收 拾一下!”

  丁大嫂道:“头儿,要如何收拾,是说她们拒捕身死,还是说她们畏罪自杀呢?这是两 具尸体,而且其中有一个是命妇,对人一定要有交代,不能像梅庄的那些人,悄悄一埋就行 了。”

  王刚道:“为什么不能,把她们悄悄一埋,弄成个死不见尸,反而能造成那个组织中的 疑忌。不知道她们是否被我们抓了起来以及问出些什么口供,他们就会紧张,紧张之余就会 露出马脚了。”

  丁大嫂道:“那倒简单,这地方十分荒僻,又没人看见,咱们刨个坑,把尸体一埋,神 不知鬼不觉的,准保无人知晓,头儿放心好了!”

  王刚点点头道:“好了,你们忙完了,就带几个人到船上去瞧瞧,口气还是要搜捕那两 个女的,造成她们的平白失踪。”

  这两个女的都答应了。

  王刚却极快地到达了法会寺,吩咐了一阵后,自带了两个人,由秘道一直进入,来到那 间秘室中,照旧点上了灯火。

  没过多久,方天华开了门进去,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坐在书案前,忙恭声道:“参见使 者!”

  那个人转过身来,却是王刚,手中就绕着那块金牌,笑笑道:“方天华,你认识这个 吗?”

  方天华实在很困惑,但是他的脑筋转得很快,来联系转达命令指示的使者已经换了三个 了,每个人也都是凭牌认人的。

  但都是蒙着面,没有以真面目相见的。

  这个汉子以真面目前来,显然已不合规定。何况王刚的独臂十分明显,因此道:“你就 是上次卖艺闹事的汉子?”

  王刚点点头道:“不错,杀了你们一批人,抓走你们一批人的都是我,连你们这十一号 花使也落入我的手中,所以我才找得到此地!”

  方天华的脸色一变,随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杀了我家公子,还杀了我们 十几名庄丁,这可是一桩大人命官司,你还敢大胆地找上门来,来人呀……”

  他回身想开门,却有两把刀由柜里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执刀的是两名汉子,看他 们出手的沉稳,就知道是会家子。

  方天华倒是不敢乱动了,口中却不服输,依然沉声道:“你们敢白昼持械,闯人官宅来 行凶,这儿可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这儿是梅御史公馆!”

  王刚笑道:“我知道,连梅雪海我都敢杀,其他的还算什么!方天华,你也别来那一套 了,连你们花使都落了网,我不相信你有更大的神通!”

  “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杀人的凶犯,我要报官捉拿你!”

  “要报官?那倒行,官人我都带来了,你报吧!”

  他做了个手势,一名大汉打开了门,但见外面已站满了官人,而庄中的庄丁却都被捆住 了手脚,排成了一堆!

  王刚笑道:“你报好了,那些官人一半是府台衙门的,一半是騠骑营的,你要报哪一个 衙门都行!”

  方天华听了騠骑营三个字,顿时凉了半截,騠骑营找上来了,事情就不妙了。

  所以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房中,无力地道:“方某只受雇替人管家而已,对主人家做些 什么,方某都不知道!”

  王刚也不跟他多说,只是吩咐锁起来,下在府牢里。

  然后在梅庄进行搜索,这一查的结果很有收获。

  居然在地窖中查到火药十万斤,生铜及生铁五十万斤,从各地雇来的冶金匠人有二三十 名。

  他们是受到了重金礼聘来的,声明每人酬金五千两,一次预付,工作时间是两年,期满 若能完工,将再付两千两银子。

  他们的工作是打造一些细巧的零件,这些零件形状怪异,尺寸大小不一,都是有图样 的,照图打造,尺寸不能有一点偏差。

  王刚搜得了一些零件,也找到了图样,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很显然的,这是一个大组 合机件中的一部分而已,将来拼凑好了才能使用。

  调出方天华问口供,他则更妙,居然说不知道,图样是使者交来的,东西铸造好了,使 者自会派人来取,作什么用途他不知道。

  这都是被杀的梅雪海叫他做的,他受雇于人,只知道听命行事,余下一概不知。

  王刚道:“方天华,你要弄清楚,别的都还好说,这私藏火药,却是干禁的谋逆大罪, 要抄家灭门的。”

  方天华道:“这个我不知道,家主人在朝中官居要职,他有指示下来,我们就照做,如 此而已!”

  “是他指示要你做的?”

  “不!是他指示给公子,公子吩咐下来的!公子还说这是主人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也 不会怀疑,你们应该问主人去!”

  他一口推得干净,王刚倒是没办法了,只有把他押回大牢里去,将一应证据都着人秘密 送到京中。

  梅庄被抄,毕竟是件大事,消息仍然传得快,护国侯找到了一些专家来甄定那些个零 件。

  他们才知道那是制火炮用的,再加上找到的火药,倒是不难猜测到其目的何在。

  一个御史,家中自制火炮,这自然非同小可,但是梅御史却自杀了。吊死在书房中。

  书房的横梁很高,挂上绳子,离地还有一丈多,底下没放填脚,他是如何跳上这么高 的,这一点颇耐人寻味。

  但不管是自杀也好,他杀也好,反正他一死就没了对证,滔天大罪,他一个人顶了。

  本来还有很多疑点要清查的,譬如说他家中有钱是不错,但也不过是几百亩田地,两处 绸庄而已。

  但梅庄的消费,每月几近十万两,绝非他那点家产所能负担的,他的财产来源也随着一 死而成谜。

  方天华在牢中也服毒自尽了,大牢整天都在严密监视中,毒由何处送进去的,这又是一 个谜。

  这些谜都证明了那个组织神通广大而已。

  护国候曾就侯君琳的事去问的兵部侍郎侯君逸,他却推得一干二净,说这个妹妹在家中 就淘气不安分,没有奈何只有将她远嫁出去。

  至于她嫁后的一切行动,下官概不过问。

  邱侯爷忍不住道:“可是据令妹丈说,令妹自从嫁后,一直还在为娘家的事情忙 着……”

  侯君逸道:“没有的事,下官家务自有拙荆司理,忙不到她,公务则多属国防军情机 密,何能泄之妇人……”

  邱侯爷只有再问道:“令妹那天逃出府行后,一直就未见踪影,侍郎公可知其下落?”

  侯君逸忙道:“家门不幸,出此逆女,她真要敢逃回来,下官一定把她捆上送给侯 爷!”

  又是一口推得干净,邱侯爷也没办法了,只有道:“令妹在京师时就颇为活动,也许是 躲到别处去了,那件案子牵涉太大,本爵职责在身,不得不彻查一下!”

  侯君逸道:“当然,侯爷公忠体国,为国之干城,朝野所同钦,圣上曾亲誉为擎天华 表!”

  “那倒不敢当,只是尽人臣之本分而已,圣上也是见到朝中颇有不稳情势,王公巨室大 臣纷纷自行结党,造成势力,颇引以为忧,责成在本爵身上,加以整顿!”

  侯君逸笑道:“侯爷领騠骑营,夙有功绩,这件事托给侯爷,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下官 既为侯爷贺,也为国家庆,对侯爷的治公,下官一定竭力支持。”

  他推得更干净,兵部侍郎居官虽是二品,但手握国家军政机密,也是显赫大臣,以护国 侯之尊,拿不到证据,对他也是毫无办法。

  只有敷衍几句告辞了。

  侯君逸十分热心,把他妹妹在京中交往的一些巨室子弟都提了出来,供邱侯爷作参考之 用。

  邱候爷只有苦笑,因为这些人多半是世袭的,刻下都已位居要津,侯君逸是弄一个马蜂 窝叫他去捅。

  练达的邱侯爷,自然不会上这个当。

  他在京中一无发展,王刚那边也因为方天华一死而断了线索。

  好在破了梅庄,遏止了那个组织铸造火炮的阴谋,给了他们一个打击。

  但也显示了那个组织的可怕,他们上通权贵,下结江湖,财势两方面都很惊人,若不及 早缉获,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皇帝只有催护国侯,邱侯爷却只有寄望于王刚身上去了。

  王刚却逍遥自在地又逛到了通州,仍然是卖他的大力丸和龙虎散。

  他的身份没被揭开,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侯君琳和方天华,那两个人都已死了。

  方天华被关起来后,一直看管很严,王刚虽然无法防止外面把毒药送进来毒死方天华, 却有把握相信他无法把消息传出去。

  梅庄是騠骑营破的,与王刚无关。

  他在街上摆摊子卖药,生意不好不坏,通州城中的江湖知名人物很多,都是给金刀李老 英雄来祝寿的。

  金刀镇八荒李天浩在江湖上有侠中之王的美誉,他的技艺高,人缘好,心肠热,急公好 义,为人正直宽大,交游又广。

  举凡江湖上的名人,跟他都有交情,而他的家道又殷实,为通州的大豪。

  所以,他的六十大寿是轰动武林的大事,早在半年前开始,就有远道的江湖人物启程专 为他祝寿而来了。

  叶如倩是这一群贺客中最出色的一位,每天都有一批衣冠楚楚的江湖侠少陪着在城中走 动。

  她自然也看见了王刚,而且很想打个招呼,但王刚则忙着做生意,显然没有招呼之意, 她也不便造次。

  只有掏钱买了一包药,这次她很识相,没买龙虎散而买大力丸,免得又碰了个钉子。

  因为她已经领教过王刚的怪脾气,龙虎散是他祖传的治伤良药,他不肯卖给糟蹋掉的 人,而自己的确不会去吃他的龙虎散。

  大力丸呢是唬人的,只有些枣泥和补药,吃不坏人,但也不见得真有什么健体增力的功 效,买了不吃也没关系。

  旁边还有几个公子哥儿拉她道:“叶姑娘,你买这个干吗?那些末流江湖人的吹嘘你也 相信!”

  叶如倩颇为不满地道:“卖药的江湖人品格不见得比你差,人家是江湖末流,你又算是 几流的?”

  那个家伙碰了个钉子,不敢说话了。

  王刚却不理会这些言语,捡了一包药给她。

  叶如倩很细心,看见那包药是特用一张纸新包上的,包上有字,一时却看不清楚。

  她到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才掏出来打开,字条上却是约她今夜初更在社公祠见面。

  社公祠就是土地庙,通州的社公祠很多,却只有南门的社公祠最有名。

  那倒不是南门的土地公特别灵验,而是社公祠前有一半广场摆了许多小吃摊,形成了一 个夜市。

  到了晚上,那儿特别热闹。

  叶如倩心中对这个独臂的汉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虽然知道他是黑龙王刚,也知道他是个回头的浪子,但是沦为在街头卖药,那毕竟不是 个令人看得起的行业。

  她虽然斥责了那个同伴,但心中未尝不认为那是江湖末流,只有穷途末路的江湖人才干 这一行。

  王刚应该未至江湖末流的地步,却偏偏选了这个行业,使她很费解。

  她对王刚认识不深,但关系却很特殊,王刚是在一个很危急而重要的关头上救了她,使 她十分感激。

  所以她希望找到王刚好好地谈一下,看看是否能帮他的忙,回报一下,她老觉欠着这份 人情很不舒服。

  所以对王刚今夜的约会,她是十分乐意去赴约的,因此她还假说身子不舒服,推掉了两 个青年的约会。

  等不及到起更,她已经在社公祠前等候了。

  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倒也颇有意思,有些很好吃的东西,闻起来很香,想必味道也不 错。

  她很想去尝一尝,但是却鼓不起勇气坐下去。

  她虽是江湖侠女,不拘小节,但却是大小姐出身,父亲和师父都是名家,自小也是家人 仆妇侍候长大的。

  所以她的心中始终放不开,跟那些短装苦哈哈的人在一起,虽然那些摊子上也有女的顾 客,而且衣着也不错,但她心中却把自己与别人分成了两个世界。

  幸好社公祠的人很多,没人特别注意她。

  也幸好王刚到得也不算很迟,天才擦黑,王刚已在一家小酒棚前向她招手道:“叶姑 娘,请到这里来!”

  这所小酒棚还不错,总算搭了个棚子,摆了十几张桌子,比那些露天的吃食摊子高尚一 点儿。

  王刚把她带到一个靠角的座儿,倒是很干净,也很僻静,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生人,那 是因为时间还早。

  这儿的夜市要到二更以后才热闹起来。

  坐定以后,店中送来了酒菜,所用的盘皿虽粗,却十分干净。

  王刚道:“姑娘可以放心地吃好了,这儿的店主是我的朋友,我要求他们特别弄干净一 点的!”

  说得叶如倩倒是不好意思了道:“那干吗呀,我也是个江湖武女,不是娇生惯养的闺阁 千金!

  王刚笑道:“一样江湖人,却还有着粗细上下之分,正如白天那位仁兄说的,我们是江 湖末流,跟你们这些上流的江湖人之间,毕竟还是两个圈圈!”

  叶如倩道:“王大哥,我可把你看成那个圈子的人!”

  王刚一笑道:“那只是你把我看得高了,但你心中还是承认有那个圈子的是不是?”

  这下问得叶如倩没话说了,顿了一顿才道:“王大哥,你是否也认为有这两个圈子 呢?”

  王刚道:“不是我认为,而是根本就有两个圈子。把人分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明 白,谁是这个圈子的,谁又是那个圈子的!只不过这个圈子是以势利为标准的,有钱的,衣 着光鲜,就属于那个圈子,落魄潦倒的,就归属到这个圈子来!”

  叶如倩听得脸上一红,她从来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经王刚一说之后,她认真地一分析, 竟是一点都不错。

  江湖的两个圈子,竟是以势利分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肤浅、无知,竟以贫富来分人的等级了。

  在她的观念中,她是最讨厌这一点的,对很多富家欺凌贫穷、豪门欺凌弱小的事,她最 看不惯了,碰上了就要管到底。

  所以,才闯出了一个女神龙的侠号。

  上次也是因为梅雪海要欺凌王刚,她一怒而跟梅雪海决裂才闹出事的,但没想到她在不 知不觉中,居然也犯了同样的毛病。

  这个发现使她很困窘,幸好王刚把话岔开了问道:“姑娘到通州很久了吧?”

  “也没多久,才十来天,来了就住在李伯伯家中,那儿已经住着好多人了。王大哥,你 也是来祝寿的吗?”

  王刚摇摇头笑道:“李老英雄我很景仰,但是却攀不上交情,我们一直是两个圈子的 人!”

  黑龙王刚是盗贼,独臂王刚是走江湖的,金刀镇八荒是侠中之王,白道的表率,两下里 扯不到一块儿去。

  叶如倩也自悔此问的孟浪,顿了一顿,忙又岔开了话题道:“对了,王大哥,上次我杀 死了梅雪海的事,好像没有喧开来,而且梅庄又死了很多人,那是怎么回事?”

  王刚道:“我也不知道,我把尸体移到梅庄后面的空地上,丢下就不管了,谁知道他们 庄中在做犯法的事,被騠骑营的干探盯住了。后来连庄子也抄了,人们可能把他的死,也归 作是騠骑营所为了!这样也好,免得牵扯上了姑娘,又增添了麻烦!”

  叶如倩红了脸道:“我倒不是怕担上杀人的罪名,照他的行为,我杀之也不为过,只是 那种情形,使人很难堪,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是的,我明白,女孩子的名节重于一切,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姑娘大可安心就是!”

  叶如倩低下了头道:“王大哥对我的恩情,我是十分感激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来报 答大哥!”

  “叶姑娘太客气了,我做的事实在是微不足道,刚好是被我碰上了而已,任何人遇上了 那种情形,都会那样做的,姑娘别放在心上!”

  叶如倩感激地道:“以大哥的为人,自然是可以那样说,但是我身受者,总不能那么 想,总希望能为大哥做些什么。

  “对了,过两天家父也会来此,他认识的熟人多,我请他为大哥推荐一家镖局去做镖头 如何?”

  王刚笑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心领了,但不必为此费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叶如倩道:“以大哥一身的技业,在江湖上沦落卖药,不是大委屈了吗?”

  王刚道:“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我流浪已惯,安定不下来,所以才以此为湖口 之计。

  “等我那天能安定下来,我就回家种田去。我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养活自己还不成问题 的!”

  “大哥喜欢活动,保镖不是很好吗?”

  王刚道:“保镖是武人正路的出身,只是我开始时走错了路,黑龙王刚的名声太坏,哪 个镖局都不会欢迎的!”

  “不!我听家父说,大家对王大哥的口碑很好,说你是盗中之侠,黑道中的君子……”

  “那只是口中说说而已,要用我做镖师,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首先是我开罪的人太多 了,好几次黑吃黑,开罪了不少绿林大豪,那些人都很有势力的,我行踪无定,他们找不到 我,拿我没办法。

  “假如我在哪家镖局里定了根,他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到镖局找我,却专门会找上那家 镖局的麻烦,为了我要得罪整个绿林道,有谁敢聘我!”

  叶如倩呆了,她究竟江湖阅历还浅,想不到有这些周折,但她也知道利害关系,情形果 真如此,那倒的确是没人能聘用王刚了。

  她呆了半天才道:“我相信总有一条路是适合大哥的!”

  王刚笑道:“目前这条路就不错,我卖的药并不光是唬人,的确有些神效,对那些瞧不 起医生的穷苦人家,不用化大钱也能把病治好,我既得以湖口,他们也得了方便,我认为这 也是济世,功德并不比人家小。最重要的是自由,我不做人伙计,不听人管,想上哪儿就上 哪儿,很适合我这不受拘束的性情。”

  听他这样一说,叶如倩倒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而且她发现她与王刚之间,言谈、心性行事都是两个世界的,她实在无法去了解,更不 必勉强去干预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的枯坐很尴尬,而且酒棚中的客人也多了 起来。

  叶如倩的服色鲜明,气度华贵,跟这儿很不相配,使她感到很不自主,因此她问道: “王大哥今天约我有何见教?”

  王刚知道她不自在的原因,微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要告诉姑娘,梅雪海的事并没有 扯到姑娘身上,好叫姑娘放心。

  “我也正因为这些话是不便在人前提起的,所以才把姑娘约来此地,使得姑娘受到委屈 了!”

  这种说法使得叶如倩很不好意思。

  王刚又道:“话已经说过了,姑娘在这儿大概很不习惯,我也不多留姑娘了,姑娘请回 去吧!”

  叶如倩也想早点离开,于是站了起来道:“大后天是李老伯的寿期,我在这儿可能还会 耽上七八天,王大哥也不会很快离开吧?”

  “不知道,这儿有几个朋友,他们要留我多住几天,假如没什么事,我也会逗留个几天 的!”

  “大哥现在已经是脱出旧日生活了,还会有什么事?”

  王刚笑道:“人在江湖,便有说不清的纠缠,我的朋友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们 也一样的会有纠纷和麻烦,需要我帮忙的。”

  叶如倩也不便去问是些什么事,对王刚生活的那个圈子,她是完全陌生的,当然她也不 想去了解。

  她只是道:“大哥若有需我效劳之处,请随时吩咐好了!”

  这是一句客气话,她知道王刚绝不可能来找自己的,说完,她就告辞了出来。

  才走到酒棚门口,就被几个人拦住了,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笑着道:“如倩,你果然在 这里,我先听人说了,还难以相信呢!”

  那是金刀镇八荒李天浩的长公子李大龙,旁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年轻人。

  李大龙笑道:“快来见见,这位是京中第一剑手,银剑公子侯小棠,他的尊翁现任兵部 侍郎。

  “而候公子却是昆仑名宿,铁剑先生的门下高足,对你女神龙的大名,十分仰慕,这次 是跟铁剑先生一起来给我爹庆寿的。

  “他听说你也来,坚求我介绍一识,我听说你不舒服,没有去打扰,但也有人说你上这 儿来了!”

  叶如倩道:“我来看个朋友!”

  李大龙道:“你也是的,怎么上这儿来会朋友呢?把他请到家里去见面不好吗?”

  他因为年纪比叶如倩大,一直把她当作小孩子,所以说话时,处处都带点教训的口吻。

  叶如倩却又不高兴了,她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对王刚却是十分尊敬的,尤其是 此刻王刚尚在里面。

  她的脸一沉道:“这里有什么不好?”

  李大龙道:“这是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哪会有什么正经人呢?”

  他还没瞧出叶如倩的不快。

  叶如倩道:“李大哥,我的朋友就是属于这里的,正因为他不是正经人,所以我不敢往 你们那个正经的地方去!”

  李大龙这才怔了一怔道:“如倩,你是怎么了,我为的是你好,因为你住在我家,我必 须要照顾你……”

  叶如倩天生的一副倔脾气,李大龙的话令她更为反感,当下绷着脸道:“李大哥,我已 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人照顾。”

  “你怕我住在你家给你丢人,我就搬出来好了,却不准你侮辱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许 不是你说的正经人,却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

  说完她回身又进了酒棚。

  王刚正和两三个人在说话,看见她又回来,倒是一怔道:“叶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呢?”

  叶如倩道:“王大哥,你不是请我吃饭吗?酒菜都没用,我怎么能走呢?来!我们干一 杯!”

  她自动走过去坐下,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

  跟王刚说话的两个人已经自动地离开了。

  王刚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李大龙已追了进来,看见她又要倒第二杯,连忙拉她道:“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我 是好心说了你一句,你怎么跟我生气了,别胡闹了,快跟我回去!”

  叶如倩沉声道:“把你的手放开,李大龙!”

  李大龙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叶如倩会直呼他的名字,脸上似乎下不了台,但是他却没 放手。

  他继续道:“大妹子,别在这儿胡闹了,快跟我回去!”

  叶如倩沉声道:“李大龙,你给我听清楚,我只是你家的客人,可不是你的什么人,我 的行动有我的自由,男女有别,你拉着我干吗?放开你的爪子!”

  李大龙没想到她会翻脸的,但他在通州也是有头有脸,如果一放手,那个脸就丢得太大 了。

  因此也沉声道:“大妹,你胡闹够了,当着侯公子的面,你也不怕笑话,跟我回去,冲 着我们两家的交情,我不跟你计较……”

  话才说到这儿,脸上啪的一声,挨了重重的一下巴掌,痛得他放了手。

  叶如倩更是愤怒地锵然拔出了剑,厉声道:“李大龙,你给我听清楚,我们两家是我爹 跟你爹的交情,我可跟你没交情。

  “你在闹市大庭广众之间,跟我拉拉扯扯,还摆下脸教训我。你算是什么人?告诉你, 我上有尊亲师长,说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这一巴掌把李大龙打得怔住了,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叶如倩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自己却在人前数落她,伤了她的尊严,难怪她会发 脾气了。

  可是如何转圜呢?要他在此地认错,他也做不出来的,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那位银剑公子却看了一下她和王刚,忽地笑着上前道:“大龙兄,这是你的不是了,你 又不是没见到叶姑娘的朋友,怎么就随口批评呢?这是你失礼在先,难怪叶姑娘会生气的, 你先回去吧,我回头送她回来!”

  李大龙借机会下台,连忙走了。

  侯小棠上前一揖道:“兄弟侯小棠,请教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王刚道:“在下王刚……”

  “王刚?黑龙王刚?”

  王刚道:“侯公子,认识黑龙吗?”

  “不认识,但心慕斯人已久,听说他是侠中君子,仗剑除奸佞,义名闻天下!”

  叶如倩闻言脸上才有了笑意。

  但王刚却抢着道:“侯公子没听说他是个残废吧?”

  “这个倒是没听过,在下只听说他爱穿黑衣,武功高强,身轻如燕,手能举千斤,有一 回几个人设下陷阱,把他关在一间密室中,哪知他竟拆下了室中的横梁,双手舞着那根横 梁,破围而出,英勇无匹!”

  王刚微笑道:“这件事在下也听说了,那个黑龙双手舞梁,我却只有一条胳臂,因此我 们只是刚好同名而已。

  “再者,他是名闻天下的大人物,我却是个默默无闻的江湖人,以卖药为生,两者相去 有天地之遥!”

  侯小棠笑道:“这是王兄太客气了,王兄能有叶小姐这样的朋友,就比他强多了!”

  他倒是很会说话,一句话不着痕迹地捧了叶如倩一下,使她开心地笑了道:“侯公子别 开玩笑了,我又算得了什么?”

  侯小棠道:“怎么不算什么,女神龙侠名也是天下皆知的,一则是你的剑法超群,二则 是你的侠行无私……”

  叶如倩道:“剑法比我高而侠行比我广的多得很,我只不过是会几手剑法,惩过几个不 肖之徒而已!”

  侯小棠笑道:“可是姑娘有一项却是他人不及的,那就是姑娘的才貌出众,昳丽无双, 一个美丽的女剑客,总是特别引人注目的。

  “所以女神龙之名,传闻天下,每一个人提起姑娘,总是赞不绝口,在下在京师就听很 多人说了。

  “所以到了此间,听说姑娘也在此,忍不住就想认识一下,哪知道就是求教之心太切, 才为姑娘惹来一场不愉快!”

  叶如倩道:“这一个李大龙最不是东西,本身技艺平平,不学无术,仗着老子的名头, 趾高气扬,对谁都是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我早就很讨厌他了……”

  侯小棠一笑:“姑娘说的是,此人太过于热衷名利,也过于势利,在下也觉得他可惜, 好在我们不是为他而来的。

  “而金刀李老英雄却不是那样的人,姑娘别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今天能结识王兄和姑 娘,倍感荣幸,来!值得为此浮一大白!”

  他模样俊逸,谈吐中却没有一般世家公子的骄气,十分谦虚,也不像一些纨绔子弟那么 浅薄,谈吐很有深度,难得的是他豪情万丈,吐语如珠。

  “虽然只多了他一个人,席间就热闹多了,气氛也融洽多了,叶如倩对他的印象很好, 连王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颇不讨厌。

  但是王刚毕竟对他多了一层了解。

  他是侯君逸的儿子,是侯君琳的侄儿,而侯君琳却是那个神秘组织中地位颇高的花使。 侯君逸虽然一口推得干净,但行止不为无疑。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就值得注意了。

  这一场酒是喝得很愉快的。

  王刚也说了他和叶如倩结识的经过,但只到日间卖药冲突为止,没有提到晚上尴尬的一 段。

  侯小棠却神色如恒,自动地提到他的姑母,而且还感慨地道:“听说梅庄出了事,牵涉 到私藏大批火药,违于禁例,还有聚结匪人,图谋不轨等情事,连家姑也牵连在内,问到家 父,使家父十分烦恼。

  “我这个姑姑,在未嫁时就十分不安分,不但交游广阔,上及公侯,下及江湖人,惹了 很多事,家父约束无力,只有将她远嫁了,哪知还是有了麻烦。家父只希望官方快点捉到 她……”

  他将这些家丑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十分感慨,叶如倩对他的好感又增了一分,但王刚 却发现他更为深沉的一面。

  他直觉地感到这个年轻人此来必有作为,绝不是光为拜寿那么单纯,可是此刻毫无证 据,他也只能在暗中注意而已。

  席散,侯小棠邀叶如倩一起回去,叶如倩不禁犹豫了。

  侯小棠笑道:“那是李大龙自讨没趣,谁都不会怪姑娘的,姑娘若不回去了,则是跟李 老英雄生气了,咱们回去后不理他就是了!”

  王刚也道:“姑娘还是回去的好,你是为祝寿而来的,李老爷子可没有开罪你,你负气 一走,岂不是使他难堪,在令尊和令师面前他都无法交代了!”

  才说到这儿,就听得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大笑进来道:“说得是,好侄女儿,李伯伯 听了经过情形,把我那畜生骂了一顿,现在还罚他跪在家里呢,李伯伯来向你赔罪了,你总 不能跟李伯伯生气吧!”

  一个高大的老人,遍体锦衣,摇着进来,正是名动天下的侠中之王,金刀镇八荒李天 浩!

  叶如倩再也倔不起来了,只有低着头,红着眼,跟着李天浩走了。

  她不是好哭的女孩子,但此时此境,她只有撒娇一哭来掩饰尴尬了。毕竟今天,她的脾 气是大了一点。

  李天浩不愧有侠王之称,他的盛名在江湖中已无人过之。

  他的武功高,金刀无敌,生平未落败迹,这倒不是说他的刀法已无人能及了,只是他的 做人成功,没有人会去找他较量拼命了。

  他那么大的名气,却没有什么架子,先就向王刚致歉,说他儿子不懂事,信口开罪了朋 友,特地来代子请罪。

  再听说了王刚和梅庄冲突以及和叶如倩结识的经过,他更是钦佩地道:“好!好汉子, 值得尊敬,老朽借花献佛,要敬你一杯酒!”

  他就在小酒棚中要了个大碗,注满了一碗酒,捧着一口喝干了,这对王刚而言,已经是 非常礼遇了。

  但王刚也没有过分受宠若惊之感,只是道了两句:“不敢当。”恭陪了一碗,回敬了他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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