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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劫后恩仇-->三十六、垫己去兮 剑腾戈飞
三十六、垫己去兮 剑腾戈飞

  楚云说完了话。缓缓回身注视一场最后的决死之战,五岳一剑班沧对银戈飞星常大器的龙争虎斗!

  白衣秀士陶光一直凝注着楚云,在这短暂的接触中,他已深刻体会出对方那一股特异的气质,与浩瀚如海的深邃禀赋。

  这股气质与禀赋,和寻常人是绝对迥异的,陶光感到有些悠远朦胧,和雄伟浩瀚的感觉,便好似在看着一座隐在云雾中的高山,是如此耸拔挺逸,却又蕴藏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此刻……

  银戈飞星常大器的衣衫,已全然被汗水浸透,虽然他强憋着一口真气,但喘息的声音,依旧可以清晰的听到。

  五岳一剑班沧的“钻砾剑”法,目前已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最高峰,剑势有如漫天波涛,滚滚而起,又似银河垦群,绚烂生辉,像万千明钻流动浮沉,如熔岩翻腾漫天盖地,不但剑气如虹,连周遭的空气也带起漩涡圈圈。

  楚云默默观察,低声自语道:“好,好,果是剑术名家,一代宗师,五岳一剑之号,当之无愧。”

  白衣秀士陶光此刻站在楚云身旁,他闻言之下,接口道:“班庄主日常闲居之时,多往龙凤山庄内之‘枫崖’勤练剑法,在下经常奉侍于侧,班庄主的剑术——至极绝之际,甚至能身与剑合,以剑气伤人于方圆两丈之内,在下虽出江湖不久,能人异士所见却多,剑术一道,未尝见有高于班庄主者。”

  楚云淡淡一笑,道:“贵庄主剑法之绝,堪称无双,今夜,楚某亦是大开眼界呢。”

  白衣秀士陶光不知如何,心头微微一跳,目光则移到楚云挂于胯旁的“苦心黑龙”长剑之上。

  “楚大侠……”

  楚云回头注视这位江湖上甚有名气,却又以冷面辣心见称的白衣秀士,微微一笑,道:“陶兄有什么高见?”

  陶光咽了口唾沫,道:“不敢,在下忽然想起一事。”

  楚云伸手拍拍陶光肩头,道:“但请直言。”

  白衣秀土陶光一指楚云悬于胯旁的“苦心黑龙”,低声道:“楚大侠,尊驾所佩的长剑,非但形式古雅夺目,而且。尊驾悬挂的位置也与众不同,好似比一般剑家低了许多,假如,在下的推断不错的话,凡是如此佩剑的武林人士,必定有着极端特殊的技艺……”

  楚云一笑道:“陶兄言重了,楚某佩剑如此,仅是习惯使然,至于剑艺么,陶兄日常承受班大侠绝技之感染,如再一观在下这泛泛之家,便好似滨海之民忽见淙淙流溪,那就微小得太微不足道了。”

  陶光有些赧然的正待说话……

  一声暴雷也似的叱喝,蓦然传来,满空星芒纵横迸射,锐风呼啸,声势端的惊人无比!

  楚云冷笑道:“叱吾飞星!”

  陶光急忙回首顾视,只见五岳一剑的神火剑已翻翻滚滚的凝成一道晶莹深厚的光墙,光墙四周,罡气澎湃,点点星形光芒,正闪电般向内激射不息!

  银戈飞星常大器在他成名的银戈之上,用尽了所有的功力,却依然奈何不了五岳一剑,此刻,他已将轻易不肯施展的绝活“叱吾飞星”使了出来。

  光墙如流灿的火龙,波动不绝,银星似飞闪的钻石,呼啸穿射,而如雷的喝喊,更声声宏烈,震人耳膜。

  楚云在旁凝神不动,缓缓的道:“银戈飞星常大器,就要栽了。”

  白衣秀士陶光目不稍瞬的注视斗场,轻声道:“楚大侠,常大器这厮的叱吾飞星,也够得上个狠字呢!”

  楚云默默颔首,没有说话,而斗场中,银戈飞星常大器已蓦而升空五丈之高,在空中一个盘旋,头下脚上的扑向五岳一剑!

  白衣秀士有些吃惊的道:“啊!常大器不要命了!”

  楚云断然道:“不,他必有所施!”

  果然,正当五岳一剑的剑尖颤成千百点银光,反卷而上的时候,银戈飞星那魁梧的身躯已倏而向侧旁横移八尺,单臂自肋下抖出。七点黑芒,排成一线斜斜飞到!

  五岳一剑长笑一声,随着他的长笑,寒光暴涨,呼轰扫去。

  此刻!

  银戈飞星常大器狂叫一声,身躯在空中猝然一翻,手脚不停挥动,一朵朵五角形的精钢飞星,又如天女散花般自四面八方向班沧包袭而至。

  白衣秀十目睹那漫天星芒呼啸而出,又目睹被班沧纵横的剑气卷扫一空,他不由悦意地呼了口气,轻松的道:“五岳一剑岂是如此容易算计的么?常大器早知今日,定然悔不当初了……”

  楚云正待回答,目光一瞥,却在刹那之间,发觉已自半空落下的银戈飞星,那棱角突出的面孔之上,布满了狂厉狠毒的神色,这种神色,楚云是十分熟悉的,他知道,只有当人恨到极点,准备豁出一切的时候,才会有这些令人见而起悼的表情。

  这意念在楚云脑中如电光似的一闪,他倏而喝道:“班大侠,有玉碎之心!”

  五岳一剑似乎微微一怔,剑芒略敛间,他已恍然大悟,身形如雷电猝闪,暴移九步之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银戈飞垦常大器已疯狂的大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一大片“叱吾飞星”带着尖锐的利啸疾飞而出,挟在这片星芒之中的,赫然尚有一柄沉重闪耀的银色短戈!

  要知道,大凡一个武林名手,当他到达成败边缘的生死关头之际,多会将其珍藏不露的卓越绝技使出,而这到最后才使出的绝活,大多狠辣无比,以手中兵刃作孤注一掷的手法,更必有其独到的阴毒之处,因为,这一着,乃是有与敌俱亡的打算的拼斗至此刻,出手之人,安能不凶厉至极,怨恨至极?

  这时,一大片叱吾飞星,已如电光石火般来至班沧身前,班沧适才已移出九步,而这短短的九步距离,已给了他一个足够的准备时间。

  飞星与辉耀的剑芒在刹那间接触,又随着挥动迅捷无匹的剑势环绕,然后,被绞成粉沫般的残屑四散而出。

  于是——

  一条闪射着光芒宛如银龙般的短戈,已在那些飞星碎溅之时,微微颤动着倏而射到,戈锋划破空气,有着极为刺耳的啸声,如削的锐风,甚至连站在三丈之外的楚云也可以感觉出来。

  白衣秀土陶光脱口叫道:“不好,常大器已在兵刃中贯人全身真气!”

  楚云踏前一步,双眸不动——

  他十分清楚,当一个功力高如银戈飞星此等武林枭雄,当他将全身真力聚于一点时,其威力之宏,是不可忽视的,然而,楚云亦知道,凭五岳一剑的超绝身手,虽则仍不宜硬挡,但闪躲开去却是没有问题的。

  但——

  五岳一剑竟蓦而收去剑芒,将神火剑环抱胸前,双手握住剑柄,纹丝不动,目光如冷电一般凝注着即将飞到的银戈!

  楚云心头微微一怔,却不由暗赞:“好个五岳一剑,他如此作法,想是要以一方豪雄的磊落气度,光明正大的与他的对手作最后一击!”

  心念尚未转完,疾如迅雷的银色短戈,已经直飞到五岳一剑身前!

  仿佛西天的闪电般快捷无伦,五岳一剑倏而霹雳般大喝一声,手中神火剑猛然点去,又在点出的刹那间嗡然一颤,斜斜上挑!

  剑身宛如撕裂空气,发出嗤的一声裂帛也似的巨响,“当”的一声,横切在银戈之上。

  这“当”的一声巨响,好似铜钟大吕一般,震得人人耳膜生痛,连树上的幼小枝芽,亦随着落叶飘然坠下。

  金属相击的声音尚袅绕未散,那柄沉重闪耀的银戈已被切为两截,飞起空中七丈之高,又映着旭阳初放的光辉,坠落丛草之中。

  银戈飞星常大器身形随着断戈着地,一个跄踉,“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颓然坐到地上,他微仰着面孔,而面孔上清晰的棱角,已失去了往常的威慑冷峻,交织成一片极端的凄凉与哀伤的线条,这神情,好像一个失去了一切的老人,有着天下虽大,无我立身之地的哀楚。

  五岳一剑亦被震退三步,他俊朗透逸的面容上,有着一丝红晕,而这红晕却是隐在苍白的一抹,此刻,他一言不发,脸上毫无表情的凝注着手中如一泓秋水也似的神火剑,而这柄锋利的长剑剑刃,赫然有着一个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除了另外几批尚在拼斗的叱喝声外,场中没有任何声响,有的,只是银戈飞星常大器粗浊的喘息。

  于是——

  白衣秀土陶光焦虑的向前走了两步,又为难的停住,目光求援似地凝注站在一旁的楚云。

  楚云明白陶光为何欲行又止的原因,这理由很简单,大凡一个武林名家,对他自己的兵器,都是爱逾生命的,稍有一丝损毁,则不啻是一件最为痛心的事,而陶光身为五岳一剑属随,在他主人如此心情之下,又有什么能力加以安慰呢?

  在两道含着嘉许的眼神中,楚云对陶光一笑,缓步行向五岳一剑身前。

  “班兄,此时此情,楚某能说一句话么?”楚云深沉的道。

  五岳一剑悚然一惊,“唰”声收剑入鞘,长身一揖道:“今夜之战,多赖楚兄一臂之助,班某不言谢字,惟将恩德长忆心头,日月环转,记得楚兄拔刀之义……”

  楚云豁然大笑道:“好个五岳一剑,如何对这区区之事这般看重?楚某有幸识荆,已觉无上荣宠,江湖之上,难道便没有一个正心之士么?班兄如此言来,倒令楚某无颜攀交了。”

  五岳一剑连忙整冠整衣,双手与楚云相握,真挚的道:“楚兄,班沧于武林之中,素无怀恩感德之人,更不信天下尚有多少堂堂皇皇之上,今见楚兄,班某心折矣,适才班某痛心随身兵刃之损,失态之处,万祈楚兄莫予见责才是。”

  楚云坦然笑道:“班兄言重了,楚某岂会如此度狭?倒是目前之战,吾等也好作一个结束了。”

  五岳一剑颔首同意,回头望向坐在地上的银戈飞星常大器,冷然道:“常大当家,还有兴趣要贵队的朋友们继续流血么?”

  常大器疲惫的睁开眼睛,直直的凝视班沧,嘴角却在微微的抽搐着。

  半晌——

  他蓦而奋力呼道:“灰旗队所属,一律罢战听令!”

  语声沙哑撕裂,却使远近可闻,瞬息间,银扁担罗奇满头大汗的掠至常大器身侧.不管自己右肩被撕开的皮肉,惶急的道:“瓢把子,这是怎……”

  他还没有说完话,半声惨叫已经传来,常大器仓皇回顾却见自己手下三骑队中,最得力的灭魂骑队头领大刀客潘存义,只剩下半个头颅尸横于地,二刽子朱瀚,却浑身鲜血淋漓的站在一旁发怔。

  常大器愤怒的哼了一声,双目中凶光顿现,但甫一与楚云那冷厉的眼神相触又似泄了气的圆球般长叹一声。默默无语。

  楚云缓缓的道:“常大器,杀潘存义,乃在阁下发出停战令之前,由不才亲口嘱咐属下所为,假如有一切后果,概由不才一人承担。”

  银戈飞星处在如此情况之下,已等于完全陷入重围之中,不论心中如何悲愤,你又叫他怎么办呢?

  这时——

  二门神雷望、金菩提曹功、二刽子朱瀚,及仅存三人的四羽士,已全然围立常大器身旁,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几处伤损,每个面孔,都透露着极端的仇恨,但是,这仇恨却深藏在畏惧之中。

  狂鹰彭马、大漠屠手库司、剑铃子龚宁,与五岳一剑的赤袍铜拐公孙雄、赤骑追风骆森、啸江二怪、白衣秀士陶光等人,亦皆分立两侧,双方仍然是一个对峙的局面,不过,这与夜间交手以前的情形,却是大大不同了呢!

  此刻,五岳一剑回身向楚云一礼,道:“便请楚兄一切作主便了。”

  楚云双手微摆,道:“岂敢!此乃班兄与灰旗队之间的私事,一切尚请班兄与其了断,楚某怎能妄作安排?”

  五岳一剑微一沉吟,笑道:“那么,班某便放肆了。”

  说罢,他面容微沉,冷冷地对银戈飞星道:“常大当家,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只要撂出一句话来,班某便定然接下,不过如今情势如何,阁下最好也在心中稍存根底。”

  银戈飞星常大器望着满地尸体,四溅的鲜血,心中亦自然明白班沧言中之意,他沉默了良久,沉缓的道:“姓班的,灰旗莽狼,可说已在昨夜完全栽了,姓班的你定然较老夫更为明白,这笔血债,是不会从此罢休的,双首谷的产金山溪就此不谈也罢,但你除非一剑诛去老夫,否则,哼,灰旗莽狼与你,以及今夜落井下石的楚某等人,定然有再以赤血相染的一天。”

  五岳一剑神色一冷,尚未说话,楚云已踏前一步,豁然大笑道:“有骨气,常大当家,楚某代表金雕盟先行接下,班兄,想你也不会谦让吧?”

  说到后句,楚云回首向班沧一笑,五岳一剑朗声说道:“这个自然,不过,依在下一贯习性……”他望了望银戈飞星,又道:“却未免太给姓常的朋友占便宜了。”

  银戈飞星常大器哼了一声,不顾一切的道:“班沧,灰旗莽狼,如今尸横遍野,血染长草,老夫一命又何足惜?是是非非辩亦无益,老夫头可断志不可屈,既已败于你手,姓班的你看着办吧,老夫若有一字怨言,便算不上领袖两河绿林道的总瓢把子!”

  一旁的灰旗所属,此刻俱皆动容,银扁担罗奇满脸涨红,大叫道:“对,即使碎尸万段,也要叫江湖朋友知道我们俱为男子汉,大丈夫!”

  五岳一剑双眸光芒电射,右手不知不觉中,已抚在长剑之上。

  楚云却向他微微摇头,淡淡一笑道:“那么,各位相信较之百角堡的威风如何?”

  此言一出,灰旗队各人自银戈飞星以下,无不神色大变,面面相觑,在他们的意识中,百角堡的声威是较灰旗莽狼强过多多的了,而百角堡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的事,又给他们多大的震惊啊!如今,不想站在自己眼前的,便竟然是一手毁灭百角堡的人!

  银戈飞星等人,全都怔忡着没有说话,一片沉寂宠罩场中,而这是一片极不调合的沉寂呢。

  忽然——

  一个声音自林外传来,这声音极为急促,场中各人俱为内家高手,是而听得十分明白,这好像是一个人在急急奔掠的声息,但是,在此时此地,在这修罗场也似的大柳坪,在这朝阳初升的清晨,又会有谁在如此匆忙的奔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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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易研究会 邵伟华 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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