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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情剑无刃》——第 十 回 父子偷会
第 九 回 连下三城

  岳小飞随着一名黑衣人往西行去。

  黑衣人一路之上,一直不曾开口说活,就像哑巴一般。岳小飞也懒得多问。

  一直快走到所有房舍的西边尽头,黑衣人才在一处门口停下。并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长得还十分秀气,穿着一身蓝衣。

  那黑衣人到这时才开了口:“小林,人带到了。待会儿必须先对他说明这里的一切规 定!”

  那少年道:“大叔放心,决不会误事,您请到里面坐坐!”

  黑衣人道:“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那少年直望着黑衣人走远,才回过头来招呼岳小飞。

  他猛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顿现一脸讶异之色,因为凡是能进入招贤馆 的,都是文武兼资的高手,怎可能会

  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但这孩子明明是黑衣人亲自送来的,又决不可能送错,他在愣过之后,还是不得不以礼 相待,闪过一旁,陪着笑道:“公子请进!”

  岳小飞迈步进去,这才看清里面是一幢四合院建筑,院子里还种着不少花木,整理得十 分清洁。

  他略略四顾了一眼道:“这里还住着什么人?”

  那少年哈着腰道:“只有小的一个,如今公子来了,也不过两个人。”

  岳小飞道:“这样大的一幢房舍,即便有十个二十个人也住得下。为什么让它空着?”

  那少年道:“这是馆主的分配,他老人家为了礼贤下士,必须让住的地方尽量宽敞舒适, 才能显出待客的诚意。”

  岳小飞暗道:“若让袁大哥和丁、甘两位当家的也住在这里,那该多好……”

  只听那少年道:“公子由宵关到这里来,必定走累了,先请进房喝杯茶休息一下!”

  他把岳小飞直接引入后面正房。

  正房一排五间,中间只有一门通行,一进去先是客厅,左右俱为卧室,卧室内两端是套 房。

  进入客厅,布置得其为雅洁,岳小飞坐下后,那少午立刻沏上茶来。

  岳小飞喝了口茶道:“还没请问,你在这里是负责做什么的?”

  那少年道;“小的负责是幢房子的看管与整理,以及附近环境的清洁,但最主要的,是 服侍住在这里的贵客,现在来说,就是服侍公子了。”

  “我该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的叫林金宝。”

  “在我来之前,这里是谁住过?”

  “在我来之前,有的住两三天便走,最长也有住两三个月的。”

  “是否每次都是一个人?”

  “不错,每次都是一个人。”

  “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又到哪里去呢?”

  “小的也不太清楚,据说都是分配到正式工作,到别的地方为教主效力。”

  “在我没来之前,这房子是否空过?”

  “不错,已经空了十几天,没有贵客住进来。”

  岳小飞站起身来道:“我想再到门外看看,刚才那人不是交代过你把这里的规定告诉 么?”

  林金宝道:“公子若到门外,小的正好可以把这里的规定向您说明。”

  来到门外,向东望去,像这样的独门院建筑,栉比鳞次,一望无际,不下数十亩的范围。

  岳小飞道:“这么多房子,好像建筑的形式都差不多?”

  林金宝点点头道:“完全一样,一共是七十二幢。”

  岳小飞道:“七十二幢?而且形式又完全一样,外人找起来岂不是很不方便?”

  林金宝道:“岂只外人,连小的派到这里两三年,有时候也常晕头转向,不过每幢房子 都有编号,顺着编号找,就比较容易些”

  岳小飞道:“咱们这里是第几号?”

  林金宝道:“这幢房子是第三十六号,就叫三十六号分馆。”

  “是否还有总馆?”

  “当然有,馆主住的地方就是总馆,总馆外面砌着围墙,里面有上百间房舍,而且还有 楼房。”

  岳小飞极目望去,皱了皱眉道:“我好像没发现总馆在哪里?”

  林金宝抬手一指道:“就在那边,因为有道山坡挡着,树木又多,在这里无法看到。”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刚才带我来的那名黑衣人是谁?”

  林金宝道;“那是总馆的馆差,总馆馆差有二三十个。”

  岳小飞默了一默,再问:“我由宵关来时,一共是四人,先前有位带领四名馆差去接的, 那人又是谁?”

  “那人是不是姓吴?”

  “不错,正是姓吴。”

  “那一定是总馆的吴副总管,别看他只是个副总管,脾气比总管都大,连小的都经常挨 过他骂。”

  “你也受他管辖?”

  “当然啦.我们七十二分馆,每分馆都有一个像小的这样的人在守着,分馆是属于总管 的,又怎敢不听他的呢,就连总馆的馆差?照样可以对分馆的人打官腔,规矩可大得很哪!”

  岳小飞向前走了几步道:“现在你该说说这里的规矩了!”

  林金宝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口齿启动了好一阵,才道:“公子千万别见怪,说出来—定 让您不舒服。”

  岳小飞淡然一笑:“你只管说!”

  林金宝道:“所谓规定,也就是公子来到这里,在行动上必须受到很多限制,等于失去 了自由。”

  岳小飞讶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金宝道:“那就是公子从现在起,必须整天呆在分馆里,不能到处乱跑。”

  岳小飞哦了声道:“难道我连到门外走走都不成?”

  林金宅咽了—口唾液道:“到门外走走当然可以,但却只以分馆四周三十步为限,超过 三十步,那就是违犯规定。”

  岳小飞冷笑道:“岂有此理,这里既是招贤馆,又把住进来的 

  人以贵宾相待,却又像囚犯一般的限制行动,这位馆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林金宝苫笑道:“其实馆主也是奉了教主的令谕这样做,连小的也觉得不合理,但却不 敢不把这规定告诉公子。”

  岳小飞再度冷笑道:“我若不遵守这规定,他们又敢怎么样?”

  林金宝立刻睑色大变,情不自禁打着哆嗦道:“公子千万不能不守规定,那样一来,小 的第一个遭殃!”

  “这是我个人的事,又怎会连累到你?”

  “小的当然会受到牵连,公子是聪明人,不需小的多解释,二个月以前,二十四号分馆 客人因为没遵守规定,结果那名像小的一样的看守分馆的人,便被吴副总管活活打此!”

  “那位贵宾呢?”

  “也被逐出分馆,后米一直没有消息。”

  岳小飞终于心里有数,这分馆的看守者,除了服侍住进来的客人,还负有监视客人的责 任,这样看来,自己的确不能太任性,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却不能因而使林金宝受到连累。

  再回到客厅,林金宝又沏上茶。

  林金宝道:“公子该到卧房休息了,小的这就去拿饭!”

  岳小飞愣了下道:“到哪里去拿饭?”

  林金宝道:“分馆没有厨房,不开伙,每顿饭都是到总馆去拿。”

  “总馆到这里有多远?”

  “不算太远,来回再加上打饭打菜时间,最多半个时辰。”

  “那未免太辛苦你了!”

  “小的干的就是这个,哪能算是辛苦!”

  林金宝走后,岳小飞随即进入里面的卧室。

  卧室里的布置,倒是令他十分满意,床榻上锦被绣褥,而且都是崭新的,似是以前无人 用过而特别为他准备的。

  桌前摆放着红漆桌几,上面放着精致的白瓷壶以及茶盘茶杯,并有一盏造形颇为别致的 罩灯。

  床榻对面靠壁,有两张太师椅,椅垫和椅罩也都是锦绣的。

  岳小飞解下长剑,仰身躺上床去。他本想清静一下,但脑海里思绪起伏,却再也清静不 得。

  首先,他感到此刻有如身在沙漠,茫茫无所适从。

  另外,他也怀念着袁小鹤、丁涛和甘霖,不知他们究竟分配到哪一处分馆。

  尤其,他不得不为丁涛担心,因为以丁涛的性子,住进分馆之后,必定不甘心行动受到 限制,很可能会闹出祸事,那后果实

  在不堪设想。

  还有,因为见不到袁小鹤,无法告知他宵关统领便是他此来要找的凤嫣红。也实在是件 大大的憾事。

  但最使他无法理解的,是好不容易连闯五关进入招贤馆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对方究竟 是安的什么心呢?

  他因思绪越来越乱,索性起身来到天井,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欣赏院中的各种花木,聊 以散心解闷。

  不大一会儿,林金宝提着食盒回来了。

  开饭就在餐厅。

  当打开食盒之后,岳小飞发现林金宝的饭菜和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是上等饭菜,林金 宝的—份,则是普通的。

  林金宝本来要把自己的饭菜拿到自己房里吃,岳小飞道:“不必了,咱们两个在一起 吃!”

  别看这一句话,在林金宝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他愣了愣道:“公子,小的是下人, 和您身份地位不同,怎敢和您在一起用饭?”

  岳小飞道:“别客气,我叫你在这里吃,你就在这里吃。”

  林金宝当真受宠若惊,因为在从前,住在这里的贵宾,从没一个对他如此另眼看待过。  

  当下,他也就不再客气,把两份饭菜一起摆上,对面而坐用起餐来。

  岳小飞又道:“先吃我这一份,不够时再吃你那一份,我的饭量小,要剩别剩我的。”

  林金宝越发感动。

  岳小飞边吃边道:“我究竟要待在这里多久,他们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林金宝道:“公子要耐心等待。等到有一天馆主召见时,那就差不多是出头的机会到 了。”

  这“馆主召见”四字,在岳小飞听来,实在不是味道,如果对方真是礼贤下士,就该亲 自到分馆来依礼拜访,怎可用“召

  见”来对待贵宾呢?

  但他并未形之于色,再问道:“如果馆主不召见呢?”

  林金宝尴尬又道:“这是不可能的,凡是进了招贤馆,都是教主准备任用的人,又怎能 白白供养在这里而不闻不问,所不同的,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总之,公子必须要有耐心。”

  岳小飞道:“时间有早晚,那又是什么原因?”

  林金宝道:“只要召见,必定分配工作,如果没有工作可分配,当然就要晚一些时间召 见。”

  岳小飞不再多问。

  用过餐后,才不过是中午,以往和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人在一起,从不感到时间过得 慢,而现在呢,时间还真不好打发。

  下午,他在房间小睡了—会儿,醒来后,只有再在天井溜达,

  现在,他直觉的感到自己已成了笼中之鸟,井底之蛙,人生如此,真是了无生趣。

  傍晚,趁着林金宝又到总馆拿饭,他不知不觉又到了大门外。

  他谨守着不远离分馆三十步的规定,就站在门口,只不过是向外眺望眺望而已。

  门前大约五六十步外,便是一条羊肠小径。

  蓦地,他的眼睛一亮,只见小径上正有一名婀娜多姿的红衣女郎在匆匆路过。

  他认得出这女郎正是火关上的桃花。

  若在以往,他实在不想和她招呼,但现在心情寂寞,又透着好奇,如能和她谈谈,倒是 求之不得。

  刚要出声呼叫,桃花却已发现了他,自动的向这边快步而来。

  岳小飞想起在火关时,桃花曾对自己表示殷勤,希望自己将来能帮她调换一个位置,如 今她一发现自己便主动奔来,当然是

  为的那件事,但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连本身都一筹莫展呢。

  桃花像—阵风似的很快来到跟前。

  “岳公子,原来你被招待在这里?”

  “这里是招贤分馆,我当然在这里。”

  “我是说招贤馆有七十二分馆,若在平时,想找到你都不容易,现在居然能在无意中相 遇,实在是太巧了!”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奉统领之命,到总坛办一件事。”

  “事情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现在正要回去,公子,可不可以让我到里面坐坐?”

  “你不是要赶回去么?”

  “没关系,我可以回去晚一点,我身上有通行腰牌,路上不会有人拦阻。”

  “那就随我进来吧!”

  岳小飞把桃花招待在客厅里,并为她沏了杯茶。

  桃花四下望了一眼道:“你那三位伙伴呢?”

  岳小飞道:“原来你不清楚,我和他们,来到这里就分手了。”

  桃花双眸眨眨的道:“我只知道这些房子是招贤馆的分馆,从来没机会进来,若不是今 天遇到公子把我带进来,这样一幢大房子,难道只有公子一个人住?”

  岳小飞吁口气道:“还有一位,是这里的馆僮。”

  桃花忽然低下了头,带点羞答答的模样道:“在火关时,我曾求过公子帮忙,你没忘记 吧?”

  岳小飞道:“姑娘的话,我当然记得。”

  桃花娇靥上泛起两朵绛霞,脉脉瞥了岳小飞一眼道;“那么公子现在就该帮忙了!”

  岳小飞苦笑道:“我现在自顾不暇,哪能帮上姑娘的忙?”

  桃花头垂得更低:“你可以设法把我调到这里来,我负责服侍你。”

  岳小飞歉然一笑道:“桃花姑娘,你把我看得太高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又 怎能帮得上你的忙?”

  桃花幽幽说道:“我知道.初到招贤馆的人都是这样,但以公子的年纪,在文才武功方 面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称得上是第一人了,将来受到教主的重用,那是一定的,到那时你 一定可以帮上我的忙。”

  岳小飞缄默了许久,才搭汕着问道:“姑娘在火关,不是很好么,为什么又想凋离那 里?”

  桃花红着脸道:“我有很多理由,不愿在火关,只是不方便对公子讲罢了,如果公子能 把我调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这样一幢大房子,那该多好,而且我服侍你,一定比这 里的馆僮周到得多。”

  岳小飞无奈的摇摇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我走了你又怎么 办呢?”

  “我就跟着你走,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你跟着我走会有什么出息?”

  “只要你有出息,我就有出息。”

  岳小飞忽然心中一动:“我有一事不解,姑娘的武功比我高,为什么不能受到教主的重 用?”

  桃花愕然道:“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我虽然也学过武功,却又怎能和你相比?”

  岳小飞道,“那天我们四人过火关之前,你曾先试过一次给我们看,你能闯过火关,且 全身毫无损伤,武功怎说不高呢?”

  桃花不觉娇羞一笑道:“原来公子没看出,那不过是骗你们的。”

  “骗我们的?当时明明火关已经开动.怎能骗人呢?”

  “那火关入口处,有一个洞穴,可以直通我们所住的石室,你们老远观看,只道我已闯 进火关,其实我是跃进那洞穴里去。”

  “那么火关熄灭之后,你却在隧道对面出现,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居住的石室,另有隧道可以通到对面,我跃进洞穴之后,立刻由那隧道跑到对面, 这不就在对面出现了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的轻功比我还要高出很多。”

  “实对公子说,闯过火关的,虽然有几百人之多,但真正凭本领通过的,一共也不到三 五个。”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岳小飞担心被林金宝回来看到,只有催促桃花回去。

  岳小飞把她送出大门外,桃花走出老远,依然频频回首相望。

  刚好,桃花离开不久,林金宝便拿着饭回来了。

  两人仍在客厅用餐。

  岳小飞国不清楚招贤分馆是否可以接待熟人,便故意问道:“我想找几位朋友来聚聚, 是否可以?”

  林金宝似乎吃了一惊:“公子想找什么朋友?”

  岳小飞道:“我已经告诉你,今天和我同来的,一共四人,我很希望能把他们三位找到 这里来,因为我们都是好朋友。”

  林金宝摇头苦笑道;“公子既然知道这里的规定,就该知道你那三位朋友也不能离开他 们所住的分馆三十步,又怎么到这里来?”

  岳小飞道:“那么你能否打听出他们三人住在哪几号分馆?”

  林金宝越发面有难色道:“他们三人住在什么地方,只有副总管以上的人才能知道,这 种事小的怎敢打听。”

  岳小飞心里一动,又问:“七十二分馆里,有没有女馆憧?”

  林金宝啊了声道:“公子为什么问这个?莫非你看小的不好,想换个女的?”

  岳小飞苦笑道:“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我不过随便问问。”

  林金宝这才放了心:“那我就告诉公子,七十二分馆里?没有一个女馆僮,连总馆都不 准有女人。”

  岳小飞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林金宝道:“小的也不清楚,听说不久前有位分馆的客人把女的招到分馆来,结果……”

  “结果怎么样?”

  林金宝道:“那看守分馆的馆俺被打个半死。”

  “那位贵客呢?”

  “也被打进育化城受尽苦刑,有的说已经被折磨死了。”

  “育化城是什么地方?”

  “小的只知道那里是受罪的,凡是犯了教规或者不忠于教主以及企图不轨的,一定会打 进育化城受折磨,罪轻的也许将来还有出来的机会,罪重的就要折磨到死。”

  岳小飞顿时心头猛震,大感不安起来,万一桃花方才进来的事被人发现,岂不马上就要 大祸临头?

  好在不久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因为方才桃花来时,已是傍晚,又不可能有他 人看到,何必因而自乱心绪。

  夜晚,岳小飞躺在床上,依然是辗转难以成眠。

  住在这幢分馆里,偌大庭院,只有两人,实在静得很,简直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朦胧入睡时,忽听窗户发出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接着窗户 轻轻响了一下。

  岳小飞悚然由床上坐起,匆匆穿好衣服,由窗隙向外望去,月光下,照见西厢屋脊上, 赫然有条人影在那里晃动。

  分馆里只住着他和林金宝两人,但林金宝纵然也习过武功,却绝对不会有如此高超的身 手,而且他也不可能有这种行动。

  如此看来,这人该是袁小鹤了,因为从此人的行动看来,对自己绝无恶意.其用意不外 是把自己引出去在暗中会面。

  想到这里,他随即也穿窗而出。

  当他来到天井,那屋脊上的人影,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然后腾身飘落墙外。

  岳小飞也随之由屋顶掠出墙外。

  只见那人身着蓝衣正站在墙脚边的荫影下。

  岳小飞来到跟前,定了定神,当他看清那人面貌,过度的惊喜,竟使他呆了一呆,接着 慌忙跪倒在地,失声叫道,“孩儿拜见父亲!”

  当真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蓝衣人竟是他阔别三年杳无音讯遍寻不遇的父亲。

  那蓝衣人也有着无比的激动,急急扶起岳小飞道:“快起来,告诉我,这三年多,你都 在哪里?”

  父子重逢,在这刹那,岳小飞早已泪水盈眸,抽噎了好一阵,才拭去泪水道;“孩儿是 被一位庐伯伯收留,又跟他习艺三年,另外又随他读了不少书,他老人家待孩儿可谓恩重如 山!”

  蓝衣人哦了声道:“你那位庐伯伯叫什么名字?他是为什么收留你的?”

  岳小飞道:“庐伯伯叫庐云,就住在独秀峰下,那天孩儿在独秀峰下久等无人来接,后 来被庐伯伯的弟子袁大哥看到,便把我带到庐伯伯那里。”

  蓝衣人失声道:“原来是圣手书生庐大侠?他已息隐江湖多年,想不到竟是隐居住在独 秀峰下!”

  岳小飞道;“父亲可认识他?”

  蓝衣人道;“他在武林,当年大名鼎鼎,为父早就想拜识他,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并非没有机会,而是因他比我年长十多岁,等我在武林中稍稍 混出一点名声时,他却已经封剑归隐了。”

  蓝衣人顿感一阵歉然,叹了口气道:“提起这事,为父实在对不住你,因为为父事先早 和那人约好,要他按时到独秀峰接你,谁想当我和你娘进入‘天谷’之后,才知道那人已被 ‘皇元教主’打入育化城……”

  岳小飞抢着截住话问道:“天谷在哪里?皇元教主又是谁?”

  蓝衣人道;“这片数十里方圆的谷地就叫天谷,皇元教主就是这里的教主,你由谷外连 闯五关来到这里,难道没听说过这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就是教主?”

  “孩儿只听说过教主,并没听说过皇元教主。”

  “所谓皇元教,全称该是‘皇天元真圣教’,是由教主一手创立的,简称‘皇元教’, 所以教主也就是‘皇元教主’”。

  “当父亲得知那位接孩儿的人已被教主打入育化城之后呢?”

  “当然最担心的就是你的下落,当年我在谷外救了‘太白双雄’丁涛和甘霖一命,当时 就交给他们一块玉佩,要他们设法找你。”

  “不错,孩儿正是由五台山西来的路上和他们相遇,这次能进入天谷,也是他们两位带 路的,可是父亲又怎知孩儿已来到这里呢?”

  “为父因为看到你们四人连闯五关已来到招贤馆的名单,发现其中有丁涛和甘霖两人, 又发现其中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叫岳小飞,就断定可能是你,后来又知道你被分配到三十六 号分馆,所以才决定在夜间偷偷来看你,果然你正是飞儿,这岳小飞的姓名,是别人为你取 的,还是自己取的?”

  “是庐伯伯为孩儿取的,因孩儿当时只知道自己叫飞儿,庐伯伯便把孩儿以小飞为名, 由飞想到了岳武穆王,便又以岳为姓。”

  蓝衣人点点头道:“这名字取得很好!”

  岳小飞情不自禁问道;“可是孩儿究竟姓什么,父亲现在总该告诉孩儿了,还有你老人 家的名讳,孩儿也必须知道?”

  蓝衣人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半晌才道:“好,为父告诉你,我叫花玉麟。”

  岳小飞忙道:“那么孩儿从现在起,也该改名叫花小飞了?”

  岂知花玉麟却摇摇头,语气郑重的道:“不可。你必须仍叫岳小飞,而且以后若有机会 在人前和我相遇,也必须装做彼此并不相识,绝对不可让人看出你我是父子关系,遇见你母 亲也是—样。”

  岳小飞怔了怔道:“为什么要这样?”

  花玉麟神色骤然凝重道:“为父是迫不得已,至于为什么,暂时你也用不着多问,日后 自然明白。”

  岳小飞默了一默,搭讪着再问道:“莫非父亲现在也做了教主的属下?”

  花玉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凡是进入天谷的,又有谁能不为教主效力?”

  “父亲为什么也要进入天谷呢?”

  “当然也是迫不得已。”

  “你老人家可否告知孩儿目前在皇元教担任何职?”

  “你可以猜得出,为父既能看到你们四人的名单,当然是在招贤馆任职。”

  “莫非你老人家是招贤馆的馆主?”

  “招贤馆主在皇元教中身份地位极为崇高,为父进入天谷不到三年,怎可能受到教主如 此重用,不过,在招贤馆总馆.为父总还有些分量。”

  岳小飞暗道:“莫非父亲是招贤馆总馆的总管?……”

  但他却又不便再问。

  只听花玉麟道:“那四人名单中的袁小鹤,是否就是圣手书生庐大侠的高足?” 

  岳小飞道:“不错,小鹤大哥待孩儿亲若兄弟,将来馆主召见时,还望父亲能为他美言 几句。”

  花玉麟道:“我会的,时间不早,为父该走了。”

  岳小飞忙道:“父亲还没告知娘的近况?她老人家好么?”

  花玉麟凄凉一叹道:“她很好,只是她目前不在招贤馆,为父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

  “那么娘究竟在哪里?”

  “当然也在天谷,不必多问,我该马上回去了!”

  花玉麟不等岳小飞再说什么,说完话,轻风飒然,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亮,林金宝为岳小飞送来涮洗用水后,即刻便到总馆拿饭。

  林金宝昨日曾对岳小飞说过,往返总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谁知他这一去,竟然足 足一个时辰还不见回来。

  奸不容易等到林金宝回来,岳小飞立刻发现情形不对。只见林金宝两边而颊,满是血痕, 连眼睛都是红肿的。

  岳小飞吃了一惊道:“金宝,你怎么了?莫非和人打架?”

  林金宝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哭道:“公子,你害了小的了,连你自己也……”

  岳小飞愕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别看林金宝已经十七八岁,却还像个孩子,边哭边道:“公子昨天傍晚趁小的到总馆拿 饭时,是否曾把一个女的带到房里来

  过?”

  “不错,是什么人发现的?”

  林金宝揩拭着泪水道:“是什么人发现的,小的不清楚,但是却让吴副总管知道了,小 的刚才到总馆拿饭所以晚回来,就是被吴副总管叫去拷问。”

  “你脸上就是被吴副总管打的?”

  “这还算打得很轻,若不是还需小的拿饭回来,小的只怕就没有命了,听说待会儿他还 要把小的叫去继续拷问。”

  岳小飞不觉气往上冲,同时也对林金宝为这事受累感到歉意,哼了一声道:“岂有此理, 这位吴副总管也未免太可恶了,咱们马上吃饭,吃完饭后带我去找他!”

  林金宝打了个冷颤道:“公子,你还敢去找他,就连你自己也免不了受他的整治!”

  岳小飞冷笑道:“你别怕,看谁整治得了谁,我岳小飞就是拚着脑袋不要,也要替你出 这口气!”

  林金宝吓得打心底直冒冷气,道:“公子,千万使不得,小的受责罚是应该的,你千万 冒犯他不得,吴副总管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

  岳小飞只听得两道剑眉倒竖:“我岳小飞偏要看看他手段毒辣到什么程度,带女人进来 是我的事,我自己做自己承担,你怎说你受责罚是应该的?”

  林金宝不敢再说什么,含泪将饭菜拿出来摆好。

  岳小飞气归气,但却不能因为气就不吃饭,那岂不越发吃亏,他边吃边道;“我若不为 你出这口气,就等于我栽在他手里,他打你,跟打我根本没有分别,你怕他是你的事,我怕 他是为了什么呢?”

  林金宝心知若自己再开口等于火上加油,干脆一直保持着不吭声。

  刚刚把饭吃完,突见四五名黑衣大汉,横眉竖目由大门外闯进了天井。

  接着又进来一人,赫然是吴副总管吴有权。

  在这刹那,林金宝目瞪口呆,像是已被吓掉了魂,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吴副总管吴有权,生来一张马睑,八字眉,三角眼,鹰鼻薄唇,神色阴晴不定。他的 这副长相,令岳小飞一见就有些手痒,何况岳小飞早已怒气攻心。

  但岳小飞却决定暂时保持不动声色,否则,一开始主动把他教训了,将来追究起来自己 难免就有些理屈。

  谁知吴有权也暂时不开门,却由其小一名刀疤脸大汉喝道:“林金宝,你他***还不 出来?”

  林金宝体似筛糠,连嘴唇都吓得发了青,可能腿都软了,似乎想走都走不出去。

  刀疤痕两眼一瞪,再喝道:“林金宝,我讲的话听到没有?”

  林金宝猛打着颤,终于声音抖动着开了口:“高大叔,您……您要我……出去做什么?”

  刀疤脸咧嘴嘿嘿一笑道:“当然是要问你话,再不出来,那就别怪老子进去拖了!”

  只听岳小飞道:“只管出去,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

  林金宝终于硬起头皮向前走出几步,在客厅门口停住。

  岳小飞也随即跟了出来。

  刀疤脸似是根本不屑看岳小飞一眼,嘿嘿笑着道:“你在这里,已经两三年了,难道连 不准女人进来的规定都不知道?你这小子可是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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