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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鹰扬天下-->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吴大舌头往内院走,柳怡斋在院内一拦道:“啥事?”

  吴大舌头甜着脸道:“柳……柳爷,有贵客要见马公子!”

  柳怡斋道:“什么贵客?公子正在午睡,恐怕不会见客的。娘的!公子每天必须午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着腰笑笑,吴大舌头道:“柳爷,这个……在下也知道,只是这位贵客不一样,就是那位老爷子嘛!”

  柳怡斋微悍,面色一整道:“娘的!是老爷子为什么不早说?差劲!在这里候着,老爷子在哪里?”

  吴大舌头道:“花厅中。”

  柳怡斋入内通报,吴大舌头低声道:“娘的!我是差劲,哪有你这个吃红肉拉白尿的畜生管用哪!”

  当马公子在花厅中见到了老爷子时,所有的人都奉命回避了,就连柳恰斋也不例外。一方面是老爷子不愿见太多的下人,另一方面马公子也不愿使二人谈话被下人们听到。

  马公子神采飞扬地道:“老爷子来得正好,朋友送来两只山鸡和一只漳子,我要陪老爷子喝几杯。”

  淡淡地一笑,目光在马公于的左肩及右腕上瞄子一下,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夫的口福真不错。如果有好酒配搭上,那就……”

  马公子道:“这个不必操心,这儿有八九种宇内佳酿,如绍兴、花雕、太雕、女儿红、茅台、汾酒、绿豆烧、莲花白,以及风翔酒等等。老爷子一向偏爱烈酒,这儿还有二锅头和白干哪!”

  老爷子红红的脸笑起来予人好感,有人说红脸代表忠,这一点是否值得商榷呢?老爷子道:“公子,酒虫淡出喉头,老夫只有往你说儿跑,一来可以品尝名酒,二来也有一事相求……”

  马公子抚掌道:“和老爷子共饮,向来获益非浅,总感觉身价也不同了!说句戏谑的话,正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了光哩!”

  老爷子道:“公子客气,倒是老夫和你相聚,总会感染一些豪迈、乐观情绪,在心情上顿觉年轻了许多。”

  马公子道:“老爷子刚刚说有事相求,这未免太见外了吧2您是义父身边的上宾,只要您有所需索,这边有的或者我能作的,一定尽力而为。”

  老爷子“嘎嘎”笑道:“公子,到你这儿来,老夫就有落实的感受。是这样的,老夫一向在南方活动,也甚少在北方过冬,没想到金陵也这么冷,我的部下认识一位专门缝制皮毛袍裘的名师傅,要我找一件名贵皮件,要为我做件狐裘。一时也无处可找,听说附近山区近来有只刁狐时有出没,色已灰白,俗语说:千年黑万年白,这东西的年纪虽然不太大,却已有点道行了!公子既然认识猎户,就拜托公子转请猎户,把那头狡狐猎到,做件皮裘如何?”

  说完有意无意地对马公子露齿而笑。

  这弦外之音自然瞒不了马公子,也蕴含无限的杀机。马公子神采飞扬地道:“有这么回事儿?依在下猜想,那必是一头狡猾无比的老狐狸了?”

  针锋相对,礼尚往来,马公子立刻回敬过去,所谓“老狐狸”当然是影射这老贼了。

  老爷子道:“是啊!狐狸到了这火候,自然是返老还童,分不出老少了!”

  马公子道:“既然有这么一头老狐,而老爷子又极欲得之而甘心,在下就去关照那些猎户随时注意,捉到必有重赏。”

  老爷子道:“当然,谁能捉到那狡狐,赏格是十分惊人的。磕!公子的右手腕怎么啦?受了伤吧?”

  马公子道:“说来可笑,酒后发狂,想练链子渠,不小心割破了点皮……”

  老爷子道:“这不对吧?我看公子的左臂动作不灵活,八成也受了伤,果真是练链子渠,可不要再练了,那玩艺不好练,弄不好就会伤到自己的。让我看看,老夫对医疗外伤有独到的方法。”

  马公子道:“多谢老爷子关切,一点皮肉之伤,何劳老爷子动手?”

  “不……不,还是让我看看吧!老夫对这方面确有独到之处,来,先把肩衣褪下来我看看……”

  马公子内心冷冷一笑,心想:反正现场上没有一个活口,你看了又如何?立即褪下上衣露出肩伤。

  老爷子揭开贴创口的膏药看了一下,道:“公子,你这就不够尊老敬贤罗……”

  马公子道:“老爷子是说……”

  老爷子再看看他右腕上的创口,道:“公子,老夫已过耳顺之年,身经干余战,当年未成气候之前,全身也负创七八十次。由负创的创口来判断是什么兵刃所伤?可以说八九不离十儿……”

  马公子心头一跳,道:“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是说明经验比学问更重要……”

  老爷子道:“这就对了!我说马公子,你可真会和老夫开玩笑,这两处创口,绝不是链子渠所伤,也不是刀伤。”

  马公子心头一紧,笑道:“愿闻老爷子高见。”

  老爷子道:“公子可别以为老夫是野人献曝,刻意卖弄。矛长丈八为渠,可见槊即长矛而矛尖长而呈螺旋状,锋锐无比,被刺中的创口深且内窄外宽。如被刀扫中,其创口梗窄而长……”

  马公子道:“依老爷子的经验,这不是槊伤的是什么兵刃伤的?”

  老爷子端看一会,道:“这伤口不太深,但创口裂得宽阔,可见这兵刃不太尖利而且颇厚。老夫敢说。这是伤在鸭嘴枪之下……”

  四日一接,马公子的心弦像被大力拨了一下,但他大笑道:“老爷子,这次你可是看走眼哩!这的确是链子渠所伤的。”

  老爷子打着哈哈,道:“公子,也许是老夫走了眼,算了!关于猎狐的事,你关照猎户一声,猎到必有重赏,而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想那狡狐是跑不掉的。”

  马公子道:“老爷子交待的事,在下一定关照猎户加紧围捕,只伯那头老狐老奸巨滑,不会入网。老爷子,我这就交待厨房准备,咱们痛饮一番。”

  老爷子道:“改日叨扰吧!老夫有点事要办……”

  醉仙居是个糟坊,也就是酿酒的老铺子,但也有个零售自产老酒的馆子,兼营饮食小炒,由于这糟坊的老掌柜梁培京去年亡故,小掌柜的梁士华接掌大权,他和马公子私交极好。

  所以宫莲花逃出之后就来到醉仙居中,而这天傍晚,高凌宇就来了。

  在莲花的意识上有很大的转变,以前,她是以“渔帮”小帮主宫莲花自居,和铁家毫无瓜葛,至于上次去扰乱高凌宇练功,说穿了不过是女人喜欢男人的一种投怀送抱的方式而已。如果当时高凌宇正中下怀,发生了关系,后果就未必相同,她也许不会扰他练功了。

  就像有些愣头愣脑的小伙子见了女人大吹口哨,甚至于掷石头等行为差不多,乍看是恶行恶状,骨子里却是爱慕的一种反射行为。

  如今莲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加之又有某种东西在自己身上,心里上就已经和高凌宇不可分离了。

  尤其是高凌云口口声叫“嫂嫂”,听来虽有点怪怪地,却也有点喜不自胜。总以为她自己没有功劳,却也大有苦劳了。

  因而当夕阳在东厢花园上燃烧时,高凌宇由仙居小掌柜梁士华陪着来到后院东厢门外,招呼着道:“铁姑娘,高大侠来了:恕我不便奉陪了……”

  梁士华伸手一让,高凌宇抱拳道:“梁先生,多谢……”推门而入,这儿只有内外两间,由这外间看来,分明是梁掌柜的,偶尔在此住宿之处。几净窗明,一尘不染。

  在内间门口,可以看到宫莲花仍然背着孩子,面向窗处,明知他来了却不面对他,明明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一畅,却又来这一手。

  这就是女人的作风。

  高凌宇进入内间,首先看看孩子。还好,落入贼手数日,看来孩子白白胖胖的,还没有受影响。

  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高凌宇道:“请坐吧!”

  两人都坐了下来,落日余晖越来越淡了,高凌看看宫莲花,道:“宫姑娘,谢谢你这些日来照料我的孩子……”

  “宫姑娘”和“照料我的孩子”就显得比她预料的见面情况生分多了,心里一不悦就没有出声。

  高凌宇道:“宫姑娘,请告诉我,铁梅心和小翠哪里去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因为孩子生下,就被贼方围困,她把孩子交给你时,不会不告诉你她去了何处。”

  宫莲花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问。”

  面色一沉,高凌宇道:“宫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问铁梅心的下落,谁能问,请你告诉我。”

  她所期望的温馨或婿旋的场面,似乎完全不可能发生了。不知不觉就使出了她本来的性子,道:“你当然能问,只是我以为还是不问的好。”

  高凌宇挂虑梅心和小翠已经这些天了,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加之本来对她就有个不良的印象,一急之下,不免嗓大声粗,道:“笑话!她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问?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宫莲花也有她的悲伤的原因,只是不愿在他面前流泪,这话本不想现在说出来,实在逼急了不能不说,道:“她……她死了……小翠重伤……不见了……”

  心身震撼,高凌宇霍然站起,道:“她……她死了?我不信!”

  宫莲花低着头冷冷道:“死了就是死了!你为什么不信?不信就能够活过来吗?你对我吼叫什么?”

  一种椎心之痛和彻底的绝望,使他的行为粗野起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胸前背孩子的背带,道:“她死了?是怎么死的?快说!”

  宫莲花狠狠地道:“你难过,我比你还难过,至少现在是如此的。你这样对待我,我就是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高凌宇扬手欲掴,但毕竟不妥,擎着手道:“我关心她……我当然焦急……你说……你要我怎么对待你?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上次你为什么不说,却背了孩子跑掉?”

  宫莲花大声道:“因为你当时像一个断了食的饿狼,我怕……我害怕……不得不暂时离开你……”

  孩子被惊得大哭起来,高凌宇冷冷地道:“你别装贞节烈女哩!你要是那种三贞九烈的女人,在那莽林古洞中会来那一手?嘿嘿2你说到天亮我也不信!”

  宫莲花颠着孩子,但孩子饿了,怎么颠怎么哄也不成,正好这工夫小掌柜的梁士华又在院中道:“高大侠,铁姑娘,有什么话慢慢说,劫后重逢二位火气不该这样大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地方自管吩咐。”

  高凌宁道:“梁先生,高某无状,为了一点私事而争吵,使梁先生不安,没有什么事麻烦你的……”

  宫莲花道:“谁说没有?孩子饿了!梁掌柜的,能不能马上去请位奶妈来?最好找个洒洒俐俐、干干净净的!”梁士华道:“可以,在下这就去找。的确,孩子如果没有什么毛病,却哭个不停,那必是饿了……”

  高凌宇一时焦灼,倒忘了孩子是饿了,对孩子的母亲这么关切,对孩子却如此粗心,倒觉得对这苦命的孩子有点过意不去,他想去哄哄孩子,宫莲花身子一转,道:“你别碰他。”

  高凌宇又火了,道:“孩子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碰?”

  宫莲花道:“孩子是你的有啥用?如果这些日子在你身边,八成都饿瘪了!我说错了吗?”

  摊摊手,这一点他不能不承认,至少,她对这孩子是相当不错的。只是他以为,如果一个女人连这点特长也没有,那就一无可取了。道:“宫姑娘,梅心到底在什么地方?”

  宫莲花道:“埋在雪里。”

  高凌宇本以为她说梅心死了,也许有负气成份,说不定没有死,而是藏在什么地方。乍听此话又揪住了她的背带,道:“雪里埋尸?在什么地方?”

  宫莲花道:“人早就死了好多天,先别急,等会孩子吃饱了奶,我自然会带你去看她的……”

  谁说丈夫有泪不轻弹,莲花哭了,高凌宇也热泪盈甚至眶,尽管莲花的话不可信,可是在梅心生产时;韦、柳二人前去趁人之危时的确说过,另外有人去招呼梅心和小翠的。

  以小翠的身手,应付已受伤的柳怡斋也许凑合,如果另外有人,如“北印双狼”,或者唐继耀等这种货色,老尼不会武功,收生婆当然也一样,梅心刚生产,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些,就觉得不信梅心已死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这工夫梁士华带来了一位四十左右,拾掇得干净利落的妇人,道:“高大侠,这位黄大婶人很干净,照料孩子又有耐心,孩子交给她大可放心。”

  高凌宇道:“梁掌柜的,您真是一位乐于助人的人,素昧平生,这么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梁士华连连挥手,道:“高大侠,在下承马公子瞧得起,早在两年前就很熟了!而马公子交待,见了高大侠就像见了他本人一样,在下怎敢慢待?高大侠,二位在此千万别见外,有什么需要,如果在下不在,随便吩咐这儿的二掌柜的蓝先生,千万别客气。”

  高凌宇道:“梁兄既是如此好客,在下却之不恭,只待图报於来日了!”

  梁士华道:“高大侠,您这又是见外了!这算什么?在下唯恐高攀不上哪!至于这位奶妈,二位如果认为可用,奶水足够,就留下来吧。黄婶喂过在下两个小侄子,作事带孩子都不须操心的。”

  高凌宇道:“就照梁掌柜的意思,请黄大婶委屈几天吧!”

  梁士华走后,高凌字把莲花叫到外间,道:“梅心的遗体,到底在什么地方?”

  莲花道:“急什么?迟早我会带你去的。”

  高凌宇道:“你这女人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

  冷冷一笑,宫莲花道:“我不相信,有那种师父,你这徒弟会慈悲到哪里去?”

  陡然一愣,高凌字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莲花洒然道:“那个老杂碎几乎每天都到我们被囚押的地方去,奴颜婢膝的去找老奶奶要‘回春刀谱’,声言把刀谱交给他,他就放人……”

  高凌宇看了她一会,道:“你也称呼铁老夫人为老奶奶,在你这个不重礼貌的女人来说,可真难得。”

  莲花冷冷一笑,道:“你自以为正直无私,侠名远播,除了你之外,都不够看,那就太可笑了:乌鸦不也以为是世上最好看的鸟儿?”

  莲花大可说出一切,但是人类的大敌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征服别人容易,征服自己太难了。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她不甘低头,她以为说出一切就是低头。

  高凌宇道:“我必须马上看到梅心的遗体,一时一刻都不能等。你必须马上带我去看,你准备一下。”

  似乎认真地斟酌了一下,她道:“好吧!我去准备一下,反正早晚都要带你去看的,你稍等一会……”

  高凌宇心焦如焚,如果梅心真的已经死了……。他忽然又叫住了她,道:“她是怎么死的?”

  她冷冷一笑,道:“这不是多余一问吗?现在我说的任何话你都要打个折扣,甚至完全不信,你又何必多问?是不是应该先看了遗体再说?”

  没错,的确是由于心情焦躁,思绪紊乱才会如此的,他点点头,挥手要她快点去准备,而现在,似乎最最重要的事,就是为梅心报仇了。

  等了约两盏茶上夫,内间仍无动静,女人嘛,办啥事都要穷磨蹭。等吧,说不定还要擦点粉什么的!

  大约又过了两盏荼工夫,高凌宇本在胡思乱想,要想的太多,比如说,那位长辈助封为虐,必然站在敌对立场上,总有那么一天非动武不可。江大哥说的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不还手任其宰割?

  这时突然一震,“她进去这么久,会不会又……”进入屋内一看,奶妈被制了穴道,躺在床上翻白眼,孩子和莲花却不见了。

  在这刹那,他不但恨透了这个女人,甚至于不能不怀疑她在梅心的不幸中是否可能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他气得握拳顿足,解了奶妈的穴道,穿窗而出。

  两天都过去了,找不到宫莲花这个女人,真正是食不甘味,睡不安枕。金陵这么大到哪里找?再说,万一她离开金陵了呢?

  高凌宇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李乾探头看了一下,孙七道:“别惊扰他,他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李乾退回来低声道:“孙猴子,这码子事儿俺就不懂,宫莲花这个女人,成天找高大侠麻烦,必是由于高大侠在紫竹坪上揭了她的底使她当众出丑,才记恨在心。所以把孩子背走,只怕她居心不善吧?”

  孙七摇头苦笑道:“小李,只有这男女间的事,你是连边儿也摸不到,其实你说的也许正好相反……”

  李乾茫然道:“奶奶的!你又要卖弄咧!怎么会正好相反?生孩子的铁姑娘不见了,孩子却在她的身上,背着到处晃荡,她会安着好心吗?”

  孙七低声道:“古圣人说过:唯小人与女人为难养也。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事实上莲花也许很喜欢高大侠才会这样的。”

  李乾道:“孙猴子,你别熊人好不好?”

  江振禄刚自外面买了些食物回来,道:“二位又在争执什么?高老弟需要休息,二位别吵他成不成?”

  孙七说了二人争执的事,道:“其实我猜想高大侠虽在闭目养神,他一定没有睡着。他不是吃得饱睡得着那种人。”

  江振禄道:“孙老弟说得对,高老弟不像你,一天三饱一倒,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

  李乾道:“师兄,俺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苦笑着放下食物,江振禄道:“孙老弟说的也差不离的,你这个人有了钱就烧包,犯过某些错误之后还会再犯,吃一百粒豆子不嫌豆腥气,至于对男女之间的事,那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李乾当然不服,道:“师兄,照你这么说,俺这人是没啥鸟用罗?”

  江振禄搓搓冻得僵冷的手,轻轻了掀开棉门帘向内望去,道:“高老弟呢?你们不是说他在休息吗?”

  孙、李二人几乎同时回答,道:“是呀:怎么?不在了?”二人进屋一看,人不见,白骨断肠刀也不见了。

  李乾抹抹清涕,道:“高大侠可真会折腾人,要走也不打个招呼。孙猴子,俺真是服了你,你说他一定没睡着,果然不假,俺才是个吃得饱睡得着的人咧!”

  孙七道:“江兄,要不分头出去找找看?”

  江振禄神色怆然地摇摇头,道:“咱们现在要少给他添麻烦,就让他自己去找吧!你们还不能体会。一对小夫妻被突然拆散或生离死别的滋味。”

  高凌宇必须不停地找,他越来越怀疑宫莲花这个女人了。只是却又想不通,她如果害死了情敌铁梅心。又怎么会喜欢那个孩子?

  “大妇爱小妾,贤名世少有;晚娘疼前于,慈心天下闻。”像这类事大概是少之又少吧?

  到何处去找呢?这两天他曾希望侥幸地在大街上能遇上她,或者她落了店,因为她背了个孩子,总要停下来喂孩子及喂她自己吧?甚至还到醉仙居去找过,但仍是找不到。

  于是他又想到了那尼姑底,自铁梅心失踪后,他来此已是第三次了。由于白天又下过雪,如无人来,这尼庵门口不会有足印的。

  现在他发现一行足印通往阉底,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平常人。他潜入庵内在正殿对面的映壁上伏着,可看到正殿神龛旁有个人影在晃动。

  这是个中年尼姑,不知在拿什么东西用包袱包着,然后提起来匆匆走出正殿,看来包袱很沉重。

  高凌宇隐隐看出,那天铁梅心来此生产,庵主老尼协助,曾吩咐这位中年尼姑去烧开水备用。他一掠而下,站在这尼姑面前,尼姑受惊,竞退了两步倒在雪中。

  包袱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撞击声,但又立刻把包袱抱在怀中,高凌宇看出,这尼姑神色暖昧,行动鬼祟,一定在作不光明的事,道:“请站起来说话。”

  尼姑站起来打个问讯,道:“施主有什么事?”

  高凌宇道:“师傅,难道不认识在下了吗?”

  尼姑看了他一下雍昧恕!北谕罢玖艘徊健?

  “啧啧,想不到你勾引人还真有一套,能有男人愿意为你出生入死。”藤堂高野嘲讽地冷笑。

  不,她在他心中真那么不堪吗?室痛苦地以眼神询问着高野,几乎要哭出来。

  藤堂高野硬是忽略室痛苦的眼神,强迫自己去相信她的放荡、她的背叛,强迫自己要狠下心,别被她的无辜所骗。“把‘黄金天使’拿过来!”他伸手向壁要。

  “凭什么我们必须给你?”

  藤堂高野冷笑。“哼,凭你们从藤堂家偷走的‘最后十二葵’,而‘黄金天使’是必须有‘最后十二葵’才能找到的,自然也属于我藤堂家所有。”

  “笑话,‘最后十二葵’在谁手上,谁就是它的主人。”星早看不惯藤堂高野一副NB122样,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是吗?”藤堂高野收起笑容,眼看就要扣下扳机。“看看是你们的心肠硬,还是我的子弹快。”

  室安静地闭上眼。若他真想取她性命,那就给他,这样就再也两不相欠了。

  “你开枪吧。”

  往日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重里放映,有甜蜜也有仇恨,心中的情绪起伏使她眼眶疼痛,进而流下热泪,她的脸色苍白,紧咬着双唇,不准自己哭出声。

  她不想背叛,但事实说明了一切,她是真的再次背叛他,虽然他从未将仇恨收回,但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可以用生命去付出爱他的代价。知道自己无缘再睁眼见他一面,情绪的起伏更加快速而激烈。

  面对她的从容,他反而犹豫了。刚解决了达星的危机,他便马不停蹄地循着地图上的路线赶赴比利时伯雷那琪矿区,知道ZC也循着地图来到,他一直躲在远远的暗处观看,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美丽的身影上不肯移去,她的安静、忧愁,他全收进眼底。

  那时,他真后悔自己加诸在她身上的仇恨,明白自己爱她,但却不甘被她二度背叛,所以他决心做个了结;夺回黄金天使,他便放了她,从此两人不再相欠,不再有交集。但自己真的做得到吗?他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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