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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沼泽死决

  水面下,淤泥中伸出一条条水蝮蛇,有些粗如鸡卵,小的也有指粗。几乎每隔尺余便有一条,直挺挺地像是竖立在水中,头距水面约三寸左右。

  这玩意奇毒无比,咬一口便足以致命,片刻便全身麻痹,死路一条。

  看外表,这种毒水蛇与黄鳝酷似,习性、外形、颜色、大小,皆相差无几,如不留心细察,必定以为是鳝鱼。

  不同的是头是三角形,颈略小,静止时不像黄鳝般口鼻微露水面,也不像黄鳝般受惊便缩入洞内。

  触觉并不灵敏,不等猎物接近决不攻击,近乎迟钝,但攻击的刹那间却快极。大型猎物接近并不攻击,除非对方不知趣碰上或意图毁它的洞穴。

  他面临挑战,势难飞渡。可是,他非过去不可。

  他必须通过,非过去不可。

  幸而立脚处附近是沙砾地,尚算坚硬。他取出三只八寸木制碟,吸口气提气轻身,徐徐退后两步,作势腾越。

  前面四丈左右长有芦荻。这是说,那儿的淤泥不会深,乘载一个人该无困难。水蝮蛇只在近岸处建窟,芦荻附近它反而不喜藏匿。只要到达芦荻丛,再用飞爪钩住对岸的芦荻丛,借势飞渡当无困难。

  他的轻功虽近登峰造极境界,但距登萍渡水一芦渡江尚差一段距离,所谓一芦渡江,那是神话,当年达摩祖师是否真用一根芦草渡过大江,只有天晓得。而登萍渡水,也仅限于三五丈距离,全凭快速功夫,藉踏水之力飞越,远了便无能为力了。如果无地起势,也是枉然。

  有地方起势,运气不错。

  三只木碟破空旋转飞出,他腾身急冲飞跃而起。

  “啪啪啪!”木碟先后落水,在水面急旋而进。

  他轻灵地三起三落,宛若晴蜓点水,身形一次比一次低,足点木碟以奇速冲越。

  一声水响,他飘落芦荻上。

  糟!是一片飘浮芦荻,人向下疾沉。

  他双手尽量伸张,按住了两翼的芦荻,总算能保持重心平衡而不至下沉,但水已掩至肩头,下面仍是稀稀的淤泥,不及实地。

  上不沾天,下不落地。

  芦荻叶如苇,梗如竹,所以也称芦荻竹,具有浮力,丛生岸旁,也可在陆地生长。这一丛芦荻数量少,浮力有限,已半浮半沉。他不能动,动则愈往下陷。

  “糟!我完了。”他不自觉地大叫。

  叫声引来了神手天君与天残叟,他的处境可虞。

  他听到涉水声,不由心中叫苦。

  他用脚划动,淤泥不着力,芦荻不动,他却向下沉,水已没肩,大事不妙。

  死定了,但他不想死,定下心神,用目光搜寻自救之道,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不能认命服输,他必须在没顶之前,找出活路来。

  目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持身躯不向下沉。但除了丝纹不动之外,毫无办法,他想:“这些芦荻,不知能支持多久?”

  终于,他看到对岸的浮草中,有一段合抱大的枯树,隐约可看到尾端搁在长了短水草的岸上。

  他大喜过望,神灵庇佑,五行有救了。

  可是,涉水声已近。首先听到了脚步声,对方已到了岸旁的旱地。

  他不能移动,动则向下沉。

  “是他,他陷在下面了。”神手天君欣然大叫。

  “把他弄过来。”天残叟狂喜地叫。

  他缓缓地、小心地转首,只觉心中一凉,暗叫完了,在数者难逃。

  神手天君取出飞爪,笑道:“我把他抓过来。”

  “小心,要活的。”天残叟说。

  要活的真不容易,右粯只露出头部,怎能抓活的?抓破脑袋岂不死了?相距四丈,失手的成份,比成功的成份要大得多。

  飞爪飞出,抓住了右粯身侧的一些芦荻。可是,拖不动,一拖便滑脱。

  右粯心中明白,只要对方多试几次,定可将他拖过,但经过那些水蝮蛇,他哪有命在?人急智生,叫道:“不要再试了,试几次在下便沉下去了,要活的岂能如愿?”

  神手天君冷笑道:“老夫抓住你手旁的芦叶,你如果不想沉下去,便只有抓住爪索让老夫拖你过来。”

  他哈哈狂笑,说:“你少做梦,反正在下落在你们手中也是死,这样死岂不痛快些?哈哈!你们决不能折磨在下了,可惜啊!可惜。”

  “那你为何不放手下沉?”

  “能拖片刻便可活片刻,在下决不自杀。”

  “哼!老夫决不许你死得痛快。”

  “哈哈!你岂奈我何?”

  “老夫会将你拖过来的。”

  神手天君一面说,一面用软木树探水。

  右粯心中一动,叫动:“老狗,你过不来的,在下走到此地便陷入淤泥中,四周一丈以内深不可测,虽则丈外水深仅尺,泥亦深不及尺五,你绝对抓不到我。”

  神手天君狂喜,狂笑道:“我这根杖就有一丈长,还怕拨你不过来?”

  一面说,一面将爪索捆在腰间,一面将索头交给天残叟,兴奋地说:“郝兄,拉住,万一有危险,拉我上来。”

  天残叟立下马步,说:“好,小心了。”

  神手天君往下走,狂笑道:“哈哈!小子,这时你沉下去也死不了,正好让老夫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接近至两丈,神手天君突然叫:“哎呀!下面好像有水虫扎人。”

  右粯心中大喜,高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神手天君又迈出一步,桀桀怪笑道:“你叫吧,老夫已过来了。咦!我的脚……”

  “哈哈!脚发麻,是么?”

  “咦!怎么……”

  “你被扎了几下?”

  “好像四五下……”

  “你向左右看看,丈外的水未浑。”

  “看什么?”

  “看水下有些什么?”

  “哦!好像有不少黄鳝。”

  “哈哈!那是最毒的水蝮蛇,却不是可吃的黄鳝。”

  “什么?你……”

  “你的脚已迈不动了,是么?”

  “天哪……”

  “叫天没有用,你要倒了,哈哈!”

  “噗嗵!”神手天君倒下了,狂叫道:“拉我上……去……”

  天残叟大骇,急急将人拉上,骇然叫:“丁兄!丁兄!你……”

  神手天君浑身泥污,一双腿肿大,脸色泛灰,瞳孔已现散光,虚弱地叫:“给……给我解……解药……”

  “老天!我没有蛇药。”

  “任何解毒药都……都给我……”

  “可是……”

  “救……救我……”

  右粯在两人说话间,探手取出一段尺长的竹管。管头有一枚带有长倒刺的铁矢,连着一圈柞蚕粗钓丝。

  “啪”一声暴响,矢尖破空而飞,射入四丈外的草中枯木内,劲道之强十分惊人,可知管中的机簧是如何强韧了,弹力委实可惊。

  他心中大定,轻轻试拉,枯木屹然不动。获得滑动的浮力,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拔出青锋录,他割断左右的芦荻,人虽沉入淤泥中,但他一无所惧。

  准备停当,他双脚夹住垫在身下的一丛芦荻,双手徐徐拉动丝索,慢慢浮出水面,向对岸浮去。

  等天残叟替神手天君灌下数种解毒药,右粯已平安到达对岸,身下的芦荻,将经路附近的水蝮蛇赶回洞穴,他冒险成功了。

  解药不对症,反而早促其死,只片刻间,神手天君便断了气。天残叟大恨,一蹦而起,发觉右粯正站在对岸,从容不迫地卷起飞矢的丝线,不由咬牙切齿道:“小狗!老夫必定杀你。”

  他呵呵笑,说:“彼此彼此。目下你我谁也未占上风,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老夫到前面等你送死。”

  “但愿你真能到得了,哈哈!只怕你见机溜走,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

  天残叟气冲牛斗,厉叫道:“小畜生!老夫如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

  “老夫要将你放入囚笼……”

  “你放一百个心,你不可能到达放囚笼之地了。”

  “咱们走着瞧。”天残叟恨声说,不再理会神手天君的尸体,恨恨地离去。离去前,发出一声厉啸。

  右粯用的是激将法,希望老魔上当奔向赴囚笼之路。

  他猜想囚笼必定在三条通路中的一条附近,而他仅摸清了一条到达核心的路,并将沿途的机关概略地加以改变。

  如果天残叟前往囚笼,他不是正好利用对方来领路么?先前看天残叟三老魔所走的路,正是他已经摸清的通道,这条通道既然没有囚笼,必定在另一条上,只消先到核心等候,料想必定有人前往,届时便可跟踪了。

  但他心中大急,怕天残叟走刚才那条通道。万一天残叟被机关陷死,他岂不绝了望?

  他不假思索地向北移动,要回到通道抢在天残叟前面示警,以免天残叟送命。

  通路就在北面不足一里,但他步履维艰,吃尽苦头,渡过重重险阻,好几次几乎陷入泥淖不克自拔。好不容易回到通道,天残叟已比他快了一步,在他前面六七丈正用软木树枝探道而行。

  脚踏上通道,他大叫道:“向左移,你们设下的暗记靠不住。看到你右首的芦叶结么?一结左行,二结右走,环结向前,不然你将埋骨沼泽。”

  右前方,响起了擦草声。

  天残叟一声怒吼,回身飞掠扑来。

  他大惊,急叫:“不要!不……危险……站住!”

  轰然三声大震,泥水飞溅,硝烟上冲,泥浆飞起三丈高,声震耳膜。

  天残叟像玩具般被抛出两丈外,下体血肉模糊,双脚自膝以下不见了,掉在泥水中狂叫:“快来……救……我!”

  右粯在泥水倾盆中直摇头,苦笑道:“你这被仇恨逼疯的人,为何不听劝告?”

  他在这附近安装了九个火药包,用油绸防水,火药中加装了一只特制的掼炮。人重踏中上面的压板,压板下沉,压迫掼炮爆炸,引爆了火药包。由于药包排列以三个为一组,因此另两个亦被波及同时爆炸。

  “我的腿……”天残叟厉叫,躺在泥水中动弹不得,似乎全身的骨头皆已崩散。

  天残又加上地缺,老魔完了。

  他小心地走近,惨然道:“在下抱歉。”

  “救我……”

  “我不能救你,你流血太多,救不了。”

  “我……我不要将……将三十载情仇带……带入九泉……”

  “但在下……”

  “你怎能见……见死不……不救……”

  “但你要杀我,我不能对你仁慈,这对我以及家师是不公平的。”

  “救……救我……”

  他长叹一声,说:“你如果肯将家师的下落说出,在下愿为你尽人事,但愿能保住你一口元气。”

  “我……我说……”

  蓦地,不远处一声怒啸,有人叫:“小辈,你也要埋骨此地。”

  一具竹筏急滑而来,速度甚快,筏以四根大竹制成,削去外皮用桐油涂晒,两头翘,长丈六宽三尺,不但可以在水面滑行,更可在泥上撑动。撑笺的两个人是鬼斧神工和烟波钓叟。

  由于火药爆炸,右粯耳中轰鸣,仍未恢复正常,至竹筏撑近,从芦荻丛的空隙中穿出,他未能及早发觉,听到叫声,已接近至四丈左右了。

  他吃了一惊,扭头狂奔。

  鬼斧神工跃下竹筏,穷追不舍。

  烟波钓叟将筏撑上地面,奔向天残叟。

  右粯慌不择路逃命,糟透了,前面有他改设的机关,他必须绕过去,不绕倒好,这一绕便被鬼斧神工取直线方向追上了。

  “小辈投降!”鬼斧神工怪叫,一掌推出,用上了内家掌力,致命一击。

  右粯向侧急闪,没闪开,掌力外缘掠过,如山暗劲一涌而至。

  “嘭!”他被暗劲震出八尺外,摔倒在泥浆中,只感到眼暴金星,右半身奇痛彻骨。

  鬼斧神工一跃而上,俯身伸手便抓。

  他倒地后便闭上眼,寂然不动形如死人,暗中蓄劲以待,伤得不重,他仍有反击之力。爪将及体,他突然向侧一滚,脚凶猛地扫绞。

  鬼斧神工太过自信,以为一掌已将他击昏,大喜欲狂,毫无戒心地跃上伸手抓人,做梦也没料到他仍能反击,着了道儿。

  “哎……”鬼斧神工怪叫,脚被扫中,惊叫着跌出丈外,阴沟里翻船。

  右粯一跃而起,心中一阵迟疑,不知是否该扑上,与老魔硬拼。

  这刹那间的迟疑,无意中救了自己的命。

  鬼斧神工算定他要扑上,因此左手疾扬,暗器破空而飞,共是八枚菩提子般的怪弹子,封住了他左右与前面三方。

  右粯恰好迟疑,不左闪右避,也不进不退,无意中逃掉大劫,不等老魔再发暗器,他立即飞退而逃。

  鬼斧神工也一跃而起,穷追不舍。

  右粯知道无法与功力深厚的老魔们硬拼,往茂密的芦荻丛中一窜,暂避风头。

  鬼斧神工跃起慢了些,追出六七丈,已听不见水声,失去右粯的踪迹,立即发出短啸,知会烟波钓叟。

  不久烟波钓叟匆匆赶到,急问:“怎样了,黎兄。”

  鬼斧神工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棘手,竟能承受我一掌仍然逃掉了,就藏在这附近,咱们分左右搜他出来。”

  “那……必须把竹筏弄来,这一带水很深。”

  “对,用竹筏搜,哦!郝兄怎样了?”

  烟波钓叟惨然道:“完了,死得好惨,连遗言也未留下。”

  鬼斧神工咬牙切齿地说:“这该死的小狗,咱们必须替郝兄报仇。”

  “是的,我去拖竹筏。”

  “哦!只有郝兄一个人,丁兄和冷兄呢?”

  烟波钓叟颇为乐观地说:“也许追散了,这小狗机警绝伦,把咱们愚弄得四分五散,不易对付。”

  鬼斧神工深以为然,说:“对,他的艺业也出类拔萃。好在他已匿不走,咱们发信号要所有的人围住这一带,好好将他搜出来。此人不死,后患无穷。”

  三声长啸破空而起,要求声援的信号发出了。

  附近水甚深,右粯正潜身水中,徐徐向东南角移动,因此并无水声发出。

  他逃得相当狼狈,右肩背仍然隐隐作痛,幸而未被击实,鬼斧神工那一掌霸道极了,全力一击威力惊人,下次照面他必须特别小心。

  远出百十步,前面突传来点水声。他吃了一惊,向三丈外的水中疏落芦荻泅去。

  啸声震耳,竹筏出现。

  筏上是风扫残云和第八名老魔,老龙神张鸿,一个手长脚长,水性超尘拔俗的花甲老人,一篙控筏灵活万分。

  远处传来了鬼斧神工的回啸。站在筏首的风扫残云大叫道:“黎兄,有何发现?”

  “小狗就藏匿在附近,好好搜他出来。”鬼斧神工高声回答,稍停又道:“你们可从原地向此地搜来。”

  “其他的人呢?”筏停下了,老龙神用目光搜寻附近的芦荻丛,风扫残云则询问同伴的现状。

  “我这里只有齐兄同在,天凶星与神手天君不知在何处,天残叟郝兄不幸死了,你可曾听到爆炸声?”

  “听到了,正赶来查问呢?”

  “郝兄被炸死了,那小狗好毒。幽冥使者正老的死讯,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头被砍下来了。”

  风扫残云脸色一阵白,讶然向老龙神道:“这人怎么如此了得?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酒狂来了?”

  “问问看。”老龙神说,脸上毫无表情。

  “来人的底摸清了么?”风扫残云问。

  “是个年轻人,嗓音很嫩,自称是穷酸的弟子,姓印名佩。”

  风扫残云一怔,愕然道:“右粯?那不是与雷少堡主作对的人么?听说是酒狂的门人,曾使用过醉里乾坤步,怎又是穷酸的门人?”

  老龙神的目光仍在四周转,木无表情地说:“如果是这小狗,咱们无论如何要将他擒住。公冶兄,你不是接到雷家堡的书信么?”

  “是的,接了很久了,但为了郝兄的事,把这件事搁下来了。”

  “兄弟也接获雷堡主的手书。”

  “哦!也是要求合作捉拿印小辈?”

  “是的,真是一举两得。”

  风扫残云高叫道:“培老,小心了,千万不可让这小狗漏网,他是雷堡主传信天下要捉的人。”

  鬼斧神工的嗓音饱含愤怒,叫道:“我可不管他是谁所要的人,只知他是杀了郝兄与正老的凶手,捉住他之后,我要活剐了他,以慰老朋友在天之灵。”

  “好吧,咱们搜过来了。”

  竹筏缓缓移动,老龙神说:“公冶兄,你留意左面。”

  他们的竹筏先前停泊处,正好在右粯身旁,相去不足三尺。由于水浑,他们的目光也不及近。

  浓密的芦丛方可藏身,谁料到疏落的芦下水中有人?

  右粯藏身在水下,用芦管伸出水面,靠在其他的芦枝旁呼吸,小心翼翼不敢动弹。他也看不见水面的景物,仅凭水声和本能,猜出竹筏仍停在附近,怎敢大意?

  好漫长的等待,他似乎感到身躯在水中仍在冒冷汗。

  点水声渐远,竹筏擦动芦枝声指出对方的去向。

  稍候片刻,他方大胆地潜泳十丈外,透出水面深深吸入一口气,暗叫好险。

  四周不见人影,点水声也难以听到了。

  他必须回到设伏的路径迅速向南找囚笼,他们都在此地,正是千载难逢良机。

  要快,便得走已摸清的路。在这陌生的危机四伏沼泽盲人瞎马乱闯,太过危险了。

  真不巧,正走间,脚下失闪,人向前滑,向一片浮泥跌去。他大惊,双手一拨,用上了滑行术,扭身侧冲,“砰”一声撞在身侧一丛芦荻上。

  芦枝折断声暴起,在寂静的沼泽中,声音传播甚广。他知道糟了,脚下一紧,不再顾虑水声,向设伏区狂奔。

  果然不错,远处传来了老龙神的叫声:“在东南角半里外,跟我来。”

  步履维艰,他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在泥淖中挣扎。

  竹筏破水而走,速度奇快,滑过一片片的泥淖,毫无阻碍,近了。

  虽看不见竹筏,但听音便知快被追上了。

  一阵好赶,后面传来了叫声:“在这里了,他逃不掉的。”

  对方定已听到他在泥淖跋涉的声音,他也听到了竹筏擦过芦枝的响动,心中大急,奋勇急奔。

  竹筏出现了,两艘竹筏,四个老魔,他完了。

  谢谢天,埋伏区到了。他狼狈地冲上软而坚实经过改造的泥地,发狂般飞奔。

  鬼斧神工的竹筏在后面,叫道:“他去送死了,快上,要活的,也许还来得及。”

  右粯的身影,消失在芦荻与软木树之间。

  风扫残云活擒右粯的念头,比鬼斧神工更急切,急叫道:“小辈,站住!前面是死路。”

  鬼斧神工跃上陆地,疾冲而出。刚绕过一丛软木树,只感到水草拌脚的力道有异,尚来不及转念,左右机簧声暴响。

  共有四枝劲矢破空而飞,以凶猛的劲道向鬼斧神工集中攒射,相距皆不足八尺,任何猝不及防的人,想闪避难似登天。

  “啊……”鬼斧神工惨号,一蹦丈余,“砰”一声大震,摔倒在丈外挣命。

  四枝劲矢长八寸,一中心口,一入腰背,一贯右胁,一擦肩背而过。

  烟波钓叟飞射而至,右粯的身影刚消失在一丛芦荻下,相距约在两丈左右。老魔钓竿一伸,沉喝道:“纳命……”

  钓钩落空,钩住了一束芦根。老魔手一带,钩勾断芦根飞腾而回。

  “休走!”烟波钓叟怪叫,飞跃而进,越芦荻顶端而过。钓竿太长,而这一面有软木树,因此钓竿不可能在空中施展,所以老魔想飞越而出拦截。

  芦荻的那一面不见有人,是一丈见方的浅浅水坑。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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