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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岁

  一早,船先后发航。两艘已经离开,葛廷芳的轻舟正在收统,艾文慈的船却需在此等人前来会会,未作启航的打算。

  葛廷芳在舱面向艾文慈打招呼,笑道:“老弟,过几天兄弟在赣州尚有俗事待理,届时仍须前往赣州一行,希老弟前来小叙。赣州舍亲的住处,请勿相忘,日后如有需兄弟相助之处,只须向舍亲留下话,兄弟便会赶来相会,务请老弟不以外人相待,至要至要。”

  艾文慈甚感欣慰,笑道:“小弟在赣可能身不由己,萍踪无定,但有暇将至令亲处登门拜候,葛兄关切之情,小弟感激不尽。”

  葛廷芳的船徐徐离开码头,两人行礼相别,一声珍重,不胜依依。

  上游两三里,一艘客船顺流下放。舱面上,盘坐着曾在合江码头现身的两名丰神绝世英俊秀逸书生。

  一艘小艇从龙泉沈口驶出。四技浆划动,艇似劲夫离弦,直向洲上冲来。

  不久,艾文慈偕同江汉虬龙兄弟俩,并带了两名同伴,登上了小艇,小艇逆来上航,进入了龙泉江。

  小艇可以到抵县城,但水流湍急,险滩相接,上航十分吃力,太慢了。龙泉江从左右两溪会合处,下迄江口,共有八十四滩,可知这条江航运极为有限。小艇在废金城靠岸,舍舟就陆,并未逗留,由三名来自金城的大汉带路,一行八人朴奔龙泉县城。沿途,来自金城的三名大汉,一直与江汉虬龙嘀嘀咕咕低声谈话,语不可闻。

  江西吉安府的龙泉县,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城,五代时称为场,南唐时正式改县,一度曾改名泉江(宋),以后在宋绍兴初年又改回龙泉。但比起浙江处州府的龙泉县,却只能算是小老弟,晚建了百余年。可是,浙江龙泉没设有城池,面积小些,没有江西的龙泉繁荣。如果请人带信不说府名,只说龙泉县,那就麻烦了,两地同名,地隔数千里,投信人必定找不到门路。

  龙泉江在城东南,八人进了东门,疾趋北大街,进入一座贩卖竹器的小店,在店内受到几个陌生人的欢迎。

  匆匆膳罢,众人行色匆匆,举动显得极为神秘,打发金城来的人转回,另由小店派出的两名削竹工人领路,七个人分两批动身,出了西门至五里亭,两批人方行会合,沿西行小径急走。

  二十里到了西龙山,已经是午间了。

  天气炎热,到了西龙山下,气候清凉多了。这儿是风口,山顶上有一座风穴,常年风声不绝,冬季霜雪之夜,更是惊人,风声怒号,声闻数里,但天阴下雨,风声自患,显然受天候所控制,却凭空造出不少有关风神雨师的神话。

  山北近山麓一带,草木葱笼,树林深处,有三栋茅舍简山而建,一条小径可达山东麓的李家村,相距仅三里左右,往来倒也方便。

  一行七人进人李家村,敲开一座农舍的大门,出迎的是两名村夫打涝的壮年人,其中之一欣然地道:“皇甫兄来得正是时候,请进,请进。”

  “有何消息?”江汉虬龙一面走一面问。

  “广信插天山山主,死鬼王浩八的义弟饶四海派人前来,带来了三名郎中,意在和咱们抢人了。”

  “哦!他们到了多久啦?”

  “刚到半个时辰,现在村北的一座农舍中歇脚。”

  “那么,咱们赶先一步。”

  “来不及了。”

  “怎么?”

  “他们已派人到杨家谈判。”

  “那…”

  “咱俩先把他们的郎中弄来。”村夫阴森森地说。

  江汉虬龙赶忙摇手,说:“怎可妄动?王浩八虽死,但余贼散布广信饶州两府,暗中乃推举饶四海为首,待机而动,徐图东山再起,手下高人辈出,实力比咱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听说饶四海与宁王府的把势王儒搭上了钱,定然已被宁王所收买。万一闹出事来,饶四海兴师动众前来问罪,咱们谁担当得起?”

  “那……依皇甫兄之见……"

  “兄弟只负责将郎中艾老弟带来,其他的事,须听命于刘豪前辈,刘前辈在吗?”

  “刘前辈带了六位弟兄,一早便西上秀州巡检司访友去了,要宋牌正末之间方可转回,目下此地由兄弟作主。”

  “哦!咱们只好等刘前辈回来再说了。他不在,陈兄谅也不敢擅专。”

  未牌正,刘前辈带了六名大汉,自秀州巡司赶回。这位刘前辈生得暴眼凸腮,年约半百,五短身材,不太起眼。江汉虬龙执礼甚恭,问好毕,替艾文慈引见。刘前辈名豪,绰号叫一指勾魂。江汉虬龙未作进一步介绍,艾文慈无法知道这老家伙的底细。

  一指勾魂听说艾文慈是即中,脸上登时涌现不悦的神色,向江汉虬龙不耐地说:“皇甫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前辈……”

  “你们根本就不是办事的材料,只会敷衍推搪糟踏粮食,一面再派些不中用的郎中来,夜长梦多,杨家受得了,我可等得不耐烦。要不叫你大哥牛猛别逞能,交给别人接手好不好?”

  江汉虬龙脸红耳赤,分辨道:“晚辈兄弟已经尽了力,已经将五省的名医—一找来了。那些家伙一听病状,便拍着胸膛保证可以治好……”

  “十个郎中有九个说是风湿,而当风湿治却毫无效用,你们却拼命把那些风湿郎中找来,岂不是白费劲吗?可是,你们就麻木得仍然一而再将那些风湿郎中送来,分明是给我姓刘的丢人现眼。”

  “这次送来的郎中,可不是敞大哥的主意,而是……”江汉虬龙及时住口,未说出是谁出的主意。

  “哼!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在下大概又得脸上无光,被人轰出大门滚蛋。”一指勾魂恨恨地说。

  “前辈这次大概不会失望……”

  “不会失望!”一指勾魂怪叫,向艾文慈一指,愤愤地说:“派这一个乳臭未干还得要人把尿换裤的人来冒充郎中,我还大概不会失望?亏你还说得出口,丢人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混蛋!”

  江汉虬龙被骂急了,脱口叫:“前辈,谁不知南京淮安府艾神医的大名?这位是艾神医的儿子,前辈可不能小看了艾老弟。”

  艾文慈大吃一惊,一把抓住江汉虬龙,沉声问:“皇甫兄,谁说我是艾神医的儿子?”

  江汉虬龙脸色大变,惶恐地说:“大哥手下有一位弟兄,过去是山东响马,事败逃亡江西藏身,他……他认识你的身份。”

  “见鬼!山东响马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艾神医的底细,更不知我艾文慈是何许人,谁把我和艾神医牵连在一起的?说,你得说实话,不然体怪兄弟无礼。”艾文慈声色俱厉地说,手上一紧。

  江汉虬龙感到被抓的右手奇痛入骨。急叫道:“我说,我说。三月前,有一个北地大名鼎鼎的高手,前京师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神剑秦泰。在南昌找到江湖最神秘、实力最强的龙凤盟属下一位弟兄,查问老弟的下落。那位弟兄与咱们的人有往来,将这事透露给咱们的人。所以当咱们知悉老弟的名号后,便猜出老弟的真正身份了。”

  艾文慈又是一惊,追问道:“神剑秦泰是京师金翅大鹏岳云鹏人拜兄弟,他不可能胡说我是艾神医的儿子,定然是你们……”

  “神剑秦泰并不肯定认为老弟是艾神医的后人,只说可能是而已。”

  一指勾魂讶然间:“你就是官府县赏白银千两,三年尚未缉获的艾文慈?”

  “正是区区在不。”

  “京师派了不少狗官捉你,你知道吗?”

  “知道。”

  “去年有个姓岳的狗官,听说是金翅大鹏的儿子,曾经在杭州府打听你的消息。有金翅大鹏岳老狗出面撑腰,你得小心了。”

  “在下自会小心。”

  “你到底是不是艾神医的后人。”一指勾魂沉声问。

  “艾神医全村惨受屠杀,鸡犬不留。”他避免正面回答。

  “你最好不是。”

  “为什么?刘前辈与艾神医有仇?”他沉声问。

  一指勾魂哼了一声,说:“刘某与艾神医素不相识,闻名而已。据在下所知,那艾神医医道通神,但为人固执,做事一丝不苟,从不肯通融,看病分轻重缓急,谁想倚仗权势欲享优先,决难如愿。一生中不向权势低头,不怕来自各方的威胁。因此,他获得不少人的敬重,也得罪了不少人。江湖朋友中,在他手中起死回生的人不知凡几,但因找不到而客死淮安的人亦复不少,迁怒于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十年前,刘某途经淮安,就亲见冲州府来阳县天柱山摩云山庄庄主童成派来请神医的人,说是有久病的人待救,请他定一趟湖广。艾神医坚决拒绝,说是此地病恩甚多,他不能将宝贵的时日浪费在旅途,要来人将病人带到淮安诊治,不然免谈。来人自然不肯,当堂撒野掳人,幸而遇早年的一代豪侠西海游龙杨永治,打抱不平拔剑干预,方将摩云山庄的人赶走。此后,听说童庄主那位患病的人,是童庄主的爱女,在派去的人失望返庄的前一天魂归地府了。这一来,不但童庄主恨死了艾神医,也和四海游龙结下不解之仇,五年前中秋夜,两人在武昌黄鹤狭路相逢,从楼下斗至江边,双双落水方了却那场恶斗,两人都受了重伤。四海游龙在一年后,突然在江湖失踪,也许与童庄主有关哩。就这件事看来,如果你是艾神医的后人,最好不要到湖广自投虎口,同时,在江湖尽量避免表明身份,以免麻烦。”

  艾文慈沉浸在回忆中,十年前往事依稀,自难忘怀。他脸上神色凛然,颊面出现轻微的抽搐,久久方冷冷地问:“依前辈之见,那艾神医是否错了?”

  “错是不错,但一样米食百样人,人的想法务是不同,而且世间不自私的人,为数太少,牵涉到己身的利害,就不管对方错不错了。”

  “公道自在人心,前辈认为不错,足矣够矣!”

  “你不是艾神医的儿子吧?”

  “在下已表明过了。”

  “但你是福林村的人,姓艾,说不是艾神医的后人,谁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据在下所知,艾神医有一个独生子,叫人……叫碧哥儿……”

  “在下叫文慈,文文慈。”

  “不管你姓什名谁,与我无关。你既然姓艾,又是艾神医的同村人氏,医道想必不差,也许咱们这次找对人了,这就走。”

  “前辈可否将病人的底细见告?”

  “届时自知。”一指勾魂敷衍地说,说声走,领着众人出门,径奔村北。

  三里地片刻即至,一指勾魂领先踏入树林,急行半里地,已可隐约看到前面茅舍的形影,蓦地从林口一声长笑,跃出两名青衣人,迎面拦住喝道:“姓刘的,这次你们不必来了。请摆驾回府吧。”

  两个青衣人皆年约四旬,生得好凶猛,深目,钩鼻,高颧,凸腮,尖领,留了刺猖般的虬须,相貌相同,打扮一样,各佩一把长剑,带革囊,身材高大。

  一指勾魂脸色一变,止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桃源双凶柏家兄弟,难怪敢如些猖狂。怕老大,贵山主先后派了四批人前来,兄弟从未加以阻挠,这次派两位前来,是不是有意撵兄弟走路?”

  桃源,不是湖广的姚原县,而是饶州府的万年县(万年县建于正德七年)东门外东乡的桃源。其实,应该叫桃源洞,叫来叫去,讹为姚源。

  洞在东门外里余,两山并峙,林木蓊蔚,土地肥沃,深涧十五里,极为壮观。正德三年间,此地属于干县地,知县潘泰暴虐贪赃,苛政似虎,乡民忍无可忍,共举余干七为首,揭竿而起杀官为寇,共聚姚源谷,官兵称为姚源贼,后来讹称桃源贼,该贼的声威,几与山东响马齐名哩!

  官兵进剿经年,耗费千万,直至正德七年,余干七方弃暗投明接受招抚,当即即割余干的万年、新政二乡,鄱阳的文南、文北两乡,乐平的新进、丰乐两乡,贵溪的归桂乡,置万年县,用意在控制流民土寇。

  可是,当局并无招抚的诚意,只不过藉机喘息而已,等到实力足以控制群贼,立即反脸,余干七暴死,余贼四散,至正德八年春,悍贼王洁八与数百贼众重聚桃源,并招来数百五洞蛮,大劫各州县,贼势似野火燎原,不可收拾。

  王浩八号称混世魔王,手下有八虎将十三太保四大金刚。夏四月,大军云集,总兵官刘晖率领颇负盛名的狼兵进剿,江西兵备副使约四大金刚之一的悍贼王赛一为内座,擒杀王浩八的贼伙伴东乡巨贼乐庚二。

  陈邦四。王浩八受此打击,于是为害益厉。五月,江西参政吴廷举单骑人桃源劝降。混世魔王王洁八居然不杀这位狂妄参政,待之为上宾,却不愿将其放回。吴廷举并未丧失自由,乘机接近八虎将策反,侥幸成功,八虎将的三名倒戈,擒杀另五名虎将,保护吴参政逃出贼巢。

  之后,大兵合围,贼巢乏食,混世魔王派十三太保到裴源抢粮,被官兵数路合围,大败而走。混世魔王一怒之下,倾巢而出,突围东走,出江西进入南京地境,大掠徽州、衡州,接近黄山时被总督浙江军务都御史陶琰预先设伏,在六月盛夏一举消灭混世魔王数千贼兵,混世魔王终于伏诛,结束了五年离乱。

  但姚源贼并末完全消灭,余贼流串四方,十三太保走脱了六名。混世魔王的义弟饶四海,召集余寇重回广信,盘据在插天山,待机而动。

  恰好碰上南昌的藩王宁王宸濠蓄意造反,派巨贼王儒为使,赴插天山做说客。那王儒本是江西湖广两地的大盗,与死在山东的飞天夜叉杨清毒龙柳絮两人,同是大名鼎鼎的江洋大盗,也同在宁王府中荣任“把势”。扬、柳两贼在山东死在艾文慈之手,宁王失去了两条得力臂膀,急于找人补充,看上了插天山主饶四海。双方各怀机心互相利用有志一同,自然一拍即合,功德完满。

  姚源双凶柏家兄弟,老大柏龙,老二柏虎,是双胞胎兄弟,正是十三太保中的两大保。兄弟俩的武艺自不必说,心狠手辣骠悍绝伦:杀人不眨眼,饥餐人肉渴饮人血,赣东一带提起双凶的大名,小儿不敢夜啼。

  一指勾魂眼高于顶。目无余子,但看到双凶出现,脸色为之一变,可知心中必已发虚,所以说话的态度没有往昔狂妄嚣张了。

  相老大桀桀怪笑,说:“阁下,谅你们也不敢阻拦。”

  “咱们双方的主人,一在赣南一在赣北,风牛马不相及,彼此并无利害冲突,因此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互相敬重才是。龙泉乃是咱们的势力范围,柏老大,你的话是不是说得太满,强宾压主不将咱们放在眼下吗?

  好吧,刘某认栽,后会有期。”一指勾魂愤愤地说,扭头便走。

  柏老二柏虎见闹僵了,赶忙说:“刘兄,你要走咱们兄弟不便挽留,等刘兄将消息送出,责处曲高手即使会飞,也赶之不及了,咱们早就走啦!家兄并非有意阻拦,而是出于一番好意。”

  一指勾魂冷哼一声,转身道:“好意?这番好意免了吧,咱们走着瞧。”

  “呵呵!不用走着瞧,这比青天自日还明白,你们的人,谁敢到赣北兴问罪之师?没有,你们只能在赣南称孤道寡,在浅水湾里兴风作浪。

  咱们这次带了三位即中来,全是关中大名鼎鼎妇孺皆知的神医,必可起杨老先生的沉病,救杨老二出死神之手,中原一剑杨老大将是本山的贵宾客聊,日后登高一呼,中原武林朋友必将群起响应。阁下,你还不回去,非前往碰钉子不成吗!”

  艾文慈大吃一惊,忍不住插口问:“中原一剑杨老大,是不是十年前篙山武擂的金鼎的得主杨世超?”

  他问得冒失,柏老二一怔,讶然问:“你这小辈既然来了,竟然不知中原一剑杨世超在此?”

  山西,自幼投奔河南,获异人传授,参悟少林佛门秘学,返回山西赴五台,改投密宗佛手座下苦参密宗,得获瑜伽真传,可说是空前绝后的武林第一人。他自称清静居土,朋友们追傀参与嵩山论武擂台大会,以剑、擎法、不坏法体三绝荣获武林第一的金鼎奖,一直隐居山西,怎么会在此地出现?”他朗朗而言,对中原一剑不算陌生。久走江湖,他极少与人打交道,对江湖上的高手名宿虽说所知有限,但多多少少也有所风闻,对这位获武林第一尊号的中原一剑,岂有不知之理?

  “咦!你是郎中?哈哈哈……”柏龙狂笑起来。

  “有什么不对了?”他困惑地问。

  “你几岁了?”

  “二十岁了。”

  “你学了几年医?”

  “学了好几年。”

  “不是从娘胎中学起的?”柏老大相龙怪声怪调地问。

  “这倒不是。”他忍下恶气泰然地说。

  柏龙让在一旁,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在下让你们到杨家一走碰碰运气。”

  “不拦阻咱们了?”

  “拦你们做什么?让你这小郎中去见识见识来自关中的神医是如何治病的,你好好地学学吧。”

  说完,两人大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艾文慈不在意地笑笑,向一指勾魂说:“前辈,咱们去看看。”

  一指勾魂信心全失,沮丧地说:“人家远从关中来了三名神医,咱们去献丑不成?回去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好歹也要走一趟,是吗!”

  “前辈,走一趟好了,既然来了,总不能自来哪!”江汉虬龙也出言相劝。

  “好吧,依你们一次。”一指勾魂无可奈何地说。

  到了中门的台前,姚源双凶已高坐堂上相候,门外站着八名青衣大汉,虎视眈眈迎客。

  尚未跨入柴门,内堂已鱼贯出来了四个人,领先那人穿一身青袍,年约半百,但鬓脚已斑白。方脸大耳,身材修长,剑眉入鬓,虎目亮晶晶,但神光内敛,留了一招短须,脸色略苍。

  后面三人都是年居花甲的郎中,背着双手脸现困惑,随着主人出堂。

  柏老大含笑离座,迎上问:“杨兄,三位郎中怎么说?”

  这人正是名震武林启山论武台武林金鼎的得主,中原一剑杨世超清净居上。他稳重地落坐说:“三位郎中语焉不详,让他们说好了。”

  一指勾魂跨人堂中,抱拳行礼硬着头皮说:“在下再次至杨大侠府上打扰,敝长上请来了一位郎中,现在门外听命,杨大侠可肯让他进来替老太爷瞧瞧?”

  中原一剑客气地离座,回礼道:“刘兄,请郎中进来一叙。”

  艾文慈一脚踏入大门,柏龙便叫道:“杨兄,兄弟情来的郎中还未表示意见呢?”

  中原一刻注视着进来的艾文慈,口中却说:“柏兄,杨某曾公然表示过、谁能治好家父舍弟的病,杨某便替谁效力,欢迎任何人前来一试。

  目下刘兄又带来一位郎中,他应该有机会一试。杨某刚才已亲听三位郎中所说的病情征状,及下药之方,不瞒你说,他们并不比两年来前来座诊的其他郎中高明多少。”

  一名郎中以拳捣着掌心说:“杨居士,老朽认为令尊并非绝症,请让老朽试投药饵以便找出病因,或可对症下药,请给老朽一次机会好不?”

  中原一剑坚决地摇头,苦笑道:“三位老先生既未见过这种病状,又找不出病因,怎能乱投药饵相试?试差了,谁负其责?不能试,在下只好另请高明。”

  柏龙冷笑一声,“扬兄,像你这种畏首畏尾的态度,不让郎中投药找病因,怎能起令尊个弟的沉疴?何不让他试试?”

  中原一剑苦笑道:“不是杨某畏首畏尾,而是被郎中们试得心惊肉跳,两年来,初来的郎中也是一试再试,试得家父舍弟的病日趋沉重,这一年来竟瘫痪在家,这就是试的结果。因此,杨某一听试字,便感到心惊肉跳,不试也罢。”

  “杨大侠,可否让小可看看令尊令弟的病况?”艾文慈接口道:“你是……”

  “小可姓艾,名文英,略知医理,稍涉金针之学,但愿能为杨大侠分忧。”

  他说得客气,中原一剑反而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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